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全网小说 > 世界人 > 第16章 间章—少女、时间的往事和停留的信

第16章 间章—少女、时间的往事和停留的信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四)

石头的寿命有多久?无穷无尽。但是有人告诉我,石头又不是活物,不能用寿命来度量。

那换一个说法,石头什么时候会消失?在变成尘土的时候。但它本质上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

我与海蒂娜分别的几天后,我去了村子,看看变化,雪被我踩的嘎吱嘎吱的。

从远处看,村子也不是之前的朴素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却是灰蒙蒙的土色,连天空也是暗色的,就好像是沙尘被吹到了天上一样。屋子并不破败,却显得不堪。

走进了的村子,总是在变化着,但我真正踏入属于它的地界后,才安定下来,无一例外是欺骗。

普通的房屋,普通街道,普通的行人,却显得很奇怪,因为我见过它本来的样子,我不禁埋怨,海蒂娜像是个愚蠢的皇帝。

行人很匆忙,我只不过是安静地站在路边,就被没礼貌的人所撞。匆忙的行人,不知道在匆忙些什么,或许是看到别人在忙,大家都在忙,却忙得无所事事。

其实只是表现出来的一种样子而已,这无疑只会加速人们的灭亡,或者缩短人的寿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设身处地地去思考方法的可行性,而荒芜地使用权利。

奇怪的是人们却已习以为常,或许是被教育得感恩戴德,对于一切都感谢。我们见到不明事理的小孩子这样时,会嘲笑他,却不想自己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拉住一个没有那么匆忙的村民,或许他已经行将就木了,“请问你们这些管事的是不是被整改了?”

“是啊,”他听到我问他的内容时变得义愤填膺了,“可那有什么用?权力那一套就像筛子一样,把话筛来筛去,反而村长变成聋子了。”说完这话,他就什么都不愿再说了,带着气愤,抽走了我拽着的衣服。

然后,我猛地发现,所有的人都带着这口气愤,又没人真正愿意发泄这愤怒,像是对我这样的路人说,和对着小猫小狗树洞说,有什么区别?

我又询问了一位村民,他很着急,都不愿为我停留,而且说话速度也极快。“你说怎么向村长提意见,喏,就在那边给 你个忠告吧,她才不会管嘞。”我一停下他就走得更快了,好像我真的拽住了他一样。

我眯着眼,通过小缝向箱子里看,空空如也,就算海蒂娜不看,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吧。于是我就坐到一边,守着这个意见箱,从蓝天守到黄昏。

期间,有不少人去投递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可能是我之前判断失误,正当我起身时,一个男人打开箱子取走了所有的纸。

“是在干什么?”

“是要把这些送给村长。”我向四周看看 街上人影都没了。

“是有什么规定吗?在某个时间不能出门吗?”

“这是对村民的规定,从下午五点到八点是不允许出现的,不过您不是本地人。”他拿着纸就走了。

我在心里思忖着,那海蒂娜,可真是弄虚作假。男人七拐八拐,在一个偏僻处把纸全部烧掉了,我惊讶得因此推翻了刚下的结论。

我想做些什么,可我必须回家去了。

————

缇拉卡等得无聊极了,她在木屋周围绕了一圈,踩了几个深深浅浅的坑,没看到她想看的东西。又绕了一圈,柴火摞得和房子差不多高,积雪在屋顶上怎么都化不掉。

缇拉卡仰头看了一会儿,一朵晶莹的雪花落到她的睫毛上,细小的无需在意的雪花落了下来。雪小一点,世界就安静,雪大一点就是世界在咆哮了。

微小雪花也是有人在意,“面包,面包,别沾上雪。”安娜跑着回来,“你怎么出来了?伤口别再沾水了,会感染的。”

她从纸袋里摸出个圆面包,扔给缇拉卡。

“尝尝,还热着。”缇拉卡握着面包,掰了一半,伸手递给安娜,对方微微一笑,慢慢走向她,“回屋去吧,我买了好多呢。”

(五)

我把缇拉卡框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相框”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你在做什么?”她把玉米甜汤放到桌上。

“我在为缇拉卡留影,这样我就会永远都不忘记了。”

“真是会哄人的嘴。”她揪了揪我的嘴唇,又投身于忙碌之中,我乐此不疲地跟在她身后。

“干什么?干什么啊?”缇拉卡像拎小鸡儿一样把我提了起来,“怎么那么粘人?”

