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周围的窗户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怎么人这么少?还有人呢?”
不知是谁疑惑了一声,许多人都开始四下查看起来,果然人数比进来时少了一半。
看着地上的血迹窃语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众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猜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陆繁缕悄悄扯着陆羽生的袖子,问道:“泠姑娘他们不在这里。”
陆羽生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那抹青色身影,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里这么危险,她跑哪去了?
有人耐不住好奇推开了一扇门,在看见里面的景象后直接晕倒了。
房间里都是血迹,床上还堆着不知名的肉,如果没有猜错,那堆肉就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
“呕!谁干的!?”
“是啊,这也太残忍了吧?”
有人义愤填膺,红着脸大喊。
有人怯懦,不敢出声。
查看了一楼大半的房间,发现里面的人都是一样死法。
第一层就以这种方式折损了一半的人,那第二层第三层呢?他们不敢想。
正在众人惶惶不安害怕还有人会死去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众人一齐回头看,只见以青衣女子为首的队伍站在二楼围栏处。
“你们……你们怎么在楼上?我昨晚分明看着你们进了一楼的房间!”
这句话像是一个豁口,许多人都跟着附和。
“我作证!我和我朋友昨天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难不成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没来没什么反应的泠烟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变得锐利了些,本来被吵醒就很烦,现在还被诬陷,这跟指着她的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她笑嘻嘻的,唇角上扬,“我要杀人的话你怎么还活着呢?脑子坏了吧?”
那名捉妖师一愣,怒极反笑:“你杀了这么多人,莫不是心虚了?”
话音落下,就看见站在她身边的女子抽出了剑,“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她们昨夜确实在一楼,但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又不好意思去敲门,就只能挪去二楼,幸好二楼有空房间,谁知早上一起来就死了这么多人。
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见她持剑,一楼的捉妖师大部分也都纷纷举起剑,剑光锋利,气氛有些僵持。
芙黎的脸色很不好看,谢珏清挡在她面前,对楼下的人喊道:“人不是我们杀的,我可以拿忠毅侯府的名声做担保,昨夜我们没人出过房间。”
在场没有人不认识谢珏清,想当初谢世子打马城街过,在琴坊一掷千金只为听一耳夏姑娘的琴音,这种趣事在皇城内流传了好一阵。
在忠毅侯还是将军的时候大战北雍连胜十场,一举夺得五座城池,陛下龙颜大悦,赏黄金万两,封其为忠毅侯,这等事迹百姓称赞,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谢珏清是断然没有胆子拿忠毅侯的名声作保。
临近后半夜,再有困意的人也睡不着了,陆羽生站出来合理地分析了这些死去的人跟泠烟没有关系后就都散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泠烟才冷着脸下楼。
“小烟,你要去哪?”泠赋追了两步。
泠烟头也没回,提着裙子避开地上的血迹,“出去。”
“出去?出去哪儿啊泠姑娘?”李迎初连忙下楼,在她出门前将她拦住,“进来时天戍掌门说过了,夜里不能外出,现在还没天亮,出去的话会很危险。”
泠烟说:“没事,其他人不敢出去那是他们胆小无能,等我出去找到它,杀了它,就回来找你们。”
李迎初还是有点担心,“可是——”
“没有可是,芙黎,我们走。”
芙黎应了一声紧跟着出去了,夜色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大门打开又关上。
李迎初一脸愁容走上来,看向孟浮玉,“孟大哥,怎么办?”
孟浮玉倚靠着围栏,面色淡然,“没事,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真的假的?”谢珏清狐疑,“就算她去云山仙府修习过也不可能杀得了虚境吧?况且芙黎也跟着去了,万一芙黎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办?”
他除了在南疆那一次,还没见过芙黎使剑呢,更何况上次面对的是人,现在面对的可是凶兽,万一出了岔子,连性命都保不住。
孟浮玉看着焦急的三人,斟酌道:“相信她,至少现在还没人能打得过她。”
为了让他们放心,又补了一句,“南疆外死掉的穷奇就是她杀的。”
“她杀的?不可能吧?就她那个小身板?她杀穷奇?”泠赋难以置信,他知道泠烟有两把刷子,但是独杀穷奇未免太夸张了。
谢珏清抿唇没有说话,他知道的,泠烟确实很能打,以前在云梦泽周围捉到一些成了精的妖怪,她总能把它们打的跪地求饶。
不过有一点,泠烟很怕麻烦,也很懒,很多时候自己都不动手,如果她动手那必见血。
孟浮玉颔首,说的非常认真,“若是真打起来我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他没说假话,曾在云山仙府时两人打过一架,他险些落败,若非泠烟及时收手,只怕他非死即伤。
他说完便转身,谢珏清追上他问道:“真的假的?连你也打不过啊?这样说来,那我们岂不是能第一个出天戍秘境了?”
“不一定。”
“为什么?”
