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与死亡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亲爱的,祂们本就是一体。”
(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居然开始做梦了。我偶尔会听到街边的路人谈论他们神奇的梦境,只是我的梦过于单调。
像是从梦中醒来一样,做梦的我,苏醒后总是处在一个船内,一条正在缓缓前进的船,一条并不比我长多少宽多少的船。
我平躺在里面,睁眼就是绚烂的,诡异的,梦幻的所谓的天空,应该是天空,它被染上了条状的,颗粒的,却又光滑的色彩;云朵很低很低,如果那是云朵的话。
它和天空一样呈条状,或许不仔细看就区分不出来,但天是静的,云是动的,而且,它似乎就在我的鼻尖上面。
梦里的我就这么躺着,我不知道水是否也和天空云朵一样,但我听见了似乎是“哗哗”的水声,还有我呼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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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把笑容挂在脸上,那只伸向我的手似乎满怀期待,我狐疑地看着她,“哎呦,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诶,要不你叫我船长吧,不过如果船上就我们两个人,我是不是还要干些别的。”她叉着腰点了点我的肩膀。
“感谢。”作为受帮助的人,我的表现确实令人生气,“我的名字是卡塔琳娜。”
“嗯嗯,我的名字是洛,作为船长,我要送予你,呃,大副的职业。”她摆起腔调来了。
“那是做什么的?”
“呃,就是,船长不干的事你都要干。”她举起拳头来,我向她碰了碰拳,对方倒是很开心,我看她很活泼的样子,但是感觉她脸上好像很疲惫。
“其实应该由我来感谢你才对,”洛揽过我的脖子,“我都害怕在大海里一个人航行。”
她很用力地摸摸我的头,“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要娶你当老婆。”
我双手挡住头顶,挣扎着退了出去。“不要乱摸我的头,也不要乱开玩笑。”
洛突然将我托起来,倒是吓了我一跳。“我们来进行婚礼,咳咳,你愿意嫁给我做妻子吗?快说愿意,不说就把你扔海里。”洛像个流氓,还真威胁起我来了,在岸边转圈。
“喂,”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说,“你既是司仪又是结婚对象啊,这怎么能是同一个人呢?”洛不听,依旧托着我转圈。
“行行行,我愿意。”她听了我的话,松了手,又抱住了我。
“你好幼稚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了。
“不幼稚不幼稚,”洛把我放下来,“好了,我们先去买些长途航行需要的东西吧。”
“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几周?算是快的了,在海上,你以为是用翅膀飞就过去了?”洛用力拍拍我的背,惯性让我踉跄了一下,“你走运了,我们可以顺着洋流走,不然,只靠风在海上飘着,那得多长时间啊?这是我算好的日期,碰巧遇上了你。”
“要是我说,我们相遇是我算好的日期呢?”我突然想逗逗她。
“哇!那你可以去做占卜师了。”洛夸张地配合我,“要不大占卜师帮我算算,卡塔琳娜什么时候长大啊,然后真正成为我的妻子啊?”
“喂——你在讽刺我的身高吗?”真是可恶,我都一米五了,“我不高兴了,要和你离婚。”
洛围着我转圈圈:“刚才我忘了说了,这婚姻的有效期是一百五十年,不管咱俩活不活的到。就算活到了也不作废,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
“那我是不是亏大发了?”我拽着她的衣领,让她弯下腰,使劲捏着她的脸说,“有这么个调皮的人□□人,还不能抛弃。”
“嘤嘤嘤,你可不能抛弃我。”
“嘴贫啊你。”
现在很是欢乐,我不禁觉得,孤独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天气阴阴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喂,你买的都是些什么啊?”如果不是我帮忙拿东西,我一定不抱怨。
“当然买的是食物啊。”洛又要拍我的背,我顺势躲开。
“你要放到船上?”
“嗯哼。”
“你就不怕被偷?再说这天一看就快要下雨了,水一淋这罐头就变质了。”
“哎呀,先在旅馆放着呀。”她敲敲我的头,似乎在埋怨我的不聪明。
“旅馆,你难道没有自己的住处吗?”
