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人与人之间,全靠着名为“关系”的纽带连系在一起,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联系在一起?
————节选自《疯子的演说》
“因为……”林沉下一口气,“因为母亲发现了父亲侵犯我的证据,要报警。”
“等等,等等……”伊安有些懵。
“在我十四岁时。”
“所以,所以……”她有些崩溃。
“我不是你的姐姐,我是你的母亲。”
“你叫父亲爸爸,因为他是你爸爸,我叫父亲爸爸,因为他是……”伊安的眼泪像是关不上的阀门,“哈哈哈哈哈。”
她痛苦地嘲笑着自己,拿出手枪,林连忙抱着她。
“冷静,冷静,伊安,答应我,冷静。”
“你要我怎么冷静?”她垂下手,枪掉在地上。
“为什么你过得如此痛苦,却依然对一切言听计从,为什么?”伊安将头埋到林怀里哭泣。
“因为我在等待你的拯救。”她将伊安的头发捋了捋。
伊安猛地挣脱,捡起地上的枪就向外跑。
“从现在开始,除了日常饮食,禁止对姐姐做任何治疗,否则我不介意你们突然死掉。”她对守在外面的不斯文医生说。
“伊安!”林也从病房里面出来,我拦住了她,“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担心她会冲动而做些什么无法挽回的事,那些事情就由我的身份来做就好了,我不能毁了她的未来。”
我将斗篷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你扮成我的样子出去吧,我代替你躺着。切记,如果一切安好,请在今晚午夜十二点前回来,如果你没回来,我不能保证会在这里停留。”
林将身子遮盖得更厉害些,径直跑出去了。
伊安愤怒极了,她无法原谅这么一个可恶的人,她根本记不起来劳顿先生的话,也不会想去遵守。她把司机保镖都晾在疯人院里,自己一个人驱车回家。
“我亲爱的女儿,”父亲还是坐在沙发上,“是你知道了什么吗?为什么要用枪对着我呢?”
“我知道了一切!”伊安红着眼喊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男人繁杂的胡子盖不住其邪恶的本质,“林在生下你不久后,让我逼着和伯爵儿子发生了关系,并且怀孕了。”
“你一定也不知道,”他站起来向伊安走近,“在她生下孩子后,我又将那孩子杀死,把她的身份换到你的身上。”
“你不要过来!”
“为了避免林反抗,我将她关在地下室,十年!这十年,你觉得她是怎么过来的呢?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抓住枪将它抵在脑门上,“怎么?你不想杀了我吗?你不想将林的痛苦终结吗?”
“砰”
“伊安!”林是跑着回来的,双脚已经血肉模糊,只见伊安呆呆地站着,父亲的尸体躺在血泊里。
看她的表情,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依然是那种冷冽的模样。料想是有多么强大的精神,也遭受不住,今天的所有带给她的冲击。
“他不是我杀的,你愿意相信我吗?”伊安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后来……”后面的话也再也说不出来了,泪水清澈地落到血污中。
林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这样,你回到疯人院就找卡塔琳娜,我守在这里。”
“可是,可是……”伊安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是疯子,所以疯子杀人没有关系,你也不要把他做的事揭露出来,所谓在我身上的财产,实际上是你的,因为伯爵认为你是他的孙女,万一我死了,你不能没有任何依靠。”林拍拍她的背,将她送出去,“快走吧。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我等着林带回一切安好的消息,但是没有。
趁着现在所有的人都疏于看管,我偷偷从窗户处翻了出去,又因为脚下垫的木块太高,直接崴了脚。
“你怎么从这儿下来的?”阿弥斯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嘘—”我将食指贴在嘴唇上,“小声点,林逃出去了。对了,你来这干嘛?”
