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杭素不欢而散后,宇文瀚当即让人去找仲孙云,可哪里还寻得着,气得他又砸了一套茶具,心中也认定仲孙云就是栾梦曦安排的。
气恨之后就是迁怒,下旨就把推荐仲孙云的御医打入天牢,一家子也都抄了。
再想到栾梦曦,宇文瀚只觉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且说闻景耀出宫后爬上马背,被冷风一吹,才后怕起来,这一回的宫宴只有他参加,他向来千杯不醉,怎么今天才喝了三杯就浑浑噩噩,从刺客出现,到皇后娘娘大发神威,明明时间不久,他也看出那些刺客的目标根本不是皇上,而是他!
皇上要灭闻家的心昭然若揭,梦曦一个人在宫中该是如何举步维艰?
想到妻子传的话,再想到娘娘不知怎么搞出身具异象,他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翌日,当今皇后娘娘是神女下凡的传言慢慢传开。
说她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有金日投怀,化为一根神鞭,神鞭上抽昏君、下打佞臣,名为打神鞭。
又有传言道神鞭南抽山岳、北打四海,名为赶山鞭。神女携赶山鞭下凡,为的是让国家富强,万国来朝。
不过三天,茶馆酒肆就为了神鞭究竟是打神还是赶山吵了好几回。
传言在市井,宇文瀚在宫中修养,还不知道这些传言,然而,瑞王宇文凛审问刺客一事却出了差错。
刺客都死了!
消息传来,宇文瀚脸黑了一阵。这些刺客都是他养的心腹好手,这次的计划是他亲手策划,要是事成谁也不会管这些刺客怎么处置,可栾梦曦趁他昏迷之时让瑞王亲自审理,他不得不弃车保帅,也只能生闷气了。
他为了摘清自己,这可害苦了瑞王,刺客被擒时虽然个个受伤,可活的都好好的,怎么你瑞王一接手就全死了,不说你是主谋,为了灭口都对不起这个大好机会!
宇文瀚撑着病体上朝,面对的就是言官御史弹劾瑞王的奏折,他全部挡回去,可在封后宴会上受伤的官员们却不答应,皇上中毒受惊不欲追究,那是看在瑞王是他兄弟的面子上,他们同样受到惊吓,瑞王把人审死了,也不能一个交代都没有吧。
就算退一万步,你让人象征性再往下查一查,象征性给瑞王一点处罚也是那个理,可宇文瀚啥惩罚都没有,简单粗暴的护短,这怎么让人服气!
于是不忿的官员们直接在朝会上开炮,把瑞王当成始作俑者怼,怼瑞王有谋反之心,说皇上偏袒兄弟宗亲,不堪为仁君明君!
言官的嘴反正就怎么说怎么有理,本来就被杭素气得满肚子火,宇文瀚当即发难,让人把那言官拉出去打,这一下惹了众怒,朝堂之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皇上这样偏袒宗室,文臣、武将、勋贵自然不答应,就在仗责言官后不久,皇族宗亲就被告了。
侵占良田、强买强卖、夺人妻室,这些罪名民不举,官不究,可现在却都被人翻出来,一件两件是小事,摞在一起就显得罄竹难书,宇文瀚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杭素就天天过来看他头大。
宇文瀚因为摄于所中的毒不敢拦她,见她出入皇宫各处如入无人之境,心里就像有火山要爆发一样。
可他不能爆,杭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在说:你要是不想管这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看我啊,我来帮你管!
犯了左性的宇文瀚看这么多官员告宗亲,干脆当没看见,他的态度让文武百官愈发恼怒,也让宗亲们抖擞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宇文瀚再和官员们别苗头,只以为宇文瀚上位之时弄死了太多兄弟,现在不过就是施恩于宗亲,为的是在宗亲们这里挽回名声。
有皇上偏袒,他们不仅不害怕被告了,甚至还有几个年轻气盛的郡王世子凑一起计划一番,趁跳得最凶的言官落单之时,跑去把人套麻袋拉到巷子里狠狠锤了一顿。
并放下狠话::“当今皇上是我表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唧唧歪歪管我们的事?别说是侵占良田,小爷就是打死你,没人看见,你除了上奏谏言又能如何?!”
他们虽然狂妄,却也知道背着旁人,打完人就扬长而去。
可怜这个言官四十多岁,在巷子里昏迷了两个时辰,好容易醒过来,常随才找到他,被搀回家中,越想越气,留下一封绝笔,气死了。
常随请来大夫看伤,没想到人都已经没气了,再看完绝笔书信,悲痛欲绝,想拿着书信去京兆府告几个郡王世子无故殴打官员,可又怕京兆府摄于皇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他一个小小奴仆,估计命都没有了,还哪有机会为老爷报仇?
