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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298.月度迷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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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锣鼓声突然将池鸢的思绪打断,花廊中路过的仆婢们听到声音,纷纷奔走相告,“快去通知各位主子,新娘子来了,喜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池鸢跟着仆婢们的队伍走出园子赶向府院大门,随着人群越聚越多,池鸢堆在拥挤的仆婢之中,鞋跟都被踩掉几次,好不容易挤到正门处,又被一个不长眼的管事分派任务去向路人撒喜糖。

齐府宅院前围聚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十里红毯从正门一直铺到北街转角,飘舞的红绸和摇晃的大红灯笼将附近映照得一片通红。府门前挤满了来观礼的女眷,新郎官齐昭站在台阶下同几个相熟的公子一起迎接新娘的到来。

花轿缓慢停靠在正门前,喧闹的锣鼓声蓦然一停,主持婚事的礼生唱和一声,随后齐昭便被众人簇拥着上前踢轿门,一阵惊呼声中,花轿轿帘被齐昭轻轻挑起,他同两个丫鬟一起将新娘扶出花轿,随着引路嬷嬷一路向正门走去。

池鸢胡乱撒着喜糖漫不经心的看着,忽地,一道凉嗖嗖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池鸢即刻回头,视线尽头恰好有一辆马车经过,不过今日来齐府观礼的人太多,路上车马拥堵在此也没什么稀奇,池鸢看了几眼,见篮子里还剩许多喜糖,索性一篮子全都倒在地上,大摇大摆的跟着新娘子的队伍进了府门。

主院极大,有三道进深的院门和数不清的花园连廊,礼堂设在一间开阔的正厅中,前来观礼的人太多,除开正中的红毯走道,厅室两排的余空位置皆被瞧热闹的人挤得满满当当。

池鸢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钻出来,脚刚迈上正厅的台阶,就被一旁的丫鬟拽着去旁边的园子讨喜钱,“哎呀你去哪了,真是让人好找,快,主事在东园正分喜钱呢,若是去晚了就没了!”

这一刻池鸢突然有些后悔穿了丫鬟的衣服,让她干活不说,好不容易得闲还要被相熟的丫鬟喊来喊去。

“小言,发什么呆呢,快,走快一些!”

尽管池鸢内心很是后悔,但她还是半依半就的被小丫鬟拉到东园里分到了喜钱,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两贯铜钱,池鸢有些无奈,刚想扔掉,视线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

“这位妹妹,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花廊下,王安着一身华裳,正将一名丫鬟拦在石柱前调戏,丫鬟羞红了脸,如鹌鹑一般缩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哪都能看见这个讨嫌的家伙。”薄薰贴在池鸢耳边传音道。

池鸢将铜钱收进袖子,当作什么没看见,悄悄从两人身侧走过,眼看就要走出王安的视线范围,不知为何,他突然转移目标将池鸢拦下,“这位妹妹着急去哪啊,一起留下来陪本公子说说话吧?”

王安眯眼细细打量着池鸢扮作的丫鬟,她幻化的这张丫鬟脸普通至极,放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按理说王安并不会注意她,更不会对她无盐相貌心生生趣,尽管池鸢也将丫鬟那卑躬屈膝的模样学得很像,但是她范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错不该一见到王安就跑,此举落在王安眼里就十分显眼,一个小丫鬟见到他不但不行礼,还扭头就逃,怎么看都相当可疑。

池鸢学着旁边的丫鬟含胸低头作出一副羞怯模样,王安瞧了一会没看出任何异样,直接挥手让她走,池鸢松了一口气,俯身行了一礼,刚要转身,就听见王安喊住她,“等等……”池鸢立即止住动作,站在原地等他发话。

王安摸着下巴皱眉看着池鸢,只觉她身形很像池鸢,但气质却相差万里,“小妹妹,一会开席就由你来伺候本公子喝酒,如何?”

池鸢一声不吭,她模样虽变了,但声音没变,以王安对她的熟悉程度肯定能认出来,更何况这局面也不是第一次了。

见池鸢不说话,靠在石柱边的小丫鬟羞红着脸,怯生生的道:“公公子……奴婢愿,愿意……”

王安听言笑了,他默默端视着池鸢和那个小丫鬟,抉择中,俯身靠近石柱边的丫鬟,“好呀,为了不辜负小妹妹对本公子的热情,那就……”王安说着又将目光移回池鸢身上,“那就你们一块伺候本公子吧。”

“这个王安简直太可恶了!主人,我忍不了了!”薄薰气呼呼的说完,挥动手指,就朝王安打去,恰在此刻,王安突然站直了身,蓦然朝池鸢走近,薄薰一招打空,再想继续就被池鸢喊住,“别动,此地人多眼杂,闹出事容易引起注意。”

薄薰悻悻收手,瘪起嘴飘回池鸢身边,借着隐身状态对着王安上下逗弄。

“走吧小妹妹,快开席了,可不能去晚了。”王安伸手就要搭上池鸢的肩,快触上之时,手腕突然剧痛,迫使他不得不收手,王安捂着痛处疑惑不已,他看了看四周,又探了探自己的脉象,查无异常后便不再管,起身向主院而去,走时也不忘催促两个丫鬟跟上。

