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武学?我吗?”两日之后,小六从于初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的他正在给自己打气,并且试图说服小七去找陈荃。原因是遇刺那天,在将军府吃过饭之后,陈荃于夏并没有留宿在将军府,而是选择在宜远侯府歇息。
陈正与宜远侯商议:“过几日,于弟你邀高相来府上聚聚,我装作看女儿去拜访你。在其他人看来,我和高相只是碰巧遇到罢了。到时候,我们再说明细。”
几人回府之后,宜远侯府的人气非比寻常,就连平日不管府中事情、喜欢在外游山玩水的于夏祖父祖母都赶回来了。
不过比起豪华热闹的侯府,小六更喜欢面上冷淡的陈荃。知道陈荃真实身份后,他对陈荃的崇拜又上了一层。
“上次被女将军带到天上飞,我就觉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原来我的推测还是对的。”
小七接话:“不知道是谁上次飞到天上之后,一直在哇哇大叫。不过,哥哥竟然会说成语了耶。”
小六:“谁让路上初先生经常带着我们在说书茶馆歇脚,那些说书先生像是约好一般,一直在说女将军的故事,我听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会说。不过嘛,要我写是写不出哪几个字的。”
这两日陈荃一如既往地早起,带着于夏练武。小六第一次睡这么柔软的床,竟有些太过舒服,非常不习惯,晚上翻来覆去很久才入睡,第二天还早早地就醒了。
他坐起身来,有些埋怨自己:“难道我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我不应该呼呼大睡吗?”
反正醒着也是醒着,不如去外面走走。这一走,听到了空中传来似有似无的挥剑声。小六不知道是挥剑声,他只觉得这声音坚决冷然,直觉告诉他,有人在用某种武器。
“好像是在那个方向,初先生好像没说那个方向不能去吧?”
循着越来越清晰的声音,小六来到了于夏的院门前,看到了舞剑的陈荃。他的脑海中顿时冒出了那些说书先生说过的、非常难懂的成语: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他在听说书先生讲述陈荃是如何打败乌其耶的时候,就说起过这个成语。对于不认字的小六来说,理解这八个字实在太难,但他现在完全明白了。
说书先生说得一点也没错!什么龙啊凤啊,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站在院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陈荃舞剑,裸露在外面的手也不觉得冻。他心中对陈荃的崇拜越来越深了。
陈荃结束的时候,于初刚好因为寻找小六来到于夏的院子中。小六本想上前询问陈荃能不能教自己两招,但他对上次偷钱袋事件感到不好意思,以及他其实挺害怕陈荃的,就没敢上前。
正巧于初过来,对陈荃于夏解释一大早起来发现小六不见了,他们着急地搜寻整个侯府,才这么早过来。
“我记得以前府上大家都醒得比较晚,没想到你俩这个时候都醒了。看样子,你们在习武?”
“已经结束了。”陈荃擦拭着剑身。
于初明白了,小六就是过来看陈荃舞剑的。他也不戳破,对小六道:“这么早还没洗脸吃早膳吧,和我回院子里,仆人已经在等着你了。”
第二日,他依然早早醒来,不过这一次他吸取了昨日的教训,得等仆人进来才能出去。于初陪同小六小七吃早饭,没有久留,说自己出门有事,让他俩趁天气还好的时候可以在府里走一走。
得到准许的小六,只想去找陈荃。但他害怕陈荃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脸,就连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那番热闹的氛围也没让小六看到陈荃脸色轻松的样子。
他不敢,就把主意打到了小七身上。
“小七,你长得这么可爱,就帮哥哥一个忙吧。”小六露出谄媚的笑,“你和我一起去女将军的额院子里,跟她撒个娇,拉进拉进我们和她的距离。好不好?”
小七平日里跟谁都能不怕地说上两句话,但她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小六的要求。她对舞刀弄剑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只想花园里看花花草草。
“你自己不能去吗?我现在想去花园里玩。哥哥要是不敢的话,我教你一招哦。”
被看出心思的小六有些尴尬,但他想知道小七的招是什么。
“就是走过去,叫一声女将军就好了呀。她肯定会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这胆子,还用得着出动你?小六无语凝噎,不死心继续劝说:“你帮我这一次,待会我同你一起去花园。”
就在这时,于初匆匆回来,在两人疑惑他为何去而复返的眼神下,将小六要去上武学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原本于初是要去同宜远侯商量小六入学事宜的,没想到宜远侯竟然在一天之内就已经办好了。他替小六高兴,迫不及待告诉小六这个消息。
“武学里可不止教你如何使用兵器,你还是要好好习字,要不然那些兵书你都看不懂。年末还有考试,除了你们平常训练的内容,还有让你如何用兵法解决的问题。”
小六被这个猝不及防的惊喜消息冲昏了头脑,将想让陈荃教他一招半式的想法抛到了一边,缠着于初问武学的事情问个不停。
“要是我答不出来怎么办?”
