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秦杏杏看到敞开的门，一时有些诧异，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几步，却撞上身后的白鹤。
白鹤的手此时已经变得通红，好像还有些微微肿胀，他捂着手心，抬头看向站在门口冷脸的顾潜。
“顾哥哥。”
“小叔！”小椰大喊道。
秦晚也很快出现在顾潜的身后，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喜也不恼，像是料到这出戏一般，毫不诧异。
顾潜看着秦杏杏，眼睛里的情绪被深深掩藏起来，他开口：“秦晚，你先带着白鹤和小椰做点应急处理，如果白鹤的手伤势很严重就去医院。”
“好。”秦晚没有犹豫，走出宿舍，带着白鹤和小椰快步离开。
“秦杏杏，进来说话。”顾潜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此时的他背着光，没有一丁点笑意。
这一下子给秦杏杏整得有些害怕，他能感受出来顾潜这时已经生气了，但他还是垂着脑袋灰溜溜地跟着顾潜进了屋子。
走进宿舍后，顾潜把孩子放到秦晚坐过的座位上。
“你为什么要撞门？”顾潜询问的语气有些冰冷，秦杏杏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哑巴几秒。
顾潜看他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嘴里重复道：“我再重复一遍，杏杏，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拿头来撞门。”
“我、我……”秦杏杏一时也语无伦次，他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
“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或多或少听到了。”顾潜闭上眼，眉头都蹙起来。
秦杏杏惊讶：“爸爸，你……”
“你很讨厌秦晚吗？”顾潜凑到秦杏杏跟前，脸上充斥着不解但更多的是担忧，他的手搭上秦杏杏的肩膀，声音变得轻柔，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漠。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不惜伤害自己、伤害白鹤、伤害秦叔叔和小椰，也要闯进来？”
“我只是，我只是……”秦杏杏的眼神开始四处乱晃。
最后，在顾潜的注视下，秦杏杏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
“哇啊啊啊啊啊，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秦杏杏猛地扑倒顾潜怀里，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前，眼泪不止。
“我只是不想爸爸你有了秦叔叔之后，又像之前那样对我冷漠，对我厌恶。我只是很想很想让你多看看我，多抱抱我，我不是故意伤害他们的！”
秦杏杏一股脑地全都把话说了出来，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顾潜轻轻地回抱住他，脸上也多了几分暖意。
他伸出手，在秦杏杏的背部温柔地拍着，尽自己最大所能地安抚这个曾经受伤的孩子。
“杏杏，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伤害身边那些爱你的人。”顾潜趴在秦杏杏的耳边轻声道。
“爸爸曾经对你很差，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求过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试着多相信我一点，多喜欢我一点，至于那些伤痛哪怕我无法抹去，但我希望能为你贴上创口贴。”
“但爸爸也很受伤，所以我也需要一个创口贴抚慰自己的伤疤，而秦叔叔的出现就是我的创口贴，他也能给我很大的力量，让我变得更好，也更有能力来爱你、保护你。”
秦杏杏被顾潜的话定在原地，肩膀微微颤动，哭成花猫的小脸也缓缓抬起。
那双大眼睛里此刻全是糊掉的眼泪，灯光掉进他的眼里形成小光点，刚刚被惊吓到无神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有神起来。
“爸爸……”
“而且，我想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顾潜笑道，“其实，秦叔叔就是你那位失踪的大爹爹，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所以我们都不知道。”
“我们住的房子、开的车子、花过的钱都是你秦叔叔留给我的，而你，和他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所以他的财产，你将拥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
“你也是他的孩子，我相信他不希望看到你对他恶言相向，更不希望你厌恶他。”
顾潜说完后，秦杏杏原本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哗啦啦地掉了下来，他抽噎着，不停地用袖子擦掉溢出的眼泪，一边哭还一边打嗝：“所以，我姓秦对吗？”