我吐了吐舌头:“缇拉卡是家人,想和缇拉卡在一起,喜欢缇拉卡。”她笑着把我放下,“最前面那句对了,后面的是你遇到的人太少了。”缇拉卡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也太像小孩子了,就是身高不对。”

“身高不对?”我捂着脑袋,“你们都比我高,我还能有多矮啊!唔……”

“你比那些幼童高多了,”她拿开我的手摸摸我的头,“人总是会长高的。”

明明是鼓励的话,为什么我听着有些难受?缇拉卡捏捏我的脸,笑着看着我。

“缇拉卡觉得我奇怪吗?”我问她。

“为什么会这么说,你哪里奇怪了?”我看着缇拉卡,她在想什么,我不知道,缇拉卡看着我,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你教我那些词语,我实在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看多了例子,才会体会在什么情况下和什么人说话时,要使用什么。

这太难熬了,就算我亲身体会,我也没有办法获得那样的感受。”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我自己,“你的心和我的心,它是一样的吗?可是我总是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如果它的跳动并无法发出声音了,我又该如何知道我仍是活着的?”

她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如果一件事让你一直困扰的话,就不要再去想它了。世界上,人生中,让人困扰的事太多了,我们不应该为此丧失生命,如果情绪受此牵连,不管大喜或者大悲,它都不是一件好事。人是记忆的动物,埋藏它或者无视它,何尝不是一种解决的方法?”

“主观上的忘记是没有用的,事情已经发生或者被预知着将要发生而造成的影响是不可消除的。

如果我突然为了什么而流泪,这又会使我困惑了。”我抓着她的胳膊,“你劝我忘掉困扰我的事,或者去逃避,那你呢?你又一直在和什么周旋呢?可以避得开吗?你愿意避开吗?这其中又有什么是你主观上能决定的?”

“我……”

————

不知道,房间实在昏暗,缇拉卡看不清杯中的倒影,是蛇么,还是她呢?

“你在想什么?让我猜猜。”安娜把左手放在提拉卡的肩膀上,“能力发动失败,我猜不出。”

她装出失望的样子,然后又很快的抛给缇拉卡一个明媚的笑容。“但我知道你在屋子外面做什么。”

她们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在找坟墓,对不对?”缇拉卡的瞳孔突然放大。

“不要道歉,不要道歉。”安娜的双手都在她的肩膀上了,“让我来告诉你,根本就没有墓地。”

缇拉卡不解的看着她。“将死之人都去寻找他们的归宿了,难道我要躺在坟墓中拽着我的灵魂不肯松手吗?”

缇拉卡站起来,安娜也站起来,提拉卡向后退,安娜向前逼近。

提拉卡的手被安娜抓着放在她的胸口,“你感受到心跳了吗?它将于不久后永远停止。”缇拉卡猛地向后一退,跌坐在床上。

“你的腿好了吗?”她按了按伤口,缇拉卡闭上了眼睛,“你也想死吗?认为这天地间没什么可以挂念的了?”

安娜把手撑在床上,面对面的看着她,居高临下。“你难道忘了自己本来就没有什么挂念的?”她把缇拉卡推倒,凑到她的耳边说,“你有没有问过自己,‘我是谁?’”

安娜撑起身子,头发从左手边滑落,缇拉卡的右手也感受到了。

她的食指轻轻按在缇拉卡的胸口处,心脏的位置,“真是健康的鲜活且旺盛的生命力,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死亡?”

她把头偏向一边咳嗽,手指在心口处画圈,“不要颤抖,不要害怕,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在让你对抗那些东西,使你的心脏跳动困难的东西,别想着死亡。”

安娜把耳朵放在提拉卡的胸口:“让我听听沉重的心跳是怎样的。”

(六)

村子的事被搁置了几天,正好今天缇拉卡有事出门,我就把它重新提上了日程。

踩着之前的脚印走在远方。村庄的样子全被烟雾笼罩了,根本看不出任何,甚至连村子都若隐若现的。

如果我之前没来过,我一定会就此止步,但来都来了。纵使黄沙漫天,黑云蔽日。

如此这般,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然而更让我气愤的却是门口居然有两个壮汉拦着说不让外来人员入内,我晃了晃拳头吓唬他。从别的门道过去。