“瞧不起谁呢?钱全用来买船了,十年,你懂吗?走,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船。”洛在前面走着,“我之前住过公园,住过桥洞,住过墙角,我可不是流浪汉,房租很贵的。我又要一边打工一边上学,然后攒钱买船。”
“你的父母呢?”
她沉默着,将双手枕在脑袋后面:“所以我才要离开这个地方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
也许他们在出海时遇难了,这句话被我咽了回去,“那你到达斯芬克斯城之后呢?若是找不到他们……”
“为什么要去找?我想离开这里,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是被抛弃的那个。”她停了下来,面前的海面上停着一艘被防水布盖着的船,“就是它了。”
不大也不算小,像是中型的渔船,帆收起来了,桅杆也挺高的。
“如果你一个人的话,会死的。”
“没那么夸张了,这不是还有你吗?”洛没心没肺的笑着,似乎对死亡并不在乎,而且……
“你快乐吗?”我问她说。
“快乐,为什么不快乐?”洛把脸转到一边,她在说谎,或者,在隐瞒什么?还是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阴暗的天空落下一滴雨,沾在我的睫毛上,似乎洛也感受到了,大呼小叫地让我跑快些。
(二)
旅馆倒是热闹,还不如改名叫酒馆。大厅,全是抱着啤酒叫喊的大人们,洛和我绕过热情的人们,躲过热情的酒保,越过热情的招呼。
进到了她的房间,木制的屋子,这是我第二次见。倒是酒味盖过了霉味,洛似乎很累,先先在床上,然后再把鞋子蹬掉。
“随便坐。”她倒是很客气,我坐在一旁的桌子前,沉默的看向窗外,雨下得很大,窗檐上有几只避雨的鸟,也看不出什么品种。
“你在看什么?”洛换上拖鞋,在一旁的柜子里找些什么。
“你过来看看咯,反正都是些无聊的东西。”
我靠在椅背上。“那就不必了。”
洛拿出一本挺大的书,“我们先去洗澡,晚上给你讲绘本故事。”
“为什么要加上们?”我尝试拒绝,然而实力差距过大,反抗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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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船长和小海员的海洋探险故事,就是它了,这还是老板的孩子送给我的,我都自己都没看过。”洛似乎很真实。
“那个,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看绘本了。”洗完澡后,整个人都是粉色的。
“哎呦,听故事还分年龄吗?”洛把我抱在怀里,翻开第一页说:“从前有个小海盗船长,他有一艘小船和一个海员,某天他们两个要出海……”
“啊,就是,这不就是咱俩的翻版吗?”我指着画上的小人说,“身高差都差不多。”
“行行行,从前有个小海盗船长洛,她有一艘和渔船差不多大的海盗船和一个叫卡塔琳娜的手下……
在某一个晴天,船长洛对卡塔琳娜手下说:“今天天气这么好,我算了下日期,正是出海的好时节。”卡塔琳娜也随着洛一起踏上了征途。
“收锚,扬帆,起航!”洛喊道,小卡塔琳娜先费力扒瞎地把锚拉起来,又费力扒瞎地把帆升起来。
“你不能帮忙做一下吗?”卡塔琳娜不悦地嚷嚷。
“唉,我可是船长啊,你是大副,你要把我不做的事情都做了。”洛把手扬起来,似乎真的拿了把刀,“我的工作是指挥,和开船。”
卡塔林娜多少有些无话可说,也伴随着很多的无可奈何。
“顺着风和洋流的方向,我们就能到达斯芬克斯城了。”船长没有开船,任船随海漂。
“我们不是海盗吗?去斯芬克斯干什么?”卡塔琳娜嘲讽地说。
“我已经做腻了海盗,等到了斯芬克斯,我们就做别的,至于是什么,待定。”
“你不是从前天开始做海盗的吗?这么快就腻了?”我又开始拆她的台。
“小喽啰哪有那么多话要问,哼哼,虽然我只当了几天,但在我心里已经当了十几年了。”洛叉着腰。
“幼稚鬼。”卡塔琳娜小声地说,并在心里吐了吐舌头,你一共才多少年呀?
