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李家出车把花献宜送回家中。
古耐:“小先生回来了,吃过了么?要不要让厨师做一点?”
“古耐叔。”花献宜和他点头打招呼,“没事,我在李家吃过晚饭了。”
古耐:“行,那我先回去。小先生拜拜。”提手中工作包,开他自己的车从花家离开。
花献宜:“拜拜。”
后花园随便找了个躺椅,花献宜趴着。
晚间的京城,微微有了初秋的感觉。
古耐叔,和江麦差不多。
不过古耐姓古。
江麦姓江。
好像是一句废话。
花献宜揉揉头发,把身子翻过来,看天空。
据说古耐叔也是很小就认识了爹地,并强烈要求爹地当他老大!他叫爹地【先生】叫了将近五十年。
从宝湾省,跟着,一路叫来,龙国内地。
手机微震。
戴着金属戒环的纤长手指,滑动屏幕。
语音消息
【献宜啊,爹地做了糖水】
【爹地给你们送一点过去吧】
花献宜编辑:“我在家了爹地。”
对面回的很快。
【好的呀好的呀,那爹地直接端去你的房间啦】
花献宜编辑:“好,我马上回房间。”
花献宜回到自己的房间,爹地果然在阳台的桌椅上,摆放好了甜水。
花畔畔爱吃甜食,宝湾省长大,本科和硕士都是法国念的。他做的曲奇,蛋糕,甜水一类甜食,花献宜和他的朋友们吃过不少。
两人一个在桌面上用,一个撑着栏杆用。
吃着吃着。
花献宜,轻啧一声儿。
京城,怎么就这么舒坦呢。
“刚才见秋风慢慢起来了,爹地从刨冰机下面,少盛了些冰屑。献宜啊,吃着够不够冰?”花畔畔。
花献宜:“刚好。芋泥好吃。”
“哈哈,爹地也觉得。”花畔畔。
花畔畔拿两人的糖水碗,出花献宜房间。
转身摸了摸儿子头顶——花献宜个儿高,倚在门上,微微垂下头。
“献宜啊,其实有爹地的。不要怕。”
花献宜的睫毛轻颤。
大脑放空。
拥抱——爹地胖胖的,从年轻时就是胖胖的,可趴在他颈窝时,全身都能放松。
好一会儿,起身。
花畔畔对儿子招手,“献宜晚安哦。”
花献宜招手,“爹地也晚安。”
这几天,要么和森子江麦一起出去玩,要么把他们拉自己家玩,顺便蹭些花畔畔做的甜点。
生日派对的场地搭建等设施,也渐渐进场。
终于——花献宜的生日到了。
9月17日。
花畔畔端着自己做的樱桃蛋糕,进儿子房间。
息灯。
非常Q的3支蜡烛在樱桃蛋糕上立起。
室内暗下后,火光把Q形蜡烛自己的影子,倒在了粉红色奶油上。
“HAPPY BIRTHDAY TO 献宜!”
花献宜抱着手,虔诚许愿。
良久,可能有好多好多好多个愿望。
花献宜将眸子缓缓睁开——重新接受这个世界上Q形蜡烛的摇曳火苗光源。
俯下身。
呼——
3支蜡烛上面的火苗,晃动一分,便乖乖熄灭。
花畔畔去把房间的灯开起。
花献宜拥抱了会儿花畔畔,“谢谢爹地,爱您。”
花畔畔拍拍花献宜的顺毛,“爹地也爱献宜的。”
“切蛋糕啦。”花畔畔,“吃过蛋糕就去领献宜的礼物啦。”
“好。”
这个蛋糕其实不大。樱桃洛可可主题。面上缀了几只新鲜樱桃,侧面裱的奶油樱桃。
三两刀切下去就顺利取出一角来——粉色的蛋糕胚,夹层掺了樱桃酱的奶油,和去核樱桃果肉。
两人一人一角。
用金属勺子吃起来。
减糖了,不会很甜。
但还是很好吃。
花献宜先吃完,离身,“我去拿我的礼物了哦。”
“去吧去吧。”花畔畔乐呵呵的。
家不小。
花献宜走了点儿路程,到花畔畔的房间。
咔哒
花畔畔的房间有明的保险柜。
也有暗的保险柜——暗的保险柜有的在隐藏墙后面。有的在橱柜中。
有一个,在非常有意思的装裱书法作品背面,嵌入墙体。
那个精致装裱的书法作品,并非由传统汉语书法书写,
花体英文书法——《Enjoy it》
花献宜轻车熟路,将装裱作品从墙面取下。解密开锁隐藏保险柜。
里面装了灯。
花献宜拿出鎏金盖子玻璃罐——这份礼物,是自己提的——一罐香草豆荚。
罐子阀扣,打开。
很安宁温馨的香味。
花献宜笑了,接着打开旁边精致的扁扁礼物盒——这份,应该是爹地想送的——Deed。
大概是哪处房产。
花献宜把薄薄的Deed,放回扁盒子中。一并将香草豆荚罐和扁盒子,从保险柜拿出,转身暂放于附近斗柜顶上。
于美国常住的那套大平层——也是17岁时从一个扁盒子里取出的,Deed和钥匙,过了十个月,花献宜才往美国念书打开房门。
与馈赠礼物的真正相遇——略有时差。
保险柜里还有不少爹地平时放置的东西。重要文件,重要卡。
花献宜的生日礼物放在最靠外,一打开柜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爹地想送的礼物,会将【关键指代品】收放于精致礼物盒中。
礼物盒旁边,基本是花献宜自己提的礼物——体积不大的,一起放在柜中。体积大的,要么放【关键指代品】,要么拍张照片冲印出来。
柜里的其他东西,有兴致的时候,花献宜也会翻着看。
有一个巨搞笑。
小时候,花献宜以为那个,外壳古朴,编绳而穿的超级超级厚,横着放在里面的书,是,爹地早年从宝湾省来龙国内地,适应简体汉语学习用的字典词典一类。
因为,真的巨厚。
封面皮能看出来非常精致,但颜色低调。
难免以为是精装版词典。
一直没从保险柜深处拿出来翻。
后来13岁,突然想翻一下,看看爹地用过的珍藏词典长什么样。
结果发现是——
?