“当然是受莱奥娜之托来找你。”
“太好了,你进去装一会儿林,我和莱奥娜明天就着带马其拉太太出院的空离开,去伊安家里看看。”我说。
“喂,我一只猫我怎么装啊!”阿弥斯在身后抗议,我也不需要她装林还在里面,我只是需要一个眼线,观察那些医生的眼线。
(十一)
如果人类社会真的以绝对群体生活的话,那些所谓的对未来的设想,全部都不会实现。群,只会带来不平等、歧视与对立。所谓按需分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因为不平等。事实上,仅仅改变生活方式或者提升经济基础,并不能改变政治上的所谓阶段。过于注重物质,忘记了这些问题全在于人的思想观念,总认为思想只是随着经济的发展而稍带进步。如果提出一种新的观点呢,就是因为少数人的进步思想,进一步推动了经济的发展,才使更多人效仿,才造成了整体上的局面。创新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节选《幻想主义的荒芜理论》
伊安在雨中狂奔着,但是天空没有下雨,她忘了自己为什么不驾车回去,但是她感觉没意思极了,她特别想宣泄一下情绪,老天有眼,在她踩到水坑时,狠狠地摔了一跤。
啪嗒啪嗒,眼泪不是因为受伤或者疼痛而流下,那又是为什么在哭泣呢?
————
“伊安不在疯人院里吧?”我和莱奥娜从房间里出来。
“肯定不在,”莱奥娜说,“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如果来,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说的有道理,走吧,我们去找马其拉太太。”其实我还有些想法,但是有种隔墙有耳的错觉。那句伊安不在疯人院里,就是说给那些耳朵听的。
“笃笃笃—”昨天的护士正在房间里候着,“你们怎么才来呀?我五点上班时就过来了,等了你们好久了。”
这句话会不会太难听了?“
所以在这三小时内,我帮你们把出院手续都办好了,现在只用签上家属姓名和地址就好了。”说着她把笔递给我,我大略地看了看,填上了伊安的姓名以及地址。
“好好好,太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护士比我们还先离开,莱奥娜和我拉着马其拉太太的手:“我们可以离开了。”
“离开……”她很乖,任由我们带着她出去,院子里那两位病人还在为秋千争吵着。
“要不要去荡秋千?”我问她。“不要。”她摇了摇头,似乎着急着想出去。
到了大门那里,莱奥娜与门卫交谈的时刻,我看到了平日跟在伊安身边的司机。
“你们家小姐呢?”
“昨晚小姐自己一个人把车开走了,说是回了宅邸,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还有那两个保镖,先在林小姐病房门前守着我去找伊安。”我简单吩咐了几句后就和莱奥娜出去了
“所以马其拉太太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她丢在这吧。”莱奥娜问她,“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回家……”她嘟嚷着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下来,放下包,把里面的衣服物品全部拿出来扔到地上。
“围……”马其拉太太似乎忘了那个单词怎么读,她拿出织好的几条围巾,给我和莱奥娜戴上,“那只猫和……”还有伊安小姐和阿弥斯的。
交代完又将自己的东西放回去,她背上她的包走向她的未来
再看莱奥娜,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她咬着嘴唇憋住哭声。我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她是为了救我,才……”
“卡塔琳娜姐姐,什么样的人才有未来?”莱奥娜哽咽着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怜的是,一个人的未来往往不是由自己就能决定的。”
现世上有这样几种特殊的人群,先天性愚型患者,就是俗称的傻子,精神病患者,即所谓的疯子。
他们特殊在哪里呢?比如他们无法正确认识自己的行为,这点和孩子类似,比如他们往往意气用事,这点也和孩子类似。但是他们的处境却和孩子很不一样,这仅仅是因为孩子们拥有未来。
普罗大众给我的解释如此,而我却只想问,未来的定义是什么?仅仅是青年及以下才会拥有吗?三四十岁的壮年,难道就已经定型了吗?年过半百的人真的是半生入土了吗?年龄再大些的呢?明天就等死吗?
好像只是人们不愿改变,又好像是把孩子们特权化了,不愿改变,是因为社会鼓励逆来顺受,特权,是因为人之初性本善。
但是孩子们长大以后能够正确认识自己的行为。或许有思维稍微清醒的人这么对我说。我认为一个人将要做什么事,首先与性格有关,再与智力有关。
一个人完全可以不去做由意志决定去做的事,所以否认孩子的犯错无疑是本末倒置了,为什么人们对清醒的孩子有足够的耐心与时间,而对糊涂的成人从不怜悯呢?
我平等地将每一个人以人的标准来对待,不需要理解,不需要能力,因为我不需要任何人。我只把人分成能够讲道理和不能被说服的两类人,这与理解能力并不冲突,这只和人的性格有关。
————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伊安家的别墅散发出阴沉的气息。“最坏的打算是什么?”莱奥娜也感觉不对。“会死好多人。”
我将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敲门,发现它并没有关上,而是故意虚掩着。
“为什么是你们?”林站在阴影里,白色束缚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是你们也好。”
“怎么,需要我们两个目击证人来指认你吗?”我抱臂,“在你想做的任何事之前,先打扫打扫家里吧,痕迹不免太明显了,尸体倒是清理好了。不过你们家这么大,连个打扫卫生的都没有吗?”