池鸢原本是拒绝的,但她也想进主院大厅瞧一眼,只可惜自己假扮的丫鬟好像品级不够,正好可借王安的身份混进去。

王安到的时候刚刚开席,虽说席位都是固定的,但王安却不按常理出牌,和齐家一位公子换了位置凑来与齐屿同坐。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来?”齐屿好奇问道。

王安扶着一角的凭几,懒洋洋的瞥着厅室众人,“没去哪,只不过找了两个小丫鬟来陪酒解闷罢了。”王安说完伸手一挥,同池鸢一起跟过来的小丫鬟立马俯身坐下,恭恭敬敬地端起酒壶给王安倒酒。

王安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收手时顺势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惊得那丫鬟匆忙收回手,脸红得如熟透的番茄,王安瞧着丫鬟的反应,抿了口酒笑着道:“屿兄你瞧,这位小妹妹姿色如何?”

齐屿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府上的?”王安接话道:“嗯,就是你们齐府的。”

齐屿又多瞧了一眼,视线又被她身后的池鸢吸引了去,齐屿微微一怔,池鸢扮作的丫鬟容貌甚为普通,但不知为何她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见齐屿望着池鸢目不转睛,王安放下酒杯,挑眉道:“如何,是不是你也觉得这小丫头颇为特别?”

齐屿顿然回神,露出一副深思之色,王安察觉他神色不对,疑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齐屿又看了池鸢一眼,“近来府上好多丫鬟都是新买的,她瞧着倒有些眼生,安兄若是喜欢,就都带回去吧。”

“屿兄说笑了,好歹也是你府上的人,我岂会夺人之美,再说了,我府上的美人多得都住不下了,还想着过几日给你送一些呢。”

“那就不必了,过几日,我要赶回金陵,可抽不出空闲。”

王安神情一顿,抬首看向身后的池鸢,眼神示意她给齐屿倒酒,池鸢没有半刻迟疑,闷不吭声的挪步到齐屿身后给他倒酒,两人视线全都汇集在池鸢身上,好似要将她看透一般。

齐屿扫了池鸢一眼,端起酒杯闻了闻,接着浅尝一口便放下酒杯,“小丫头如何称呼?”

池鸢犹豫一瞬正欲开口,伺候王安倒酒的小丫鬟不小心将酒壶打翻,酒水全都洒到王安身上。

小丫鬟吓得当即跪地磕头,“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宴席上笙歌阵阵觥筹交错,基本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王安拾起腰间被酒水濡湿的挂坠,神色有些难看,齐屿立即皱眉,冲着那丫鬟怒喝道:“怎么做事的?倒个酒都倒不好,一会就把你这小贱人卖到勾栏去!”

小丫鬟吓得脸色发白,整个身子也跟着发抖,王安瞧了心生怜悯,小声劝导:“算了屿兄,这是喜宴,可不要触了霉头。”

齐屿端起酒杯敬向王安:“让安兄见笑了,她们定是新来的,还没调教好,等改日我收拾一顿,再绑到安兄府上赔罪。”

王安神色稍霁,他看着身边跪着的丫鬟,温声劝着她起来,齐屿见状揶笑道:“何必呢安兄,不过一个稍有姿色的丫鬟罢了,除开她府上多得是,女人最是宠不得,要懂得恩威并施,如此娇惯下去,迟早会生祸事。”

“祸事?安兄此话从何说起?”

齐屿喝完杯中酒,落盏时重重一磕,脸上神色有些阴郁:“数月前,就有一个狡猾的丫鬟从我手里逃了出去,到如今都没找到人。”

王安来了兴趣:“哦,此事倒是第一次听你提起,莫非你对她做什么了,才使得她擅自出逃?”

齐屿冷哼一声:“能做什么?本公子对她处处谦让,甚至千依百顺,可那贱人却毫不满足,趁我不备跑了。”

王安看着齐屿阴郁的神色,笑着问道:“屿兄说的莫非是花眠那个小丫头?”

“知我者安兄也,是,就是花眠,出南浔时,为防她变卦,就抓到身边做了丫鬟,但这小女子甚是狡猾,每每要与她同房时,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推卸于我,不过,花澈早就答应了这门婚事,逃便逃了,即便我不找,花家人自会将她抓回来,刚巧下月大婚,到时让花家将人送来,正好一起洞房。”

“原来如此,那就提前恭喜屿兄抱得美人归了。”王安举起酒杯与齐屿相敬,齐屿端起杯盏察觉不对,继而回头看向一侧的池鸢,语气很是不耐,“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倒酒!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是不会做丫鬟了,想去勾栏里被人伺候着?”

