骆秋原本摔在地上准备装死,不料那个被众人称作老大的人眼看情势不对,立刻窜到她身旁,将她当成了肉盾挡在前面。
对方的箭果然不敢朝她直接射过来,只能躲躲闪闪寻找机会。
那人趁机将她用力向前一推,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他则飞身上马,也不顾身后一同来的兄弟们,死命逃跑。
骆秋先是被勒得差点儿断气,然后又从马上摔下来,接着又被当成人肉盾牌,差点儿没躲过如密雨般射过来的箭矢,等再次被人抗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散架一般,想挣扎也没力气了,索性乖乖等着被人带走。
照例是被扛着上马,像是块木头似的被人横放在马背上。
颠簸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她又被扛着下了马。
这时她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感觉好像被扛进了一个屋子里,周围有些冷,但那个味道仍在。
门开了又关上,她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要不是她,也不会让为首的人跑了!真是可恨!”
嗯?这声音怎么也这么熟悉?
骆秋不由地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无妨,有漏网之鱼更好。”
啊!听到后面这个沉静冷肃的声音,她顿时激动得呜呜乱叫起来。
居然是闻贱人!
骆秋被蒙着眼睛,只能凭细微的声音辨别方位,扭曲着身体朝声音的方向一点点挪动。
就在她刚挪了不到半米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闻到了寺庙里焚香的味道,怪不得她在下马之后就觉得有熟悉的味道,她一定是被带到了无量寺。
闻居远见她没穿外袍,手脚都被捆住,嘴里也塞着东西,眼睛还蒙着破布,他微微皱眉,朝非昨扬起下巴,示意给她解开。
非昨十分不情愿地上前,先将她的手脚解开,不等他拉下嘴里塞的东西,骆秋已经自行都解决了。
非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将门关上出去了。
骆秋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本想骂人,但转念一想好歹人家也救了她一命,只能憋屈地闭嘴,她还无语呢,平白无故的差点儿丢了小命。
“你为何出现在城外的破庙?”闻居远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冷得要结出冰渣子来,活像是讨债的阎王。
骆秋一撇嘴,十分委屈地挤出两滴眼泪,“我这段时间都去,不是只有今天去了…”
闻居远一看到她又装出那副哭唧唧的模样就不由得头疼,明明知道她的眼泪多半都是硬挤出来的,还是没忍住放缓了声音,“我问的是,你为何会在未时出现在那个破庙里?”
“我…还不是因为你!你拿了我的金蝉子,我都没办法过日子了…我就想着卖点儿东西赚钱,然后…我又不能让人发现我是女人,就只能去破庙换了衣衫,这都怪你!我今天差点儿没命了,你要补偿我…”说罢便放声嚎啕,自然又是那种只打雷不下雨的嚎法。
骆秋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把锅甩到他头上,这下总能要回那尊金蝉子了吧,这可是她用命换回来的。
闻居远揉了揉额角低下头,她总是这样,说话弯弯绕绕,从来不肯老实。
“那为何又要在未时?”
骆秋偷瞟他,心道果然人还是那个贱人,居然装听不到,她浑身酸疼,也懒得装可怜了,屁股一歪,斜着倚靠在一旁的杌子上,“我算好的时间,未时到申时,庄上的男人们都去地里忙了,只有妇人在家,我也方便上门。”
闻居远一听便觉出不对来,脸色渐沉,“你卖的什么?”
骆秋没想到他问得这么仔细,忽然想到那包袱还在破庙,那可是她辛辛苦苦雇人做出来的,“啊!我的包袱!”
闻居远眼皮打架,心里生出丝丝不耐烦来,但事情还未问清楚,只能扬声叫非昨进来。
非昨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也不知是不是被骆秋耍的次数多了,当时打斗中他见到被人翻过的包袱便随手捞了起来,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没准公子还会要这东西,现在果然如此,此女子真是个麻烦精!
他把包袱扔到地上,又看了眼正位上的男人,恭敬又有些炫耀地说:“公子,就是这个。”
闻居远点头示意,他摸了摸鼻子,心道公子也不夸夸自己,但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行了礼又转身出去了。
骆秋捡起包袱搂在怀里,顿时松了口气,又坐回地上。
“说吧,卖的什么。”这回看她还能再搪塞过去。
骆秋脸皮微热,可她又瞥了上面男人一眼,忽地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上次的大王八图尤不解恨,哪有当面捉弄人来的有趣?