“对的。”顾潜将脸颊贴上秦杏杏的脸蛋，“你的秦是秦晚的秦，而杏杏是因为秦晚是在秋天遇见你的。”
“你既是秦晚的惊喜，也是我的意外之喜。”
秦杏杏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脊背都在发颤。
“秦叔叔……”他呢喃着，随后再度扑到顾潜的怀里大哭。
“哇啊啊啊啊啊，我对不起秦叔叔，我也对不起小椰和白鹤哥哥！”
“爸爸，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顾潜哄着怀里哭到近乎快昏厥的小孩：“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是我们亏欠你的，杏杏，不用自责。”
父子俩在宿舍把话彻底说开。
“所以，爸爸和爹爹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被迫分开的吗？”秦杏杏眨着大眼睛问道。
顾潜点头：“对，也是因为这事，所以那时候的爸爸才那样恶劣地对你，对不起杏杏，爸爸错了。”
秦杏杏连忙摇头：“没关系爸爸，你当时也经历了很多挫折，我都能理解的。”
“如果我是爸爸，我会比爸爸还要崩溃的。”
这下轮到顾潜红眼眶。
他一下一下拍着秦杏杏的头：“杏杏，有你真的是我的幸运。”
“你知道吗？爸爸在这之前其实做了一场噩梦，噩梦里，你和秦晚都不见了，就留我一个人生活。”
“那个时候，我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顾潜越说越哽咽，那过去的七年仍旧痛彻心扉，尽管现在他终于寻回了他的幸福，但那劫后余生的疼痛仍旧像火烧的伤痕。
隐隐作痛。
那场火灾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身处其中，但是他又仿若置身其间。他的□□在同一时刻死了两次，灵魂都被烈焰炙烤。
但在这即将崩溃之际，一双柔软的小手轻捧起他的脸，啄吻了一下。
“爸爸，噩梦结束。”
噩梦结束。
顾潜猛地抬起头，因为回忆而紧皱起来的眉眼舒展开来，泪水无意识地划过脸颊，滴在他的衣摆处。
茫然无错的目光在此刻重新聚焦。
“不哭，我们都不哭了，爸爸。”秦杏杏亲了一次之后觉得还不够，于是又多在顾潜的脸上吻了几下。
顾潜被秦杏杏亲得有些懵，但是很快，他就绽放笑容。
“杏杏，谢谢你。”
*
“白鹤那边怎么样了？”顾潜摸着秦杏杏的头，对着电话那头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手稍微肿胀一点，我已经给他上好药包扎完了，应该过几天就好。”
秦晚的声音传进顾潜的耳朵里，原本低沉的声音微微失真，让原本就磁性的嗓音变得更加性感。
“杏杏怎么样了？现在还好吗？”
“爹爹！”秦杏杏立刻接过顾潜递来的手机，对着听筒那边大喊。
秦晚那边沉默几秒，随后传来一句闷闷的：“嗯，在这。”
“对不起爹爹，我刚刚这么说你。还有白鹤哥哥，我想跟他道个歉，如果刚刚我稍微冷静一点的话，他的手就不会受伤。小椰也是，我刚刚不应该吼他的，对不起。”
“没关系的杏杏，不是很痛。”白鹤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小椰紧随其后：“没关系，我们都理解你的，而且你刚刚不也承认我小叔是你爹爹了吗嘿嘿，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咯！”
“好耶！”秦杏杏瞬间笑出声，“那我应该喊你什么？”
“爹爹的侄子叫什么？”
“叫堂弟。”
“可是我比杏杏大诶。”
“那就是堂哥。”
“好耶，我是杏杏的堂哥。”小椰在秦晚旁边手舞足蹈。
秦晚则是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白鹤也是你堂哥。”
“……”
“哈哈哈。”白鹤没忍住笑出声。
顾潜也从秦杏杏的手上拿回自己的手机：“白鹤，娃综结束后的事，你准备好了吗？”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大概多久之后开庭？”
“大概几周后吧，我还在和律师联系。”
秦晚的声音也凑过来：“有需要找我。”
“铁定会的，晚晚宝贝~”
“……这么多孩子呢，收敛点。”
“嘻嘻，都老夫老妻，怎么还怕害羞害臊。”顾潜贱兮兮地笑道，“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你们搞完就快点回来吧。”
“好，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顾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长吁一口气，靠在轮椅上紧紧地抱着秦杏杏。父子俩就安静地窝在轮椅里，等待着另外几人的回归。
过了一小会儿，门外传出几声脚步声，哒哒哒地有些急促，但却两人莫名心安。
“咔哒——”
老旧的宿舍门被打开了。
“欢迎回来！”
顾潜转过轮椅，露出两张满面笑容的脸，一转头就对上门口三人浅浅的微笑。
“我们回来咯，我亲爱的堂弟有没有想我？”小椰看着秦杏杏贱兮兮地讲道。
秦杏杏则是跳下顾潜的腿，朝他们奔去：“爹爹，哥哥，小椰！”
秦晚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小崽子，原本冷淡的脸庞也渐渐融化寒冰，变成柔情的水。
“嗯。”
“我们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