“……安德切尔怕那些人不小心发现些什么,之前我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就有个女孩误闯进来,只是管家叫她拿东西,而恰好父亲走的时候没有关好门。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女孩被杀死,管家被辞退。”
“我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如何,至少和对伊安不是一样的。”
“呵,”我吐了口气,“他早该死了,他可真变态。”
“但可惜,法律上只给法院赋予了处决罪犯的权力,如果没有办法让人知道他是罪犯,那邪恶还存在吗?”莱奥娜说。
“不能这么说,”我摇了摇头,“因为人会说谎,人也会无动机的杀人,人只重视自己,人是自私的,这些使一切都不会理想,所以不理想只能使用不理想的解决方案。”所以说还是人的观念的问题。
(十二)
性格的差异并不是造就人类无法和谐生活的根本原因,追根溯源是因为我们无法预测事情发生的潜在后果。因为事情的性质有好有坏,但接受之后对人的性格或者心理产生影响,无法预知。和谐生活的前提是物质,因为先有人再有精神,但是所谓的精神是更重要的,因为它往往和决策相关,而这个决策,在很多时候决定了很多人。
————节选《幻想主义的荒芜理论》
“我有话想和你说,”我静静地看着林,“但我不认为现在是个好时机,虽然可能会造成某些悲剧。”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还是留给去选择的人决定吧。
“您觉得某些地方很别扭,对吗?”她问我,“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说不上来。”
“所以说人是伊安杀的,对吧?”莱奥娜直接挑明。
“您认为这件事是正确的吗?”林看向我说。
“并不能以一个人是否有价值来评判生命,我的看法也仅仅只有参考性。”我说,“如果他只承受了这点恨意而离开的话,不免有些不怎么大快人心。”
我不认为任何一条生命应该死亡或者应该活多久,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不奢望它改变。
“那么问题来了,伊安既然不在这里,那么她去了哪儿呢?”
————
冰冷,窒息,悲伤,痛苦,恨意,鲜血,双眼,死亡。全部的感受扑面而来,将她淹没,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为什么?人,伤害,快乐同胞,心理,行为,束缚,困惑,伦理,应该存在奇迹,咎由自取,病痛,失去,恐惧,未来,过去,蒙蔽,希望,世界,你我,活着 拥抱,关系,情绪,现实,根本,性质,阶级,相处,语言,思想,时间,永远与枪,遗忘,受伤,爱。
撕裂我,填充我,剩下的血和我的思想寻找新的躯壳,漫山遍野的尸体,全部为我奉献,漫山遍野的亡魂,没有脑袋互相指责埋怨,有人发现了充盈的我,有人发现了干瘪的我,可惜那些都不是我,真正的我不和他们一样,作为灵魂在飘着吗?我的血液常常从我身体中逃离,我的头颅也没了能阻碍思想的东西,而我着急着挑选身体,忘了他们已经离我而去。
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呀飞。一不小心钻到了大臣的脑子里,“哎呀,怎么感觉脑袋里进了只苍蝇。”
什么?你说我疯了,那你是谁?我又是谁?
————
阿弥斯奇怪着,这护士心真大,竟然两次把东西放下就走了,也不疑惑被子下的人都不动弹,也不吃东西。
阿弥斯还想着这些人可能有些傻,等等,她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人早发现没人了,全在耍她呢。
阿弥斯上到窗台上去,根据她的推断,伊安肯定不在家里,不然怎么过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她想了想,大概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如果疯人院的人发现了什么的话,他们会做什么呢?