风和日丽,天清海阔。卡塔琳娜抱胸靠在栏杆上晒太阳,她倒是羡慕能感觉到无聊,并且靠发呆或者睡觉打磨时间的人。
比如洛,那个人坐在甲板上,位置比卡塔琳娜高太多了,此刻正托着腮在发呆,卡塔琳娜正闭目养神,也能听到她最讨厌的海鸥的声音,时不时皱着眉头。
她认为,洛和莫妮卡很是相似,也完全不相似,但是她,那溢出来的孤独倒是不能让人忽视。
卡塔琳娜不知道洛会不会过分揽责,但她缺少关心,感觉上是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孤独,如果她自己能适应也倒无所谓。
卡塔琳娜是奇怪,为什么自己老是听到风的哭声,是谁在悲伤,又是谁受了委屈?她转了半圈,不再面朝着洛。
卡塔琳娜有些后悔了,她也不是一定要去斯芬克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找到造物主,找到了又有什么用,神就是全知全能的吗?而且这场旅途,似乎并不安全。
她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也不知道时间有多久,也不确定自己能活多少时间,如果一切都像在医院看到那样,死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也只是能影响他人的情绪,那她现在漫无目的地走,又有什么意义?
卡塔琳娜很是欣赏自己跳跃的思维,然后又对着自己不满起来。卡塔琳娜,你就是个幻想家,她这么对自己说,总是想些不现实的东西,干脆去创立一个信仰吧,她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小理想。
“小卡塔琳娜,快看!黄昏。”洛突然发出声音,迫使她睁开了眼睛,一开始是灰蓝色,等到恢复后就是满目橙红,是挺好看的,卡塔琳娜又闭上了眼睛。
(三)
洛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卡塔琳娜睁开了左眼,算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她自己对自己说,这倒是说服了自己,乖乖闭目养神了。
洛也算安静,卡塔琳娜不再乱想,她又开始回顾过去了。海鸥的叫声渐渐变得长了,海风渐渐吹起了凉爽,当她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时,卡塔琳娜不用睁眼也知道入夜了。
海风咸咸的,吹得衣服摩擦着皮肤,她觉得有些舒适,后方轻轻响起了音乐的声音,惊得她转头看向洛,后者倒是沉浸在这舒缓的声音中,过了一会儿,抬起目光对上卡塔琳娜的注视。
月亮的倒影在水中,正如洛的眼眸。“口琴,”卡塔琳娜吐字很清晰,“你在吹口琴吗?”她感觉自己在讲废话。
“是……一个人送给我的错版,当时仅发出了几十个,也算是限量款了吧?”洛也是答非所问,“有些涨格了,音色不太好……”
后面的话,卡塔琳娜听不太清,她吞了吞空气:“我的意思是很好听。”
后者一愣,“是吗?”她的表情有些悲伤,“谢谢。”虽然在笑。
卡塔琳娜走到船尾,坐在甲板上,托着腮,现在她们俩的视线是相平的了。洛轻轻地吹着口琴,卡塔琳娜坐在她的旁边,轻轻地摇晃着身子,或许是船在晃。
她垂着眼眸,昏昏沉沉的,像是要睡过去。洛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了,海鸥立在桅杆上,也闭目休息,卡塔琳娜靠在塔的身上,呼吸平缓。
海浪有节奏地掠过船身,月亮离她不过两尺半,抬手就能触及,但她抓不住月光,也碰不到眼前的人。
卡塔琳娜感觉,那和被风吹起,衣服拂过皮肤的感受一样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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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琳娜有时会想,大概所有人都是有限的寿命,如果她一直死不了,那倒也算是件幸事,能去认识和了解更多的人,能学到更多的技能,比如钓鱼。
