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纪清晨进组《最美的时光》。
原本,纪清晨还担心在剧组里和朱隐会有什么不自在,刚开始每天提心吊胆,生怕朱隐在外人面前提起纪震廷,或者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外人的揣测。
但庆幸的是,她担心的从来没有发生过。
朱隐就像是圈内任何一个入行多年的前辈,表面温柔和善,让小演员们以为可以和她亲近,但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距离感,端起前辈的架子,让年轻演员也都跟着望而却步。
她对纪清晨也一视同仁,拍戏时亲切和蔼,导演一说卡,就露出客气的笑。
这样最好,纪清晨觉得这样才是她和朱隐最安全的交往方式。
又一场对手戏结束,导演让休息三十分钟。
纪清晨像往常说了句:“朱老师辛苦了。”便要提步离开,然而,这次朱隐却没想平时那样回句“你也辛苦了”。
“清晨。”朱隐叫住她。
纪清晨疑惑:“朱老师,刚刚那场戏有什么问题吗?”
朱隐穿着一身简单的蓝色工人服,虽然化了粗糙的妆容,但仍难以掩盖那份妩媚动人的美貌。
“没有,是下场戏有几个问题我想找你聊聊。”朱隐抬头看了看空中灿金的阳光,“天气太热了,咱们去车里吧。”
纪清晨拿不准她是什么主意,犹豫着没有动。
朱隐往外走了两步,见她没有跟上来,回头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纪清晨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让林瑶先去休息,纪清晨跟着朱隐上了对方的房车,冷气扑面而来,纪清晨坐下,拿出剧本和笔,问道:“朱老师,请问您觉得哪里有问题。”
朱隐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水,轻笑道:“先喝口水,不着急。”
纪清晨想要公事公办,和对方讨论完后就立刻下车,但面对着朱隐殷勤又客气的笑容,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把那杯水接了过来,“谢谢。”
朱隐抽出两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和脸,“外面人多嘴杂,我也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前几天都没敢跟你多说话,今天刚好有机会,咱们可以好好聊聊天。”
纪清晨想不出她们之前能聊什么,排除前后辈的关系,她们两人唯一的连接点只有一个人,纪震廷。
但这个人,恰恰是纪清晨不想提起的。
“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纪清晨直白说道。
朱隐淡淡一笑,并不将她的拒绝放在心上,“前几天,我去家里,看见震廷在翻你小时候的照片,他说你小时候很可爱,长大了就跟他不亲近了。”
纪清晨冷笑,为什么不亲近他心里没数吗?
如果他不出轨,她妈妈就不会自杀,她的家庭自然也就不会被毁灭。
“清晨,你们父女俩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朱隐劝她,“你总是不理你爸爸,他会难过的。”
纪清晨后悔刚才上了这辆房车,她不明白朱隐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你到底是有多爱他?”纪清晨觉得可笑,她拿出手机,打开网页,点击搜索,然后把手机屏幕拿给朱隐看。
“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却在我这个跟他毫无情分的女儿面前,替他说话。”纪清晨是真的不明白,“你这样做到底是图什么?”
朱隐看着手机屏幕里,纪震廷搂着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面不改色道:“我只是不想让他难过,他心底最重视的人就是你。”
纪清晨无语到想笑,她不懂朱隐的心理,也不想懂。
不想再和她聊下去,纪清晨准备下车。
“我们分手了。”
推开车门的动作顿住,纪清晨抬头看她。
朱隐向来妩媚傲气的眼睛有了些许泪意,她看起来很伤心。
“我和震廷分手了,他提出来的,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纪清晨难得的有了和她再说几句话的冲动。
“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恭喜你,摆脱渣男了。”
朱隐不理会纪清晨的话,她陷入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可是我爱他,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和震廷就这样分手。”
朱隐倾身,抓住纪清晨的手,“清晨,你帮帮我,现在我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帮我。”
纪清晨的手被她紧紧抓住,抓得有些痛。
她蹙眉,很不理解,“我能怎么帮你,你不应该为摆脱了他而高兴吗?”