“答不出来的话,你最后的成绩可能很低。虽然武学不实行淘汰制,但是成绩太差的话,或许会让你退学。”这当然是瞎话,最多会被念叨两句。除非是犯了什么大事,才会被遣送回家。
“多差才会被退回来?”小六小心翼翼道。
“要是连题目都看不懂,是不是很差?如果你瞎写一通,武学的夫子会很生气。”
小六弯弯的嘴角一僵,想到自己面对陌生的题,一个字也看不懂,最后一个字也没写,最后的成绩是最差的,夫子心灰意冷,自己也对不起初先生。
于初为了让小六下定决心好好看书,继续循循善诱:“你不是说你最敬佩将军了吗?大钟的将军可是要熟读兵书的,你不识字,何谈要成为女将军那般人物?除了兵书,你若想练一门功,学某种武器,也要看书。光靠说,不能全部理解。”
小六已下决心:“我一定好好学习!”
眼见目的达成,于初又出门了,这一次,他去的是侯府的偏厅。高夜高远昨日受宜远侯邀请,前不久已经到了。
“最近朝堂上可有什么风吹草动?”宜远侯同高夜交谈。
“风吹草动谈不上,不知是不是接连两场宴席都闹得很晚,秋日寒风已吹,陛下龙体抱恙,早早地就退朝了。”
陈荃于夏询问高远有没有去后宫安抚羽兰。高远脸上并无轻松的神态:“我当晚曾写信问公主要不要雯雯去同她散心,但过了两日,一封回信也没有。”
“会不会是她不想回呢?”于夏猜测,“而且这也没到两日,时间还短,没收到很正常吧。”
高远摇头:“是反常。以往我写信给公主,不管如何,她总是很快就回信了。就算是拒绝,也会命人送来。”
于夏一脸暧昧地靠向高远:“啧啧啧,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听起来经常书信来往嘛。我记得我刚回京的时候,公主明明都不愿意同你待在一起。”
“咳咳!”高远脸色松动,不复之前凝重,“其实,很多时候,回信上全是骂我的……”
“同情你一下下。”于夏偷笑道。
高远还是很担心:“所以这一次很反常,我怀疑——”
“侯爷,胜远大将军与其夫人现在在侯府大门,说想进来看看女儿。”守门的仆从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宜远侯让仆从赶紧将陈正请进来,同时进入的偏厅除了陈正薛雪,还有于初。
于初进屋之后,看着外面的天气,疑惑道:“先前天色还好好的,怎么现在都暗下来了?老天变脸有些快。”
薛雪附和道:“我们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还有耀眼的太阳呢,好像就是刚才那一瞬间乌云密布。”
宜远侯接话:“根据我这几日的夜观星象,最近可能要下雪了,今年京城的雪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
“原来是这样,难怪觉着这几日一天比一天要冻人。”薛雪接过侯府侍女为她准备的汤婆子,捂着手道。
“天气怪,案件也怪。”
高夜同他们寒暄过后,先说大理寺这两日审出来的结果。
“很可惜,从他们身上什么信息都没找到,甚至连那人体内的毒也无法识别。简而言之,大理寺那里什么头绪都没有。”
屋内的氛围瞬间变冷,查不出来,要如何对北吴交代,又如何对羽兰公主交代。更甚者,要如何写卷宗,给皇上过目?
宜远侯宽慰道:“这才两日,没那么快有思绪很正常。我觉得可以先想想如何让在暗处的人露出马脚。”
高远此时沉着一张脸插话:“但是公主两日都没有给我回信了。或者说,不给雯雯回信。前两日她明明表现得很喜欢雯雯与小柒。”
“你认为羽兰公主生病了?根本没看你的信。”陈荃问。她仔细回想羽兰离去的样子,看上去已经恢复过来了。
高远沉重地吐出一句话,震惊众人:“我怀疑,我送的信根本就没有进入宫中,在外面就被人拦截下来了。”
“你可是未来驸马,谁敢拦你的信?”于夏不解。
“正因为我是驸马,才会想着拦截我的信。”高远的话让高夜心中一跳,做出拦截此事的人绝不会是皇上,皇上希望他们俩多多相处还来不及,那么只能是……
“你的意思是,宫里出事了?”
高远并没有否认,高夜一字一句吐露:“看来,他们这几日一刻也没闲着,已经开始动手了,我们终究很被动,落后了一步。以及,陛下真的是因为感染风寒才精神不济的吗?陛下经常骑射,身体状况应当很好才是。”
“我要去大理寺。”陈荃站起来,“跟在师父身边那么长时间,或许是什么我见过的稀奇毒药。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
“我也要去!”于夏也站起来,他现在觉得外面十分危险,即使他相信没人能伤到陈荃,也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在外面。
于夏等着陈荃说出拒绝的话,没想到陈荃竟直接同意了。
“外面很危险,说不定哪双眼睛就在盯着我们,你要记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
陈荃将剑和匕首一起带上,于夏在宽大的袖口中藏了一把袖珍弓箭,这原本是要送给陈然玩的。
二人坐在低调的马车上,于夏悄悄掀起帘子一角,惊呼道:“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