阿弥斯跳上二楼,在每个房间的阳台巡视,她有感觉,伊安一定就在某个房间内。
二楼到三楼,三楼到四楼,她眼中一抹黑色掠过,阿弥斯从木板缝中看到了蜷缩在地板上的伊安。
“喂,大小姐,你在这逃避有什么用呢?医院的人已经发现林逃走了,你现在应该向一群疯子证明你姐姐不是疯子。”
她在外面叫了半天,躺在地上的人不因此改变任何。阿弥斯只好换个策略,她从四楼的逃生通道进到楼里去,奋力跑向伊安所在的房间。
“喂喂,大小姐,快醒醒,你现在状态很危险,要是有坏人……”阿弥斯还没说完,门就被人粗暴地踢开了。
“妈的,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儿。”阿弥斯真想扇两下自己的嘴,见那些人要对伊安些什么,她赶紧挡到男人面前。
“哪里来的臭猫?滚开!”中年男人一脚把她踢开,阿弥斯吃痛叫了几声,几个像是保镖的人把伊安扛走。
“捂住口鼻!”男人厉声叫道,“这里到处都是迷药,想死吗你们?”
阿弥斯只好先顺着门缝出去,准备去伊安家碰碰运气,她时不时回头,看到众人把伊安搬上了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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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是叫伊安回疯人院找你的。”林着急起来了。
“她既然冲动到杀了人,当然也不可能冷静地回去,而且她现在这么虚弱,只有两种情况。”我稍作分析,“第一,她躲起来了,不愿面对现实,第二,她被抓起来了。”
“怎么会?大家只知道遗产和我有关系。”
“冷静一点,”我很严肃地说,“我认为自从你走出那间面房,他们就发现你不在了,或者是在我逃出来之后。反正他们发现你不在,一定会找伊安的。事实上,他们或许是看着你的面子才对伊安和善。”
“总之伊安小姐还在疯人院里,我们赶紧回去吧。”莱奥娜说。
我还是把斗篷披到林的身上,“要记得还给我。”
我总有一种预感,一种离去的预感。
林开车将我们带到了疯人院,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到一瘸一拐的阿弥斯。
“咪咪,你怎么啦?”莱奥娜把阿弥斯抱起来。“他们把伊安小姐带到阁楼去了,快去救人!”她向我喊道。
(十三)
实话实说,幻想主义不考虑经济,因为经济没有规律,因为它注定消失,只是现在还需要它来提升人与人之间的道德。由钱来束缚总是想要伤害别人的想法,到底算不算做残忍呢?相对的,钱财也放大了人们的占有欲。关于历史,幻想主义不考虑没有时效性的东西,关于物质与意识,幻想主义不会绝对地认同,谁决定了谁,并不能互相决定,也不是故意模棱两可。既强调物质的存在,又强调人的意识的思维能力,幻想主义着重表达的是人的独立,而不是看中并没有什么用的世界的本源。
————节选《名不见经传者的布道》
疯人院的五楼只有一个房间,更多的人称呼它为阁楼,它的作用大概就是这样。
“醒醒,醒醒,这里可没有迷药供你沉睡。”一个保镖晃着伊安的身子,促使她醒来。
“……你,”伊安趴在地上,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坐在中间的男人,不免有些诧异,“你是莱多芬林?”莱多芬林是伯爵的儿子。
“真没礼貌啊,老安德切尔怎么教你的?要叫我父亲,哦,可能没人告诉你,你被称作姐姐的人是你的母亲。
唉,都怪那个贱人出的主意,要不然你早就是争夺财产的牺牲品了。”男人丝毫没有贵族的气质,“所以,你把林放走了?”
“姐姐又没有真正生病,为什么要在这里待着?”伊安的语气既虚弱又有力。
“你知道她和我约定了什么吗?只要她听从我的命令,在老头死之前,我会尽全力地给你应有的贵族待遇。”莱多芬林突然大笑起来,“我准备等他一死就杀了林拿回属于我的遗产,顺便嘲笑一下伯爵其他的子嗣,而你,毁了这一切!这让我怎么再掌控她?!”
“你杀了我的话,伯爵不会把遗产留给你的。”伊安只觉得脑袋很痛。
“我才不杀你呢,”男人走到伊安面前,“我只想让你痛苦。”说着朝她腹部踢去。
“……唔。”伊安发出一声闷哼,全身都没有力气。
“说,林在哪儿?”
“我不知道。”
伊安现在有一个愿望,很奇怪,因为和现在没有什么关系,她希望姐姐能够幸福,和之前一直的愿望不相同,她也说不上来。
“问你话呢,找死啊!”莱多芬林拽着她的头发,使她抬起头来。
“呸!”伊安一口血吐在他的脸上,“不告诉你。”男人彻底怒了,直起身子,拿出了手枪,“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杀了,本来就准备烧了这栋楼毁灭监禁林的证据,现在把你烧死,就没人知道是我杀了你了。”
“砰!”莱多芬林对准伊安的左侧胸腔开了一枪。后者痛到把头埋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地上的鲜血来自于她的伤口和口腔。
“嘭!”阁楼的实木门被劈出了一道缝,紧接着这个坚固的门被打开了,一起进来的,还有打开它的灭火器。
“谁?!”