池鸢听言立马给齐屿的酒杯满上酒,齐屿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怔愣,等回过神时,池鸢还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快喝呀我继续给你倒。

齐屿眉梢跳了几下,终于明白王安为何喜欢这个相貌平平的小丫头了,她给人的感觉和池鸢有点像,但作为一个丫鬟,遇事如此平静的态度就很不合常理,齐屿多看池鸢两眼,准备散席后再找人追探她的来历。

王安笑看着这一幕,“屿兄,我说的不错吧,这小丫鬟很有一番意趣。”

齐屿同意他说的话,突然想起之前询问池鸢的名字,她还没有回答,于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小丫头,你叫什么?”

池鸢端着酒壶看着齐屿,压低声线道:“小言。”

齐屿听了没什么反应,倒是王安双眸一震,似有些惊讶,他猛然拽住齐屿的胳膊,探过身一眼不眨的盯着池鸢:“你叫什么,再说一遍!”

池鸢知他听出异样,又改了声线,转为尖利娇气的嗓音:“奴婢小言。”

王安神色有些复杂,他皱眉盯着池鸢,纠结中还是不敢确定,齐屿见状笑着道:“莫非安兄以为她是池姑娘?”

王安转眸看向齐屿,齐屿摇头失笑:“要让安兄失望了,这小丫鬟绝不会是池姑娘,安兄不知,今日我的四妹妹就将池姑娘请到了府上,但池姑娘没待一会便走了,听说是内院那边发生了一些事,其中缘由我也没去打听,若安兄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王安低头沉思:“池姑娘今日当真来了?”

“自然当真,哦,对了,刚才府上有人议论,好像是彦公子派人去了内院,听说是为池姑娘来的,还不知发生什么事。”

王安当即坐不住了,招来自己的小厮,吩咐几句将他遣走,齐屿看了忍不住笑着调侃:“安兄,彦公子那日的话都说得很明白了,你怎么还敢对池姑娘……”

“我,我不会对她如何,我只是好奇她究竟出了何事。”

齐屿摇了摇杯盏,笑得乐不可支:“我说安兄,你可真是多情,且不说你府上那些美人,你连我府上的丫鬟都不放过,如此多情的人,又怎么可能专情一个女人?”

王安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坐正身,神情有些失落,也不使唤池鸢倒酒了,一个人自顾自的闷头喝酒,齐屿才反应自己说中他的痛处,当即赔了一声不是,亲自给他倒酒。

池鸢见两人不再注意自己,悄悄混进其他倒酒的丫鬟队伍中,离王安他们的席位越来越远。

偌大的厅室被帘幕和屏风隔成两边,一面是女眷,一面是男客,池鸢端着托盘闲逛了一圈,发现谢离的席位提步走去。

谢离与宋策坐在一起,他们隔道便是凤音尘、谢洵等人,几个相熟的少年坐在一处有说有笑十分热闹。宋策对着谢离说了一大通话,抬头看他反应时,才发现这小子正端着酒杯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喂谢七郎,你听没听见呀?”宋策拽着谢离的手追问道。

谢离低叹一声,挣开宋策的手,放下杯盏就要起身,宋策赶忙拉住他的衣角:“谢七郎,你要去哪?”

谢离轻声道:“她走了竟是不与我说,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得回去看看。”

宋策喝得醉眼朦胧:“嗯?谁?谁走了……”谢离看着宋策烂醉模样,稍稍皱眉,抬首去瞧隔案的谢洵,两人还没搭上话,宋策就又将谢离拽回:“啊,我知道是谁了……是池姑娘对不对,你小子……心里有事以为兄弟看不出来,哼……你,你等会再去,这,好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么就,就不陪兄弟喝个够?”

谢离哪会在意他的话,稍微使力就挣开宋策的手,起身向谢洵告辞,宋策心中不满,对着谢离的后脑勺哀怨不断,“好你个谢七郎,居然重色轻友,还说什么……是,是与池姑娘是知已好友的关系呢,你,你小子分明,分明就是爱惨了池姑娘……唔,唔唔唔……”宋策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全被谢离堵进嘴里。

谢离捂着宋策的嘴威胁道:“再敢胡言一句,我就将你拖去见柳姑娘!”

听到柳姑娘三个字,宋策的酒立即醒了一半,他唔唔几声,在谢离的盯视下连连点头,见他老实谢离便松了手,宋策缓回了气,抬手对着谢离就是一拳,谢离施展相对,宋策再出拳,两人在案前比划几招,宋策的拳法全被谢离轻易化解,宋策不由得惊道:“你小子可以呀,武功进步这么快,太好了,改日约出来我俩再好好比一比!”

“再议吧,但今日我确实要走了。”

见谢离答应,宋策便勉为其难的放过他,“好,你小子既答应了,千万别爽约,不然我定将你那心思全说给池姑娘听。”

谢离听言笑了笑,正欲起身,案前突然走来一个丫鬟挡住他的去路,谢离疑惑抬头,见是一个相貌平平从未见过的齐府丫鬟,不免心生诧异。

“小丫头,你可是有事找我?”

池鸢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离,两人对视几息,池鸢便俯身放下托盘,轻轻附耳到他身边,“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谢离神色剧变,双眸惊喜又意外的看着池鸢,“罄月……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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