她倒是好奇,拿着根鱼竿坐在那里半天,哪有意思?卡塔琳娜从她的小屋里出来时,洛正闭着眼悠闲地钓鱼,一定坐在那里有段时间了,毕竟有只海鸥趴在她的头上休息。
卡塔琳娜想吐槽说,“你哪来的鱼竿?”什么的,然而就像是噎着了一样,一句话也没说,坐到了洛的旁边。
不知怎的,卡塔琳娜越来越享受安静的氛围了,她望着海水发呆,就像在和洛对视一样。
惬意,在鱼拍在卡塔琳娜脸上后戛然而止,始作俑者倒是很开心,她愤怒地轻轻一推,而洛则是笑得没力气,就顺势倒了下去,海鸥飞走了。
卡特琳娜脸上是腥腥的海水,最远的已流到下巴,也不能说是愤怒,倒是有些恼。二人对视,洛顺着卡塔琳娜的脸摸到了她的耳垂,揉捏着那唯一戴着的耳饰。
卡塔琳娜觉得有些怪怪的感觉她抓住了洛的手腕。
“你的眼睛是绿色的。”
“什么?”卡塔琳娜没注意听。
“我说你知道你抓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我的心跳,不过这句话被洛替换成了:“是我们将要吃的晚餐。”
卡塔琳娜觉得没什么意思,她丢开洛径直走向船尾去了。
海风和煦,吹散了她脸上的清热,左耳的十字架耳饰被吹得同风起同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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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随着波浪晃来晃去的,摇得卡塔琳娜思绪全无,她现在大脑中就是生粉和水分居两侧,晃悠的船体使之混合成浆糊。
海鸥在一旁“啊啊”的叫着,帮助卡塔琳娜清醒,感谢海鸥。
卡塔琳娜低头看海面的倒影,瞳孔是绿色的吗?她想再凑近一些观看,差点一头栽进海里,多亏海鸥在后面咬着她的衣服,感谢海鸥。
为了表达对以往自己对海鸥的厌恶的歉意,卡塔琳娜决定好好报答海鸥先生,或者小姐,她一下抓住了海鸥的脖子,大善鸟海鸥正扑腾着,挣扎着,踢蹬着,惨叫着,感谢海鸥。
洛钓完鱼,正清点着战利品,二人不经意对视了一下,卡塔琳娜连忙把鹅,哦不是,海鸥藏在身后,“我,我没干什么。”
(四)
“嗯,”洛觉得有些好笑,“我还没问呢,而且海鸥现在叫得有些悲伤。”尽管卡塔琳娜依旧不情不愿,但被发现就是被发现了,她把海鸥先生扔到下面的甲板上,由于惯性,他又向前滑了几步。
只见他两眼无神,全身无力,张着嘴。掉出来的舌头碰到了甲板上的鱼,他一下用舌头卷住塞进嘴里,也不知道嚼没嚼。
他又艰难地挪动身子去吃另外一条,当然,海鸥先生还想继续偷吃的时候,卡塔琳娜走到他的面前,面带微笑,海鸥先生急忙挣扎着起来,溜到一边了。
————
“你好闲啊。”洛白天发呆,晚上也发呆,除了发呆就是钓鱼以及捉弄海鸥玩。
“嫉妒我啊,嫉妒我可以找到那么多好玩的事情。”洛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我真想过去在她身上踩上几脚。
“我觉得你这样很疲惫。”
“哎呦,你一天天的老是在那里叹气,我都要听疯了。你一看见我休息就说我这也疲惫,那也疲惫,怎么我每天晚上不睡觉去拯救世界吗?”洛似乎很恼,闭着眼睛,并且手舞足蹈。
“真是的,天天收帆,扬帆,抛锚,收锚,时不时看看地图,改下航向什么的活,不都是我在干吗?我发个牢骚不行吗?”说最后几个字时,我做了个很恢谐的动作,洛看了嘿嘿地笑:“像炸毛的小猫。”
我到船头逛逛,又到船尾逛逛,闲着没事爬到桅杆的瞭望台上看看,分不清的天空和远方,或者拿海鸥先生练习一下中距离投掷技巧。
最后我随便地躺到洛的身边。“你好闲啊。”她把这句话还给我。
“嗯,”我叹了口气,“累了。”
“那就好好歇着吧。”我们无言。
阳光不毒辣,云朵也温柔,微风孤帆,我们躺在帆的阴影下面。
“哦,我发现了,天空是白色的。”“嗯。”
“但是水天相接,所以水也是白色的。”“嗯。”
“但是天空是虚假的。”
“这句话我赞成。”
“哦,那你之前都是在敷衍我吗?”