“当然是来抓你的人了。”
“莱奥娜,你抓紧和他们带着伊安去医院。”我说。
莱多芬林被抓住了现行,只能气愤站在原地,什么话都不敢说。
“莱多芬林,你是在找我吗?”林从门外进来,摘下了斗篷的帽子。
“你!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拿走一分钱。”男人怒吼着。
“按理说是拿不到的,你想知道真相吗?”林向前走了几步。
“我告诉你吧,伊安不是你的孩子,是安德切尔骗你的。”林狂笑起来,“现在,你要看着跟老伯爵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分走你的遗产了,哈哈哈。”
“你个贱人!”莱多芬林扇了她一巴掌,“我现在就要告诉父亲。”说完他着急向外跑。
“你以为刚刚伤害了继承人的你,还有资格分得遗产吗?”林歪过头去看他,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五楼 ,伴随着他的无能的怒吼。
“你……”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爆鸣声传来,紧接着整座大楼燃烧起来。
我走到窗口向下看,莱多芬林正扑着身上的火,随后抬头对着五楼喊:“贱人!去死吧!”
他踉踉跄跄地刚出疯人院的大门,警察就抓住了他。过了一会莱奥娜他们去而复返,接着又着急忙慌起来,估计是去找消防员了。
火势已经蔓延到五楼了,不一会儿就会轰燃起来,我从窗边转过身,“你不害怕吗?”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谈什么害怕不害怕?”
“我早就有种感觉。你是不是太过薄情了?”我说。
林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说些什么呢?是的,我一直认为自己是情感缺失,无爱无恨,无兴趣,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那伊安呢?你为什么愿意为她做那些?”
“如果我说是因为做母亲的职责,你会不会嘲笑我?”
“因为一切都是建立在情感基础上的。”我和林异口同声的说。
“哈哈哈哈。”她笑了,我也愿意笑。
“我爱她,不因为一切。”
“那你为什么又想死呢?”
“这不需要理由,我只是累了。”
好,我大概明白,我一直困惑的是什么了。
林站起来,把斗篷披到我身上。
“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未来会发生什么呢?好了,你该走了。”
我点点头,林向楼下走去,我打碎玻璃,从窗户跳下去,在落地后,顺势向前倾,用手掌撑地向前翻滚了几下,扑到莱奥娜的怀里。
我转头望望四周,消防员已经摆好云梯,准备上去了。“不用了,她已经找到她的结局了。”
————
几日后,伊安的病房外,我和莱奥娜等候着。
“我还是想说,你为什么从五楼跳下来,却没点事儿。”莱奥娜十分不理解,我把右手伸给她看。
“怎么了?”她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的手擦伤了。”我眨了眨眼睛,她对此很无语。
“病人醒了,”医生从里面出来说,“最好不要刺激到她。”
“那我先进去,你在外面先候着。”阿弥斯顺势跳到我的手上,病房内全部都是药物和死亡停留过的气息。
“我的姐姐呢?”伊安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她的嗓子哑着,我也把表情变得温柔:“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我知道伊安不会死,因为她的心脏在左边,是幸运吗?这只是近亲结婚的厄运吧。
所以莱多芬林只是伤了她的肺。
此刻她正艰难地呼吸着,眼泪无助地向外流,疼痛也使她清醒。
“只要是她的选择,我都支持。”
我贴近她的额头,轻声地说:“她让我告诉你,人与人之间的种种联系,不是她爱你的原因。”
————
次日,我站在了终于得见天日的道路上,阿弥斯正趴在我的怀里,“你的哲学思想有什么进步了吗?”
“或许有吧。”
“挺好,不过我不认为你一下就能将这种哲学思考完备。”她伸了伸懒腰。
“怎么?你想和我一起去旅行吗?”
她沉默了一会,抬头向不知何处看了看,又趴下了,“是啊,毕竟我的时日也不多了,世界又这么大。”
我回头望望将要变得越来越好的底格里斯大街,又向前走去。
再见,林。
再见,伊安。
再见,莱奥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