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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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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5

两名留学生的背调有些耐人寻味,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一幕是,这两个家庭都曾经收到一大笔汇款。

而这笔汇款的名目是购买“古董”。

也就是说,这两个家境朴素的家庭各有一个清朝遗留下的“宝贝”,顾澎有意收购,不惜花了大价钱买走。之后这两个家庭又不约而同地用这笔钱送女儿去F国留学。

这是不是太巧了?

且不说清朝留下来的古董是否真有其物,就当做这是真的,这东西就值那么多钱吗?拿到了钱,怎么就突然想起送女儿去留学,而不是用这笔钱改善整个家庭的生活?比如换一套更好更大的一点房子?

看到这份背调,傅明裕若有所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专案小组几人经过讨论,都认为这两笔“古董买卖”很有可能是两次“钱色交易”。再结合林纯曾报警说顾澎强|奸一事,令这种猜测越发变得可信。

傅明裕说:“强|奸不可能只有一次。这种暴力行为就和家暴一样,在实施之前就已经生成过无数次念头,区别只在于还在想象阶段和已经实施犯罪。通常强|奸者会用金钱来平息事件,也会利用视频、照片去威胁受害者。这两个条件顾澎都具备。实施过一次,就会有下一次。”

至于背调的另一项,则是办理F国留学和移民的中介公司负责人,和顾澎也有往来。很有可能在F国留学这件事情上,是顾澎的意思。

他要将两个定时炸弹送得越远越好。

问题是,既然已经花钱收买了两个女留学生的家人,她们的家人也遵循顾澎的意思将女儿送走,怎么还会发生后来的“入室抢劫”导致女生被杀的事件?

傅明裕问:“那两个留学生的家人,现在是什么态度?”

民警回答:“和之前一样还是非常激动。他们坚持要追究到底,但是却从没有提过顾澎这个名字,就像是不认识一样。负责询问的同事提到顾澎之后,他们都说没什么印象了,还说自己家里确实有一个祖上留下来的古董,也确实卖了,只是忘记卖家叫什么了。至于留学,他们说是女儿自己想去,非要去,拦都拦不住。对了,对于凶手追究这块,这两家也联合了意见,都说要追讨一千万的补偿。”

不止如此,这两家人还在网上发了各种小作文和视频,在几个月前就成功令这件事发酵,掀起一阵舆论。

不过官方决定介入调查女留学生被害事件的真相,并非是被这些引导,反而是这两家人在听到官方有意追究的风声之后,才开始各种骚操作。

不明真相的网友们,看到这两家父母的“真情流露”,又想到自身,很快就代入其中,不惜代价地要为这两家人讨一个说法。

如今说法讨到了,事情闹大了,那些内幕就被挖了出来。

民警说:“我真是不懂,他们真觉得能瞒天过海吗?这不很容易就查到吗,根本瞒不住啊!”

不只是警方,当舆论越滚越烈时,关注的人就会越多。个别知道内情的人也会注意到这条新闻,忍不住出来爆料。

爆料者说自己认识这两名女留学生,她们一直都挺虚荣的,家里明明不富裕,却一身的奢侈品。当时小圈子里早有传言,说谁给钱就跟谁睡,还会讨价还价。

这些话很快就引起一场“受害者有罪论”,逐渐发展成“难怪会被杀”“凶手怎么不杀别人啊”“原来就是贱货”“干嘛为了这种虚荣女劳民伤财”“拜金就该死”这类结论。

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

舆论会蒙蔽人的眼睛,令人丧失自我判断力,为了“道听途说”的故事去争斗。

反过来,舆论也会成为反噬的力量,直到真相浮出水面,这股力量会将始作俑者撕碎。

形成这股力量的人们,他们既是前面的争斗者,也是后面撕碎“元凶”的正义使者。

专案小组这边负责查出真相,而在另一边负责维护网络治安的工作人员,也在这股“浪潮”中甄别筛选出几个极端特殊的捣乱分子。

还有几个人账号借着这件事,带头宣扬男女对立的言论,比如“靠身体赚钱也是真本事,总比有些国男什么本事都没有强”“国男供不起就说是拜金”。直到被捕后,查到这几个表皮“女性”的账号,实则都是男性,还查到与他们有关的海外账户和多笔不明汇款。而不明真相的大众,根本没有理智和能力去分辨网线另一头是男还是女,是人还是鬼,以及背后的目的、立场、动机。

另一边,当组员提到这一段小插曲时,傅明裕不由得陷入深思。

虽然在这个小组里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可大家也是人,会不会也犯了和网友们一样的错误——被表面证据、背调数据和部分事实误导?