“嘻嘻。”
“既然天空是虚假的,那么它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事实上是没有天空的,只有约束。”
洛不说话了,将枕在脑袋后面的胳膊放下来,碰到我的手,又悄悄地牵起来。
海风随意地吹动我额前的碎发。
厚厚的云朵遮住了阳光。
我像是神经抽了一样,从甲板上弹起来,跑到房间里去捣鼓了一会儿后,“啪”地打开了门,我手中拿着宝剑,斗篷被风吹起,“好帅!”洛捧场地鼓掌。
“哼!漂泊海上无名游侠,今日我欲与你决一死战!”我连帽子都带上了,显得我格外有气氛。
我把另一把剑扔给洛。“哼,无名游侠,早有耳闻,那么就让我神秘惊奇船长,试探一下你的斤两吧。”单手持剑,趟步,前突,侧身回刺,借力走上桅杆,后翻。
“锵”利剑碰撞,迸出火光,后撤,“漂泊游侠果真身手矫健,赐教。”
“惊奇船长胸有成竹,承让。”
双手持剑,跃起重劈,后撤助跑,单手持剑,七十二次乱砍,武器碰撞“铿铿锵锵”。右踏弧形挥剑,小跳借桅杆后翻,踏剑回剑,剑指咽喉,“是我赢了。”
云朵把阳光让开,我做了个帅气的收刀动作,“果真游侠技高一筹,甘拜下风。”洛耸耸肩。
我愉快地笑了笑,一个人跑到船头处坐下,云朵又把阳光遮住,柔风吹下我的帽子。
无人在意。————
“你好像很沉默寡言啊。”洛拖甲板时望了一眼坐在船尾上吹海风的卡塔琳娜。
海鸥先生也在吹海风,就是离她有些远,“想说时就说,无话可说就不说,而且我这个人很无聊,不会主动引起话题。”卡塔琳娜似乎比之前更加轻松了。
洛没有再说什么卡塔琳娜仰着头吹海风。
“你只有像这样时,才会偶尔显现出一个孩子或者少女该有的情态。”
卡塔琳娜偏过头来看她。
如果把一直是一条线的嘴角向上扬一些,如果把宛如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上的风蚀的划痕去掉,如果让毫无波澜的眉毛变得生动,如果算上脸上若无的稚气,那么,卡塔琳娜确实是个少女。
洛有些恍惚。
“跟你说话呢,少女该是什么样的,我又怎么不像少女了?”
洛回过神来,微笑着说:“应该单纯,热爱美好,善良,对一切充满好奇。”
卡塔琳娜边听边思考,正要反驳。洛又接着说,“而不是像你这种,即使是这样的性格,却看不出来。”
卡塔琳娜微微一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词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所以我一直在学习,我遇见过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我总是说着再见,和每一个人。或许我会经历所有人经历的,或许会饱尝痛苦,但我乐在其中。”
“哲学家,哲学家,大哲学家 ”洛在原地转圈,“你被骗过吗?”
“那要看什么叫做被骗了,”卡塔琳娜跳到下面的甲板上,向前倾了一下,身子站直,说,“暂时还没有吧,我看人很准的,就像每个人都是我自己一样,我好像能看穿,想法,问题,还是说心情……说不太清,但感觉能产生共鸣。”
帆鼓起来了,洛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着,卡塔琳娜无言地看着她,海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