“不不不,你不懂。”朱隐用力摇头,“清晨,我是真的爱他,你帮我在你爸爸面前说几句好话,他最听你的话,只要你跟他说,我们肯定还会在一起的。”
纪清晨的手背已经被抓出红痕,她觉得朱隐简直是鬼迷心窍,不可理喻。
“你就算跟他继续在一起又如何,他不会只有你一个,他还会有很多很多女朋友,你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那又怎么了?”朱隐喊道,“我不在乎这些,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纪清晨因她的话震惊,如遭雷击,她觉得朱隐简直是疯了。
她一个女明星,既有钱,又有美貌,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竟然痴迷纪震廷到这种份上。
她觉得纪震廷肯定给朱隐灌了什么迷魂药,或者是下了毒。
“我没法帮你。”纪清晨说,“我只会庆幸你远离那种人。”
“不,你不懂。”朱隐哭求道,“没有震廷,我真的会死的。”
“你不会。”纪清晨打断她的话,冷声道,“你继续跟他在一起才会死。”
纪清晨推开她,下车离开。
纪清晨回到自己的车上,沉默半天没有说话,林瑶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清姐,怎么了?是不是跟朱老师聊得不愉快。”
纪清晨回神,摇头,“没事,我就是太热了。”
林瑶帮她倒了杯冰水,“喝点凉的,这几天是太热了。”
纪清晨接过杯子,喝下大半杯冰水,才让胸口那股呼之欲出的烦躁压了下去。
手机振动,纪清晨拿起来一看,是宁叹发过来的,年年的照片和视频。
纪清晨点开一张,年年的清晰大图映入眼帘。
一张一张翻过去,喝奶的,踩奶的,长大嘴巴的……每一张都好可爱。纪清晨又点开视频,视频里是宁叹的半边身体,胳膊在桌上搭着,年年踩在那条胳膊上,走着猫步,颤颤巍巍的,宁叹偶尔动动胳膊,年年脚下踩空,便喵喵叫两声。
“年年,来,给姐姐表演一下走独木桥。”宁叹含笑的声音逸出屏幕。
林瑶听到这声音呆了一下,“姐,这是宁叹的声音吗?”
纪清晨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随口应道:“对啊。”
视频播放到尾声,纪清晨又把进度条拉回到最初,从头看起。
林瑶凑近她,八卦道:“姐,你跟宁叹这么熟了啊?”
纪清晨因她凑的太近,往旁边让了让,“还行吧,都是朋友。”
“可你们都分享猫了。”林瑶看着手机里的小三花。
纪清晨忽然顿住,手指按下视频暂停键,沉默几秒后,道:“朋友之间分享日常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林瑶脸上写满了深意,“朋友和朋友可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纪清晨觉得好笑。
“如果是同性朋友那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是异性朋友,清姐,你确定宁叹除了给你分享猫,没有其他意思吗?”
“能有什么意思。”纪清晨说,“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猫,但没有条件养,现在有人养猫,每天给我发送一点日常,让我云吸猫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林瑶睁大眼,想说哪里都不合理。
那可是宁叹,又不是什么甲乙丙丁不知名的路人甲,更不是开猫咖想要赚钱的老板,宁叹人气那么红,工作那么忙,但能够给你每天发猫咪日常,你怎么会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想让你云吸猫。
纪清晨等不到林瑶的回答,低头重新看起猫咪视频,并给宁叹发消息。
点头说道:“完全合情合理。”
林瑶见纪清晨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维里,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第六感告诉她,不管纪清晨说得多么信誓旦旦,表现得多么清清白白,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事。
吸了一晚上的猫,纪清晨因为朱隐糟糕透顶的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她觉得不管朱隐现在有多么难过,但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过去的。等朱隐彻底离开纪震廷,过段时间再回头看,就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多么不堪,而纪震廷那个人,有多么不值得。
之后几天,纪清晨在片场除了拍戏外,便暗中观察朱隐。
朱隐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不管是完成本职工作,还是和其他工作人员交流,都看不出任何问题。丝毫没有和她哭诉时的悲痛和绝望。
纪清晨觉得自己的担心属实多余,年轻人被分手遭受轻伤都能很快恢复过来,更何况是朱隐这种活了大半辈子,在娱乐圈浮沉多年的人物。
纪震廷或许的确在她生命中留下了很深的一枚印记,但那点印记并不足以占据她的全部生命。
印记会淡,会消失,明天太阳升起,她仍旧还是演绎圈里人人称颂的老戏骨,大前辈。
纪清晨想朱隐应该已经彻底放下了这段感情。
然而,那天晚上,纪清晨洗完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微信里忽然发来一条信息。
是朱隐发来的。
她躺在浴缸里,手腕被划开,鲜血顺着衣服,一直流到了白色的浴缸里。
【清晨,你说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