傅明裕说:“暂时抛开这两个留学生的动机和家里卖古董这件事,只说顾澎和她们两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再次取得联系?”

“如果前面的推断为真,那么在她们遇害当晚,很有可能是为了另一场交易才见面。”

“可是两个女生身上都没有验到被侵犯的痕迹。如果有,就不会一直怀疑林纯了。”

“也许还没有交易,就发生了争执?”

“那就是冲动杀人。有必要吗?能花钱摆平,为什么要杀人呢?他之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等等,不只是顾澎。F国传送来的资料上提到有两个男性样本,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找到男性嫌疑人,就怀疑是附近的难民。”

“当时顾澎和萧婓都在F国。”

“把样本要过来,找机会和顾澎、萧婓的生物样本进行比对。但要注意,程序上一定要合法。对了,F国疗养院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那边说查过林纯的医疗记录,但是没有留存生物样本。他们去问过林纯的养父母,他们都说根本不知道那家疗养院,住在那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女儿。”

……

没想到这话说了不到一天,F国便再次传来消息,但不是当地警方提供,而是一个华人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

私家侦探说,他受到一位客户的委托要将查到的事情告诉国内警方,但不能说委托人是谁。他只是按照委托人的要求,找到林纯的第一任女友Anna,并将Anna带去疗养院见一见那位自称是林纯的女人。

私家侦探还说,两人见面时聊了半个小时,其中有一半时间是单独相处。

疗养院的“真林纯”说出很多她和Anna之间的故事,Anna的情绪波动很大,曾出现过恍惚、震惊、不能置信、苦笑、痛哭等多次转变。

离开之后,Anna告诉私家侦探,她也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林纯。

这句话给专案小组的人搞糊涂了。

“什么叫她也不确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都见面了,还说出那么多事实,难道还不能确认吗?”

“这上面说,Anna曾确诊过轻度抑郁,但还不至于影响认知。”

“看这照片,都瘦脱相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私家侦探传来的真林纯和Anna对话的照片,是站在远处用高倍照相机抓拍的,有侧脸也有正脸。

“骨相上来说很像,但还需要技术组确认。”

“林纯的指纹不是都比对过了吗,现在这个完全吻合啊。”

“问题是……”其中一名民警欲言又止。

其他人看过去,直到傅明裕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

那民警这才说道:“我不是想给咱们增加难度,只是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欸,万一补录指纹的林纯就是假的呢?那现在这个林纯即便吻合,也是假的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每个人都在头脑风暴,根据这个大胆、离谱却又存在可能性的假设进行思考和整件事的逻辑还原。

而一旦这种可能性被证实发生过,就不能再依靠指纹检验去鉴定林纯的身份,还需要DNA技术。

“傅队,您怎么看?”

“不管怎么说,二次指纹比对一定要进行。然后再去证明补录指纹的林纯身份。”傅明裕话锋一转,“这个案子有一个巧妙的地方,林纯是孤儿,打拐基因库没有找到她父母的DNA,也没有近亲的样本可比对。因此要证明这个林纯是真的,那个林纯是假的,在没有参考样本的前提下,再先进的生物技术都无能为力。”

“假林纯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玩到现在。”

“疗养院的林纯能说出来她和Anna的细节,这也是一种佐证。”

“要是假林纯一样说得出来呢?这些事林纯很有可能都分享给方晓晓,方晓晓和假林纯在一起那么久,早就套干净了。”

正讨论到这里,有民警敲门进来:“傅队,又收到一封邮件。”

依然是私家侦探寄来的,还附上提供这些证据的线人姓名和联系电话。

这一次传来的是几张油画和几张素描。

提供者正是教过林纯的大学老师,而这些话都是林纯送给学校留存的作品。

“什么意思?难道是让咱们比对画迹?”

既然笔迹可以比对,画迹自然也可以。而且画笔留下的痕迹更丰富,不管模仿有多像,都会露出破绽。

“问题是,咱们没有假林纯的画。要不要叫她画一张看看?”

