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南沉吟片刻，表情严肃认真。
“这不是你有没有魅力的问题，因爱而生的性行为不会掺杂暴力，如果在欢愉和快感之外感觉到其他的不适，甚至远超于这件事本身带来的满足感，那就不是做.爱，是性虐待。”
“这次我可能有点失控，但我不想让你因此觉得这种事情本身就该带着暴力。我可能……偶尔会有点控制不住力道，所以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觉得没所谓。”
“有吗？我没觉得。”周向北并没往心里去，嗓音绵软无力，“好困啊，我睡会儿。”
闻南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看他这样又止了话头。
“嗯，你睡。”
替周向北疲惫盖好被子，他正要起身，周向北手臂一勾拦住他。
“干嘛去，陪我睡觉。”
周向北疲惫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他这副样子，闻南把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不去了，睡吧。”
兴许是真的累到了，周向北很快睡熟，发出浅浅的呼声。
在校门口的不愉快被他抛在脑后，这样的事先前也发生过很多次，他并没往心里去。
周向北没想到，那些人会变本加厉缠上来，每每遇上他们一回，周向北再好的心情都会跌落谷底。
闻南自然能够发现他情绪上的不对劲。
“要不去见面聊聊？不管是他想认回你还是想让你做什么，搞清楚他想做什么，然后你也可以明确的拒绝或者怎样。”
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挺折磨人，见个面把事情说开确实是个办法，周向北应了。
在家里休息了有一段时间，闻南开始在各大网站上留意招聘信息。
乔何松给他打电话约他晚上去喝酒，闻南拒绝。
“小北晚上会在家，我再跟你去喝酒不合适。”
“他在不在家关你喝酒什……”乔何松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些什么东西。
“呦，之前是谁说，‘只是借住'，‘人还小’，‘不想吓到他’。”乔何松怪里怪气的模仿，“怎么，现在不怕吓到人了？”
“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闻南毫不留情。
“我上头的周扒皮走了，就想约你晚上喝几杯，庆祝一下，没想到你这么不仗义，见色忘义。”
正聊着，手机里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闻南看了眼，对着电话那头的乔何松说：“小北给我打电话呢，先挂了。”
不等乔何松应答，通话中断。
乔何松：“……”
操。
接通周向北的电话，闻南问：“下课了？”他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刚过一点，“是准备去吃饭还是回宿舍休息？”
“我去见那个男的了？”
闻南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周向北口中的那个男的指的是谁。
“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周向北语气很冷，“无非就是年纪大了念旧，想把儿子认回去一家团圆。”
闻南没出声。
“我说他那么想一家团圆怎么不把家里那女人休了把我妈接过去。”
“你猜他怎么说？”周向北嘲讽，“他说他跟现在的妻子有个女儿，他不能让另外一个孩子也变得不幸。”
因为已经有一个孩子变得不幸了，所以不能让另外一个也变成这样，而那些原本的愧疚和弥补，也将成倍地加注在那另一个孩子上，转化为更深刻的爱意。
闻南莫名想起了顾雪兰和凌浅月。
“下午有课吗？我去接你？”闻南觉得，至少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他身边。
“有课，不过我不打算去了，下午跟你去约会。”周向北说。
“行，那我现在收拾下出门。”闻南起身走进房间换衣服，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边。
“说过来说过去，那老头也不过是想找个继承人，现在开始培养，以后可以直接接替他的位子。”周向北说。
闻南问他自己的想法，“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他自己上赶着给我送钱，我把他钱拿了养我爸不是更好。”
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闻南拿起手机问他：“这是你自己的想法？”
“他说的，”周向北语气不太好，“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我选，给我来先礼后兵那套，他明目张胆说给我的钱由我自己支配，给我爸也行，我就觉得里头有坑，想拒绝。”
“但是这老混蛋拿我爸威胁我，我爸现在请的病假，他说要让我爸病好之后也回不去之前的单位。”
闻南张了张嘴，把不希望他去的话给咽了回去。
“所以，他想让你做什么？”
