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奉城边回去,陈雏就和池岁待在帐篷中等着另一位将军。
陈雏带着的暗卫战斗力还没有北境骑兵墙。暗卫们唯一的作用就是钻狗洞进去,擒贼先贼王地抓住冉仪。
陈雏对冉仪的底细不清楚,不敢让鸫他们贸然行动。
天色近暗,那位将军姗姗来迟。将军也是神女的侄子,叫阿姬慕,他的名字和阿姬云连起来,在北境话中的意思是“神的福赐”。
阿姬慕看起来比兄长更稳重,他对着池岁颔首,坐在了沙盘一方。
要说奉城很难攻打,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池岁给了阿姬慕另一个任务,他们要是进城后,阿姬慕他们不能对百姓动手。
阿姬慕应下了,他下颌处是密密匝匝的棕色胡渣,眼睛下也是一片乌青。
这几日阿姬慕休息得也不是很好,他有点水土不服。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实力,阿姬慕一到战场上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分外精神。
阿姬慕双手合十抵着额头上,他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最迟三日就能攻下。”
三日呀……还是有些太久了。
陈雏心里预估的最迟第二天就能拿下。
不是他夸下海口,是冉仪太过年轻。苏子元能成为西漠人眼中不可战胜的战神是因为他十岁起就跟着他的父亲征战沙场,而周墨图已经年过三十。
论资历,冉仪也比不上阿姬慕。
池岁点点头,帐篷的门帘没有被拉上,天渐渐暗了下来,营地的篝火在黑夜中更加明亮。
“出发吧。”池岁拿起剑,对着陈雏笑了笑。
*
城墙上,冉仪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他面前的几个小兵靠在一起睡着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陛下这是搞什么名堂。明明自己已经禀报过,说是这样不利于守卫,但陛下非得这样安排。
冉仪觉得,如果平雁王真的带着北境人打过来,自己的胜算只有一成。
面前路过一个懒懒散散的小兵,冉仪手中拿着酒杯,对着他们敬了一杯。
也算是共患难,还是敬他们一杯。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冉仪站起身,对着远处又敬了一杯。
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城墙上的烽火被点燃,弓箭手整装待发。
冉仪敲响战鼓,一群昏昏欲睡的士兵来了精神,举着剑和盾守在城门边。
北境那边可不兴爬城墙,他们都是直接撞开城门进入。
第一波弓箭手如果不能震慑他们,接下来就注定是败局。
陈雏骑着沉月首当其冲,池岁想拦他,但却被身旁的阿姬慕拦下:“殿下,让他冲吧,让他受点伤就该长教训。”
池岁叹气,他身后是气势汹汹的北境士兵,他们拉着土炮,准备向城门进攻。
城墙上的弓箭手看见有一对骑兵朝着城门骑来,数以百计带着火的弓箭就从城门发射。
可惜准头差了点,一眼望过去只点燃了草地。
陈雏的头发在风携带下飘扬在身后,他举起弓,单手取出一支箭,将它轻轻按在弦上。
沉月带着陈雏避开所有带火的箭,能看见指挥弓箭手的人后,陈雏将弓拉成满月形状,右眼微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摁住弦的手一松。
那箭破弦而出。
弓箭手射出的箭太多,以至于让他们没有见到一支逆流而上的箭。
等指挥手看见那支箭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箭穿破他的喉咙,直直定上他后面的城墙。指挥手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身体便轰然倒下。
指挥手一倒下,弓箭手们便犹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冉仪瞠目结舌的看着那只羽尾还在微微颤动的箭,他上前几步到城墙边,看着领头的那个少年。
怎么会是小殿下?