“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去民宿带林纯回来的时候,看到过几张油画。许垚还说,林纯是个才女,这些都是她那几天画的。如果这几张画还在的话,应该可以利用上。”

“欸,那个‘小米粒’又发文了!”

“怎么回事?那个账号咱们不是已经拿到了吗,里面没有存稿了。”

……

……

《是谁杀了她》

作者:小米粒

大家好,我是小米粒。连载这篇文章以来,受到很多朋友的关注,引起大家的热议,我很高兴。

之前的账号因为一些原因登录不上去了,里面的存稿也拿不出来了。

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加上一些力量的阻挠干预,我应该不会再继续写下去了。

现在这个账号是新注册的,我发完这篇就不会再登录,大家不用关注。

以上,是刚和大家认识就要分别的小米粒。

最后,祝这里所有人,人生顺遂,身体健康!

……

(这最后一章,我会用第一人称来写,就当做是对《恋爱脑的终极反杀》的致敬吧。)

我叫方米,但这不是我真实的名字。

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方晓晓,家人和朋友都叫我晓晓。

事实上,我还有一个“乳名”叫小米粒。

它是我在福利院时期名字,也是我最喜欢的名字。

我的人生很短暂,不仅短暂而且残缺。

我的精神是残缺的,我的身体是残缺的,我的记忆是残缺的,如今我已经死掉了,我的灵魂也无法安息。

我不知道我被埋在哪里,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很热的地方。

肉烤熟了很香,想吃。

可若烤熟的是人肉呢?若烤过头,甚至烤成炭呢?

那些炭灰糊住了我的眼耳口鼻,令我不见天日,也不能道出冤情。

广大热心且万能的网友啊,请你们找到我的骨灰,给我一个真相吧。

愿我的骨灰随着微风散去,将祝福带给你们。

……

接下来我要提到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惦记的两个人:

林纯,乳名小板栗,她是我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

我们后来在F国重遇。

令人意外的是,林纯还是我哥哥方冬的同学。

他们对我都很好,一起照顾我。

我总是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林纯和方冬走到一起,以另一种形式成为我的亲人,那我的人生是不是就圆满了呢?

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我的愿望,它又以另一种方式,撕碎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哥哥方冬失踪了。

我很痛苦,我每天都在哭,只有林纯陪着我。

林纯总是恨铁不成钢,对我说哭有什么用。

可是我不哭又能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想要得到什么,我的记忆总是丢失,留下来的散碎片段根本无法拼接到一起。

当我迫切想要记起来一些事,就会去问林纯。

林纯就会讲一个故事给我。

我总是信以为真。

直到后来我发现那些故事的破绽。

我又故意装作不记得,去问一些我慢慢回忆起来的事,可它们和林纯讲的故事版本并不一样。

我问林纯为什么要骗我?

林纯说,不是她骗我,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想起来的不是真的,她讲的才是真的。

我被搞糊涂了。

我想相信她,我对自己的记忆并不自信,可是万一林纯真的骗我了,我又该如何分辨呢?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方冬——方冬,我的哥哥,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方许。

方许失踪之后,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有两个鬼面人身的怪物冲向他。

它们割掉了他的头,吃了他的肉。

然后它们又来追我,我吓坏了。

林纯拉着我一直跑,直到我们跑不动了,直到我摔倒了。

我再去抓林纯,林纯却推开我,转头朝它们飞扑过去。

我又继续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也被那两个怪物抓到了,它们割掉了我的头,吃了我的肉,还将我的残躯焚烧。

我变成骨灰之后又做了一个噩梦,可这一次我不知道能和谁说,林纯和方许都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埋在哪里,我只能和你们说。

在这个噩梦里,我想起了一件事:方许和那两个怪物是好朋友。

它们以前也没有露出鬼面,而是一直披着人皮。

我还梦到他们三个曾一起露营,说是要在外面过夜。

我说要跟着一起去,他们说带我一个女生不方便。

我留在家里很无聊,没想到说要在露营地过夜的方许,天还没亮就一个人回来了,连行李都没拿。

而且方许的脸色不太好看,很白,还发灰。

我问方许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回来?

方许却不说话。

从那以后,方许和那两个“朋友”之间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关系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

如今回想起来,我猜应该是在那天晚上,方许见到“它们”的真面目,甚至看到“它们”吃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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