摇摇晃晃地从墙上下来,街道上荒凉得连个人都没有,尘土地被雪盖着,房屋上也是雪。

看多了,未免有些无聊,就像那些演说家一样,话说的多了,或感人肺腑,或引人愤慨,或赏心悦目,听得多了,不免有些烦躁。

村子里新建了几栋房子,外观不太像是住房,走近后看着门缝发现里面有人在开会。台上的议事员谈吐不凡,妙语连珠,滔滔不绝,台下的听众呆若木鸡,心不在焉。

多逛了几圈,算是明白那些消失的人们,倒是都去开会了。

我想再找一个村民问问,于是就随便坐在会堂的门口等候,等到地上的新雪结成旧冰,才终于有人从屋子里出来。

我拽起一个村民往一旁走,他看起来疲倦极了,一直打着哈欠,“你们为什么要开会呀?”我问他。

“嗯?居然有外地人进来!看门的是怎么回事?”说话间,面具悄然爬上他的脸,“开会还能干嘛?当然是,当然是,解决民生问题了。”

“那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吧,既然时间长,你们讨论出来个什么了嘛?”我看看周围,大家都像拖不动身子似的。

“表面上是讨论,实际上是领导一个人抒发,呃,他的感慨,我们的作用是凑数和点头赞同。”村民的眼里好像空空的。

“那要是有不同意的怎么办?”

“怎么可能啊?谁敢不同意啊?不同意就去弃权好了,他们不在乎。”他带有可怜的神色看着我,“哪会有人和你商量,默默忍受就好了。”

“那你们都讲些什么?既然不需要讨论的话。”

“讲一些空的,讲一些重复的,讲一些并不会实施的。”他一脸生无可恋,“而且每隔一天就要去开一次会,日子可真难熬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啊?混吃等死吗?”短短几天,这村子就变成这样了吗?

“不行啊,我又打不过他们,而且游行示威的话,要请示的,不然我的孩子和家人在村里生活就会遭受排挤和非议。”村民的样子像是蔫巴了。

“游行还要请示,那还有什么劲啊?”

“说是为了人民。”他的嘴含糊不清的嘟嚷着。

“这明明就是打着民生的旗帜,干着专断独裁的事!”或许我的声音高了一些,几个路人看着我,然后从人群中挤出几个警卫模样的人。

“噫,快跑吧,我可不想当□□。”村民跑走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意思。

直到那些气势汹汹地跑向我,难道我们刚才是在谈论政事吗?真是不可理喻,我很轻松地逃走了。

我再也不来了。

————

“这几天天气都挺好,算是忙碌的。”安娜站在门口,仰头看着白白的天空,左手抵在额前挡住阳光,她一回头发现缇拉卡正幽幽地看着她。

“别那么看我,”安娜摆摆手,“我只不过是会预知未来罢了。”缇拉卡歪着头看她。

“哎呀,我都能探知别人内心了,还不允许我预知未来吗?”她叉了叉腰,“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是我做了,你看了,不是假的,对不对?”

“好了,”她把缇拉卡拽起来,“我一会去采药,一起吗?”

咯吱咯吱咯吱,两人有节奏地踩着雪地,像是在奏什么曲子,在这漫无边际又狭窄的雪山上走,走很久。

“那玩意叫什么什么莲,专门长在峭壁上,我可厉害了,”安娜扬了扬手中的杆子,“我用这个棍捣它的根部,一会儿自己就掉下来了。”

她看到前面长着一个,有白白的花瓣,不仔细辨认就真的和环境融在一起了。安娜拙劣地演示着,不过取下来的花却是完整的。

“长的那么好看,喝起来却是苦的要命。和那些医生开的药一起煮,好像要升天了一样。”缇拉卡扑哧一笑,安娜也笑着望着她。

黄昏的天空终于不再是白色的了,安娜一回到屋子就直挺挺地扑在了床上,吩咐缇拉卡说:“生火,生火,要冷死了。”

缇拉卡拿她没办法往,壁炉里添了些新柴,又拿出发酵好的面团,一起放进去烤火了。坐在火前,火光在脸上跳跃,映着她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她想叹气,无气可叹。

“香,香,香!”安娜从床上飘起来,“明明都是面,怎么你做的那么香?”缇拉卡神情严肃,很快又舒缓下来,她看向安娜。

“你也觉得我的病快好了吧?嘿,看来真的有奇迹了呢!”安娜咳嗽的次数没那么频繁了,“很大部分是你的功劳,在遇见你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只与雪共度,之后,我就像现在这样那么开心了。”

她一笑,缇拉卡就有些害怕。她取下耳坠,收起来,她抿着唇,安娜微笑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