她故意装得羞赧忸怩,惺惺作态道:“闻公子,你真想知道啊?”
闻居远不知为何一听到她故意矫揉造作的声音就浑身不自在,他锁紧眉头,企图用眼神威吓住她。
骆秋不是第一次承受他这种冰刀般的目光,反正她不光脸皮厚,浑身上下的皮都厚,不在乎他的恐吓,仍是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那我可真说了啊…”
“别废话了!”
“喏。”骆秋假装被吓到,瑟缩了一下,从包袱中拿出一张月洁纸,“就是这东西,只卖给女子…因为是给女子来月事时用的。”说着她还故意朝他眨巴眼睛,好像挑衅似的说反正是你让我说的,看你羞不羞。
闻居远没想到居然问出了这样的结果,她是没脸没皮,到让他无所适从,恨不得立刻扯过一条破布把她的嘴再重新堵上。
“好了!把东西收起来!”他别过脸,厉声道。
骆秋见他目光闪躲,得逞地笑了笑,这种好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于是继续作恶道:“闻公子,你不仔细瞧瞧?万一我是骗你的…”
闻居远眼睛瞥见她似乎直起身子,像是要凑近让他看,连忙道:“不必,我差人去过那边庄子,你卖女子用物,自然是要选家中男子不在时,未时至申时,大多男子都在地里干活,确实时间合适。”
骆秋见他避如蛇蝎,连眼神都不敢乱瞄,生怕不小心就把她手里的东西看清楚了,心情十分愉悦,“闻公子,你这回可算相信我了…”说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光亮,“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以及信任之恩,不如我送你几张?给你将来的娘子用,可好啊?”
“不必!你坐回去!”闻居远余光瞥见她伸过来的手,本想扬手隔开,岂料她异常奸诈地从底下钻出来,差点儿就把那东西盖到他的脸上。
他一时着急,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触及到滑腻的女子肌肤,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要放手,迎面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你不要脸!”骆秋红着脸,杏眼微瞪,似嗔似怪。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她,撒开了手。
从小到大,没有人动过他脖子以上的部位,别说是打骂,就连大声斥责都不曾有。
他竟然放纵她打自己的脸!
“你看什么!你摸我的手…还让人趁我洗澡的时候进去偷帕子!我…打你不应该吗?”骆秋越说越心虚,手掌心隐隐的疼痛提醒她刚刚做了什么,她现在也有点儿慌,尤其是对上闻居远那双要吃人的眼睛,她更觉得自己简直是不想活了,怎么能动手呢?不过打也打了,只能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借口,反正他不是正人君子嘛,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总该知道。
闻居远听她提到帕子,才慢慢回过神,脸色从白到青,最后彻底黑了。
原来如此!
她画的那只猴子,还有…大王八都是在说他指使别人偷看她洗澡?
他怒不可遏地冲着外面高声喊道:“非昨,滚进来!”
非昨听到声音,立刻推门进来。
“公子,你叫我?”
“你如何拿回的帕子!”他现在恨不得把眼前的两人一起绑了扔出去,一个借他的名头错办事,一个不明所以给他扣屎盆子。
非昨心里一咯噔,拿眼偷瞟他,战战兢兢地拱手道:“禀…公子,我想着你吩咐过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帕子,所以…所以…就趁着她沐浴更衣时,悄悄将帕子拿回来了…”非昨说着见他脸色铁青,又连忙举手发誓,“公子,我绝对没有偷看,她当时在里面的小隔间,我在外面拿了帕子就走了!”
“好!好得很!”闻居远觉得他现在快要被气炸了,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犹自委屈的某人,“那帕子是我派人去取回,可本公子断没有让人偷看你沐浴,不过帕子是我的,你本应该自动归还,我派人拿回亦是天经地义,今日将事情解释清楚,望你下次别再随意画些猴子乌龟羞辱人!”说完他又朝非昨飞过去一记眼神,“滚出去自己领二十板子。”
非昨张了张嘴,想给自己再辩解两句,但看自家公子刀子般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就知道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他就要倒霉了!
非昨不情不愿地去领板子,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