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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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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人吃饭的感觉有些怪异。唐笙生怕自己的存在影响秦玅观本身就很微弱的食欲,所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玅观在端起瓷碗的刹那食欲顿失。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为什么会这样反复无常,明明方才她是真的很想尝一尝这什锦粥是什么味道。

方才她见唐笙用得那么香便起了好奇心,眼下用勺拨了三两下,却丝毫不想动口。

御前侍奉得需得学会不着痕迹地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唐笙学艺不精,还得时不时抬头看看秦玅观有没有什么需要她搭把手的事情。

她看着秦玅观搁下碗,犹豫了片刻又端起,勉强啜了一小口后就没了动静。

用餐对于秦玅观来说近乎是一件难事,唐笙怀疑她得了厌食症。

“唐笙。”

“在。”

秦玅观传她上前,指向另一盏瓷碗。

“陛下,您又赏我了吗?”唐笙受宠若惊。

秦玅观颔首。

“奴婢可以撤下去吗?”

唐笙提了食品盒,心中满是惆怅。这样不吃那样不吃,哪里来的营养?有那么个瞬间,唐笙忽然明白小时候自己挑食妈妈担忧的心情了。

穿了一通书,唐笙觉得自己对于生活中的其他职业和身份都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正欲转身,唐笙又听到了秦玅观的声音:“在此处用。”

她琢磨不透秦玅观的心思,只得照着她说的做。

方姑姑给秦玅观预备的小灶碗碟都很小,唐笙方才喝了个七分饱,眼下还能再吃一些。她在秦玅观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斯斯文文地啜了几口,时不时回望秦玅观一眼。

秦玅观不耐烦似的用指节点了点桌案:“像之前那样。”

唐笙不敢不听,照着她说的做。

安静了片刻,她看到秦妙观重新端起瓷碗,又啜了几口。

正欲停下,耳畔又飘来秦玅观的声音。

“继续。”

唐笙:“……”

敢情秦玅观是看上吃播了。

为了不忤逆君心,唐笙努力在保持斯文的同时让自己看起来吃得更香一些,好让秦玅观看起来更舒心一些。秦玅观果然不再言语。只是一来二去,唐笙快给自己吃撑了。

对面的秦玅观进餐缓慢斯文,用膳之际还不忘看两页折子。于是慢上加慢,慢到了唐笙灌两碗她才动两口的地步。

熬到秦玅观抿完粥,唐笙肚皮已经撑圆了。

她撤下食盒退至外殿,向方姑姑汇报情况。方姑姑和一众宫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流露出欣慰的神色。

过了当值时分,唐笙得空和换班宫娥说话。

雪已经停了,檐下的两人说话声压得更低了,轻似春蚕食叶声。

“陛下似乎不爱用膳?”

宫娥知晓她是秦玅观保下的人,即便眼皮困得发黏还是强打着精神搭话。

“不是我不愿和你细说,只是探听陛下喜好是大罪。”宫娥打了个哈欠,朝她摆摆手,“你另找他人吧。”

唐笙知道她说得是实话,便不再提。蹑手蹑脚回耳房时,她回首望了眼灯火阑珊的寝殿,长长叹息:

也不知道秦玅观就没就寝,女帝这个能熬死鹰的作息,想不生病也难啊。

她记得原著里,秦玅观在即位第七年于朝堂上吐血昏厥,苏醒后郁郁寡欢,最终在次年病死。

唐笙仔细回忆起剧情线,忽觉遗憾。

现实经历远比文字描述带来的冲击力大。秦玅观宵衣旰食的这七年,也是齐朝难有的中兴七年,国力距离鼎盛只差几分了。

崇宁七年,齐人宿敌瓦格部内乱,分裂成了六个主要部族,其中一部向齐朝投诚。秦玅观抓住时机,战事进展得异常顺利,先朝丢失的边境七郡重纳版图,长久遭受奴役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那是秦玅观举倾国之力打赢的战争,如若一切照常发展,齐朝将成为四方境内唯一的霸主,再无输送岁币丝绢,远嫁皇女求得喘息的屈辱。

只可惜……

巡查的禁军脚步声整齐,铁甲在夜里泛出寒光。声响渐远,蜷缩在重檐歇山顶下避雪的飞鸟振翅高飞。

唐笙活动脖颈,困意被朔风吹散了。

五更天了,宣室殿内的灯火才又灭了几盏,应该是秦玅观歇下了。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早跟才睡着的唐笙思绪乱乱的,梦境也光怪陆离。

她先是梦到自己得罪了秦玅观被罚喝一百碗粥,喝到肚皮撑破。后来又梦到自己跟着蓝衣女侍卫练了三天武就被丢掉到了边境战场,被三四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胡人追着砍。最后又梦到了团雾系统,灰蒙蒙的雾气化成了人形,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向血淋淋的洞穴,说是要收走她的性命。

唐笙吓醒了。

一睁眼又被吓了一跳。

眼前是一张带着伤痕的人脸,抱着双臂,怀里还揣着一把长刀。

唐笙惊叫了声,一骨碌爬起身,缩到了大通铺的角落里。

“陛下让我来领你。”方箬将僵绳除下佩刀收在腰间,掌心虚虚搭在刀把上,“说是把你记到我们御林司名下了。”

唐笙用指节抹了抹自己的脸:“你脸上有血。”

方箬屈指抹掉,不一会伤口出又渗出点血丝:“咱们御林司都是从禁军和暗护中层层筛出的,还从未收过你这种……”

方箬顿了会也没想出什么温和点词,于是继续说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没有根骨,那大抵只能学点三脚猫功夫,别说护卫陛下了,就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

“咱们御林司不养废物,都是凭本事说话,你要是待不住,早点滚蛋!”

唐笙在她说话的间隙将自己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她知道枕边的新衣是御林司的服制,也不需要方箬提醒什么,照猫画虎穿了一通。

方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你身量高,穿起来倒是人模狗样的。”

唐笙正要开口,却听见她话锋一转:“应当去銮仪司举标旗的。”

这话既夸了唐笙又给她骂了,搞得唐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方大人,您脸上血干了。”唐笙岔开话题。

“昨夜捉人蹭的口子,手一碰痂就掉了。”方箬笑了下,“你猜捉的是谁。”

唐笙不卑不吭:“这自然不是奴婢能打听的。”

方箬倒也敞亮:“诈你引路那位尚宫,审完又吐了几个杂碎,一并捉拿丢牢城营了。”

唐笙倒吸一口凉气。

牢城营和三法司下辖的大狱不同,是隶属于军营的。到了这个地方,先得过杀威棒一关,执杖的都是老油子,奔着打残而不打死的原则,慢慢折磨受刑者。熬过这一百棒,下边就是盘头枷,沉重的枷锁压得受刑者根本直不起身,而这号枷起码要戴上小半年……

唐笙就听人议论到了这,剩下几关她没听进去。细想起来,光是前面两项想象一下就让她汗毛直立了。

“得犯多大罪需得蹲牢城营……”

方箬竖起食指,在半空中划着圈:“禁宫这么多双眼睛,难免有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充当外边的眼线。抓到了丢牢城营已经算轻的了。”

“重的呢?”唐笙问。

“那就进虿狱咯。”方箬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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