是家谱!
13岁的花献宜:…
布面外壳上并不标注【花氏家谱】几个类似大字,不翻还真不知道。
每一页都用了塑膜封起来——为了不风化、损坏。
小心将布壳往左一翻,就是关于自己的,花献宜颇有兴致,看了下去。
…
?
!
花献宜表情轮番变了几番。
视线顺回第一行【花氏第81代子孙花献宜】,重新,逐字逐句看。
…
不行。
再看一遍…
我是养子…
花献宜木在那里。
花献宜脑中一片空白。
呼吸好似都忘了,指了指自己,好像是对那本书询问,“你是说,我是养子?”
书没开口说话。
书上的文字,代口回答。
没敢再继续翻看下去——
怕自己在这本家谱里,像个外人一样,格格不入。
怕他的花姓将不再给他冠之。
花献宜心虚地将厚重的书阖上。
勉强提起记忆——书是在柜中左右哪边角落,哪个朝向。
重新摆放。
关上保险柜门,又把那装裱英文书法,挂好。
总该一切都显得如常了。
然后。
他失魂落魄,回到自己房间。
可忘记两份生日礼物,遗落在斗柜顶上,未携带回自己房间。
花献宜极力想保持镇定,极力想安然入睡。
做不到啊。
完全做不到啊。
13岁才开始第一次思考——为什么江麦有孟阿姨,为什么李沐闲有李阿姨。
好像从未遇到不怀好意问他这件事的人。
是不是自己太迟钝了——竟从来不曾考虑过相关。
花畔畔给花献宜的爱太足,导致花献宜——从未觉得,家中只有一个花畔畔,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花献宜没有流泪,他只是脑中混沌,望了天花板一宿。
未拉窗帘,他完整见证了晨光蓝灰,桔红,清亮,大白,的过程。
笃笃笃
“献宜啊,要吃午饭了嘞。”门口是花畔畔的声音,“你的礼物忘记在斗柜上,昨晚怕你回去睡下了,现在爹地给你送过来了嘞。”
花献宜跑下床去开门。
怔愣接过前一晚看过两个的礼物盒子。
“还没睡饱么?”花畔畔侧着头观察自家儿子的脸。
花献宜摇头。伸出手拽了下爹地衣服,示意进房间。
花畔畔觉得儿子有些反常,进房间,并关阖上门,“怎么了嘞?”
花献宜蹲床上,把薄被裹身上,露出脸——像个三角形粽子。
良久,“我是收养的。”
空气安静一瞬。
花畔畔拍了拍儿子头顶,折起来的被子尖,软的,“献宜看我们的家谱了么?”
花献宜点头。
“献宜往后翻了么?”
花献宜摇头。
“爹地也是献宜爷爷的养子。”
话落,花献宜难以置信,启唇,“这…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花献宜只在5岁以前,和爷爷相处过。
爷爷是脾气很好的人,对他也很好。
其他印象,更多的就是——小孩子童言无忌的时候,有小孩子来参加花献宜生日派对,竟然说,“花爷爷好老了,但看着好帅哦。”
后来爷爷在83岁时安然无痛苦喜丧。
有时能在家中看到爷爷的年轻或中年照片录像,确实很帅。
花献宜把蒙头顶上的被子,褪下来。
花畔畔揉蓬松花献宜的头发,“献宜永远都是爹地的儿子。”
花献宜抬脸,满是渴知,“我能再去翻一下家谱么?”
“当然。”花畔畔,“翻很多很多下,都可以,不止一下。”
掀被子,要出门,止住,回头,花献宜,“其他人…知道么?”
花畔畔摇头,“献宜的古耐叔叔,也不知道。所有人只知道——献宜是爹地的儿子。”
“爹地能陪我一起去翻,家谱…么?”花献宜仍不敢妄动。
花畔畔本就随身后准备一起,闻此——轻声笑,扶儿子肩膀,向房间外,“走吧走吧,爹地陪献宜一同去。”儿子的肩头好像能将不安的心跳频率,清晰传至,花畔畔手心。
花畔畔稍微扶稳儿子,希望献宜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