冉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不就是个传闻中的废物吗?之前在礼部的时候,看着也是江瑾枫和国师在做大头的事。
冉仪转身,他用力敲响战鼓,再让弓箭手主阻难没办法的事。
冉仪命令道:“出城门迎战,在城内的人守好城门。”
一大批身穿铠甲的士兵们在城门后集结。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现在空无一人。冉仪叹了口气,让一支小队挨家挨户的通知躲好。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士兵们鱼涌而出。
阿姬慕看见这一幕,立刻觉得热血沸腾起来了。他脸上挂着猖狂的笑容,他做俯冲状,骑着马向前冲去。
“殿下,现在是我们上场的时间了。”
阿姬慕越过陈雏,直接冲入敌军中间。
他这个冲锋陷阵的性格还是改不了,一旦失手那可是丢了命。但庆幸的是现在他还没有失过手。
兵刃相接的声音在城墙下传出,冉仪站在城墙上,看着伤员们唉声叹气。
他认出了这是北境哪支队伍,是能和苏子元媲美,甚至更胜一筹,是战无不胜的玄兵。
自己手下这些歪瓜裂枣是不可能抵挡住他们。
陛下让自己到奉城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也不知道原来那位刺史现在被派去了哪里。
听闻方刺史是裘王派的人,被陛下针对也是情理之中。
陈雏第一次上战场,他不熟练地用着剑,身上多了几处伤口。
那些士兵好像看出了他是弱点,纷纷朝着他打来。
陈雏一人难敌四手,背后有个小兵想要偷袭他。
池岁赶忙仰身挡住小兵的攻击。
“小殿下,还是得小心背后啊。”池岁一脚讲小兵踹开。
陈雏不忍心下狠手,这群小兵被踹倒了又重新站起来。
池岁一剑刺破他们的胸膛,气喘吁吁道:“在战场上这么仁慈可不行,现在不是你死就是他活。”
“你这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吗?”陈雏靠着蛮力推开一起上来的几个小兵。
来不及做更多的解释,池岁吹了声口哨,远处跑来数十只狼。
这些都是被驯养过的狼,它们在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士兵们。
狼们分得清是敌是友,因为北境兵身上都有特制的香囊。
它们刚一加入战场就咬住黎兵的小腿。
黎兵很快就出现了颓败之势。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城墙下的战争接近尾声。
系着红发带的男人将剑插入土地,灰头土脸,衣服上沾满了血迹。陈雏累得直接坐在地上,周围分不清是哪边人的尸体。
只有阿姬慕还兴高采烈地站着,他好像用不完力气似的,还在不停地挥舞着他的大刀。
“这家伙。”池岁声音有些哑。
陈雏也笑了笑,看着阿姬慕不知疲惫地跑动着。
城楼上,看了一夜的冉仪忍不住叹气,本来以为可以撑上几天的,没想到一个晚上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烽火已经燃尽,但却没有一个援兵。
堵在城门的士兵们面如土色,觉得是朝廷放弃了他们。
晚上没有参与战争的北境兵开始不停地撞着车城门。
古老未修缮的城门看起来摇摇欲坠,冉仪慢慢走下城楼。
北境人势如破竹,再怎么抵挡也只是无用功。
冉仪亲手打开了城门。
阿姬慕骑着马,耍着刀,率先冲进了城门。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意气风发的骑兵,他们的斗志昂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黎人的心如死灰。
陈雏和池岁骑着马在最后面,他们的目光和冉仪相撞,对方飞快地低下了头,像是很羞愧。
“冉仪,我们可以聊一聊吗?”陈雏骑马到冉仪身前,他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再次见到熟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过。
冉仪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
在他看来,江瑾枫能和这位殿下插科打诨,就足以看出陈雏的性格并不是那么的差。
但他心里还是在打鼓,他和小殿下接触的时间远没有江瑾枫多,希望小殿下能够聊一些温和的话题。
他们到了刺史府。
府上空空落落的,没什么人。陈雏觉得有点好笑,这和他自己府上没有什么区别。
冉仪让下人们为他们倒水,成王败寇已经成为定局,还不如好好接受。
他不屑于做什么下毒、暗杀的行径。
“你怎么就到了奉城来?”陈雏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冉仪苦笑一声:“刑部尚书和陛下生了嫌隙,本来陛下是把尚书大人发配到这里,老刺史并不喜欢大人,而陛下也很不喜欢老刺史,他听闻我与尚书大人有过矛盾,便把我派在这里故意膈应尚书大人。”
小皇叔还真是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池岁大口大口地灌水,一晚上的激战,他已经渴的喉咙冒烟了。
“但是国师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冉仪并不知道池岁的真实身份,他到现在还傻傻地以为国师只是站在小殿下这边。
陈雏抬眼和池岁对视,两人都是忍不住笑。
冉仪觉得这简直莫名其妙,他看着池岁,又看看陈雏,默不作声地等着他们开口。
陈雏抢在池岁面前道:“那位阿姬慕也要叫他一声表哥。”
池岁也笑了笑:“鄙人不才,小小北境狼王而已。”
冉仪整个人呆住了。
什么叫做鄙人不才呀?这简直就是太过谦虚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