“让我进他公司去历练，学校也让我不用再去，说是会给我处理好，之后的学习课程他会找专人教我。”
闻南稍稍一想，也能想出个一二三来。
周向北父亲知道周向北的心肯定不会向着自己，他想得明白，与其强制他和周毅中断了联系，还不如像这样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这算是对周向北的试探，试探他对周毅中有多少情分，这样一来，周毅中反倒成了周向北父亲用来拿捏他的软肋。
把人留在身边，然后给他提供以他原先的身份，几乎永远不可能达到的财富资源。
长此以往，但凡是个有欲望，有上进心的人，都会知道究竟哪一种生活更能帮助自己，可以让自己成为更好更优秀的人。
而且，在纸醉金迷的生活里浸淫久了，享受过财富权势带来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便利，还能放下一切回归以前普通平凡的生活吗？
不说能百分百猜准那个人的心思，闻南觉得大抵也是八九不离十。
那个人带着天生上位者的高傲，在算计着周向北的欲念。
闻南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他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劝周向北，让他找人把话说开，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以为，周向北肯定会拒绝，周向北确实拒绝了，但他们都没想到那个人会用这种手段。
周向北现在不得不接受那个人给他提供的一切，而这件事，也将成为导火索，让闻南一直害怕的事情加速发生。
——周向北会快速成长起来，甚至获得比他原先设想更高的成就。
而那时候，他大概，就会离开他了。
“……那，你还回来吗。”
仿佛在等待审判一般，闻南自己都没发觉，这话说的有多小心翼翼。
“你烦我啊？”周向北开玩笑说，“烦也没用，给我憋着，我可不想刚谈个恋爱就被迫异地。”
紧绷的心弦松懈下来，闻南说：“我可没说烦，你少污蔑我。”
“快出来吧，”周向北说，“就一个下午的时间，还不知道下次约会得等到什么时候。”
闻南拿着钥匙出门。
“来了，地址发我，马上到。”
“直接过来市中心广场吧，我在那里等你。”
闻南应了，开车过去。
到了中心广场，闻南把车停好，拿出手机正要给周向北打电话，看到他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往前走，有个带兔耳朵发箍的小女孩，跟她要手里的气球
闻南不明所以，打字问他。
——你搞什么？
——你别管，听我的，先去
左右张望了下，闻南确实看到一个带着兔耳朵发箍的女孩子，小姑娘看着就七八岁，穿着公主裙，手里拉着兔子样式的氢气球。
他走过去，在女孩面前蹲下，没好意思直接开口要，语气温和地询问：“小朋友，可以把你手里的气球卖给叔叔吗？”
小姑娘皱起眉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气球，似乎很是纠结。
一旁座椅上有个女人，正在打量他们，不知道是小女孩的妈妈还是陌生人。
闻南觉得自己都要被人当成人贩子，而且小姑娘那纠结的样子，明显就不乐意，他实在不好意思跟这么个小姑娘抢东西。
低头给周向北发消息。
——你该不是整蛊我呢吧？
对方很快发来回信。
——我不是！我没有！！！
他抬头，硬着头皮想要再跟小女孩商量了一下，只是不等他开口，小姑娘率先把手伸到他面前。
“既然你想要的话，那就给你吧。”
闻南接过气球，“谢谢你，叔叔给你钱，你再去买一个吧。”
“不用了，”小女孩懂事的摇头，“哥哥已经给过了。”
她紧接着把另外一只手里的纸飞机递给他，“这个也是哥哥让我给你的。”
等闻南接过东西，小女孩转身跑向那个座椅上的女人，女人站起来，撞上闻南的目光，友好一笑，牵着女孩走开。
手机响了一下，闻南点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好骗了闻南，拿了纸飞机不算，还抢人家小姑娘的气球。
闻南：“……”
在周向北连着发出三个感叹号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对。
转身跑向那对母女，闻南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我好想误会了，气球还给你们。”
小女孩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女人点头了，她这才接过气球。
闻南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只是帮个忙而已，”女人说着，摇了摇小姑娘的手臂，“跟叔叔说再见。”
小女孩挥手，“叔叔再见。”
“再见。”
闻南朝她挥手，见人走了，这才低头去看拿在手上的纸飞机。
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随手叠的纸飞机，藏不了什么东西，顶多写几个字。
他拿出手机问。
——可以拆吗？
——叠了就是给你拆的
——拆
闻南拆开纸飞机，藏在里面的两行字映入眼帘。
我不是无处可去，我也有家。
哥，你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