孟浮玉道:“因为她马上就要出去了。”
“什么?!”话音刚落,谢珏清还没说话李迎初就先炸了,小跑着追上他问道:“她要是走了那我还怎么去云山仙府啊?而且三层秘境没那么容易过的。”
孟浮玉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眼里的笑意不加掩藏,“你觉得你能进云山仙府吗?”
“你什么意思?”
孟浮玉毫不犹豫地说道:“这里这么多人,你能打赢几个?除开陆羽生,就算是陆繁缕你也打不过,云山仙府不是混吃等死的地方,你想要进去,剩下两层秘境你要自己过。”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迎初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放心,剩下两层我自己来!”
谢珏清问:“她能行吗?”
泠赋‘啧’了一声:“不好说。”
李迎初的能力他在东陵就见识过,不怎么样,离进云山仙府还远得很。
-
夜里有点冷,泠烟从楼里出来后就在外面闲逛,最后停在一座小沙包上,芙黎蹲在地上堆沙子。
高楼在黑暗中只有一个轮廓,但泠烟知道,里面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有些无语,有什么好担心的,都说了不杀人,怎么还信不过呢?
不过最近泠赋是有些奇怪啊。
“芙黎,你有没有觉得哥哥哪里不一样了?”
芙黎推倒堆建起来的沙堡又重新堆,闻言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楼,说道:“没有以前话多了,唔……也不围着姑娘转了。”
泠烟咂舌,“他以前也没围着我转,这就算了,难不成他真喜欢公主?”
“不能吧?”芙黎皱眉,摇摇头,“公主看得上他?”
泠烟哈哈笑了,“万一呢?到时候泠家也算是攀上皇亲了。”
泠家是商户,虽然富可敌国,但皇城里的达官显贵终究是瞧不上的。
夜风急急吹来,泠烟随手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椅子坐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芙黎,来了。”
芙黎站起来摸上缠在腰间的剑,眼神犀利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的地里鼓起移动的小沙包,在接近她们的时候突然跃起,带起漫天黄沙落下。
好在泠烟提前防御才没让沙子落在身上,芙黎愣愣看着面前的妖兽,蹙眉道:“这是……虚境?”
语气显然有些不确定,也不怪她认不出来,书中所记载的虚境幼小可爱,但眼前这只显然不是。
白色的毛发,尖齿獠牙,背上长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圆溜的瞳孔呈暗红色,跟幼小可爱半点不搭边。
“体内妖力紊乱,狂燥了。”
芙黎不懂,“狂躁的妖兽会以本体的数百倍变大吗?”
泠烟想起裴寂竹,当时他也是妖力紊乱,但没有像虚境一样暴走,于是略作沉吟,“有的会,有的不会。”
虚境盯着山丘上的两人,随时准备进攻。
为了不吵到楼中的人,泠烟抬手起了个阵,将两人及一只虚境困在其中,她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虚境。
“姑娘!”
“你打得过。”
泠烟神色自若,像是在看一场好戏,近两天被堕神佩剑刺伤的地方隐隐发痛,这是个不好的预兆,如果她没猜错,这是炎陨产生的异动。
本来是想让芙黎在这里好好历练一番,但是现在她必须快点出去找到裴寂竹,若是让炎陨落到了有心之人手里那就糟了。
“芙黎,快点!”
阵中的黄沙被虚境卷起一个巨大的龙卷风,芙黎被卷入其中,却并未受到半分干扰,凌霜立于身前,双手结印,丝丝缕缕的灵力从她指尖游走出来进入凌霜,凌霜被一分为百,犹如剑雨落在虚境身上。
虚境嚎叫一声,倒在地上,体型也在慢慢变小,变小的它看起来很可怜,双眼看着她,芙黎终究是没忍心,最后一剑落在了它身边。
困阵破了,泠烟起身,看着地上的虚境说道:“为什么妖力这么乱?”
狂躁的虚境压根儿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拖着伤体呜咽着,眼角落下血泪。
泠烟蹙眉,刚才就觉得它的模样跟南疆入口的那两只穷奇相似,穷奇是凶兽,暴躁一点能理解,但虚境不是,如此看来,想必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
泠烟在它腿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迸溅,原本虚弱的小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站起来朝她龇牙咧嘴,凶得不行。
“取点血而已,凶什么?”泠烟瞥它一眼,用虚境的血虚空大开一道口子,转头对芙黎说:“走,先出去。”
芙黎最后看了它一眼,抬手在它伤口上落下几张治愈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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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戍秘境外。
高耸的宫殿内珠帘玉幕,三人合抱的柱子上雕刻着盘龙,处处透着华贵,白玉堆砌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黄金做成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俊俏的男人,男子身着金黄蟒袍,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大殿上空悬浮着一片长方形的虚无,呈现着天戍秘境内的景象。
“那两个女子打何处来的?”
上座之人开口,坐在台阶上的白衣道人立刻起身拱手回道:“回陛下,此二人是连同福安公主一起进去的,那位青衣女子来自云梦泽泠家,身旁那个应当是她的侍女。”
陛下嘴角勾起一抹笑,“让她们两个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