思来想去,他一咬牙,一跺脚,在次日朝会时拿着老爷的绝笔书信就跑去敲登闻鼓了。
朝堂上正为了宗亲违法之事吵的不可开交,就听“咚、咚、咚”的击鼓声传来,文武百官慢慢放低了声音,那鼓声顿时显得特别明显。
宇文瀚又惊又怒,呵斥道:“何人在外击鼓!”
不一会,殿前侍卫来禀:“有周家奴仆,状告昌阳郡王世子、裕临郡王世子、安杨郡王世子殴打朝官周文光,至其死亡。”
朝堂上陡然一静,然后是官员们看周文光的位置,看到没人,这才想起来因为周文光连上十三封奏折被宇文瀚放假了,没想到人居然被打死了……
宇文瀚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说话,朝堂上齐刷刷跪了一片,官员们的声音宛若洪涛朝他扑来,说的什么宇文瀚也听不见了,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要在这洪流之下粉身碎骨!
“皇上!”内侍惊呼一声,压下官员们让皇上审理此案的声音,他们抬头,就见宇文瀚从龙椅上栽下来!
朝堂顿时一阵大乱。
等宇文瀚好容易挣脱黑暗,睁开眼睛,就见栾梦曦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下意识觉得胸闷气短,撑起身体就要下床,杭素见状道:“不着急,几个郡王世子殴打朝官致死的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由宗人府、京兆府、大理寺三司会审,皇上还是安心修养吧。”
宇文瀚看着杭素问道:“是何人下令?”
杭素一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皇上昏迷,朝堂大乱,瑞王涉及宫宴刺客一案闭门不出,丞相与镇国公向来意见不一,所以就问道皇上面前,你还昏迷着,本宫不得已之下才和几位大臣拿了主意,不过你放心,朝中官员说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贵为皇后,有母仪天下之责,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参与朝政,皇上知道,也会理解的。”
她说完,看着宇文瀚,认真问道:“皇上,您理解吗?”
宇文瀚:我理解你个@#%%$……
他瞪着眼睛没说话。
杭素也不管他,说完起身就走到一旁的书案前坐下,宇文瀚这个时候才看见书案上堆放着奏折,只见杭素捡起一封奏折煞有介事开始看起来。
“对了,这些奏折都是急报,丞相不敢做主,无耐之下只能送到皇上寝宫,不过你现在缠绵病榻,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还是我受累帮你看吧,你觉得怎么样?”杭素像是突然记起来要给宇文瀚一个理由似的说道。
“你!安敢如此!”宇文瀚气得就要爬起来,可五脏六腑的疼让他“噗通”一下摔下床榻,他闷哼一声,不知摔到哪里,只觉得手脚无力,爬也爬不起来,再抬头,宇文瀚就见杭素一手拿起笔,蘸了朱砂,在奏折上批阅起来。
“放肆!栾梦曦!你放肆!来人!来人啊!!”宇文瀚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用尽全力,声音却只有微弱的一点,根本传不出去。
杭素以皇后的身份来照顾皇上,就算是宇文瀚的心腹太监也是闲杂人等,只能在殿外听吩咐。
自然是无人理会,无人应答,也无人进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杭素批完几十份奏折,看了一下滴漏,快亥时了,再看宇文瀚,他早已经昏迷过去,只穿了一身中衣,秋意渐浓,夜晚又寒凉,宇文瀚这么趴半晚上,估计又要吃苦头了。
杭素摇摇头,真是不识时务,有眼色一点少吃点苦头多好,现在这是何必呢?
她把书案稍作整理,才将宇文瀚拎回床上,传来宇文瀚的心腹太监去请御医。
“皇上忧心政务,批阅奏折到亥时,本宫劝了又劝,实在劝不住,又不敢违抗圣旨……”杭素语气里又是心疼又是难受,深刻说表明了她的无奈。
御医也没办法,他是只能治病,病患不尊医嘱,就算是华佗扁鹊在世也没法子,只好把利害关系说清楚:“皇上本身就因为中毒伤了身体,如今气怒攻心要仔细修养,再这么劳累怕是会损伤根基啊……”
杭素闻言只能道:“等皇上醒过来,本宫定会劝皇上保重身体。”
等御医一走,内侍小武子一脸急色而来,附在杭素耳畔说了一个消息。
杭素听完微微皱眉,问道:“消息属实?”
小武子道:“千真万确,和煦殿的哪位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子,不是小宫女传来消息,估计要藏道孩子生下来,娘娘,现在可如何是好!?”
他口中和煦殿的,正是栾梦暖,栾梦暖废后又禁足,宇文瀚因为中毒一时还真没想起来她,这就导致她一直被禁着足,杭素也没想到她都怀孕五个月了,思绪电转,她发现栾梦曦怀孕的消息好像也不坏。
“有什么如何是好的?这是个好消息啊。不管怎么样,襁褓婴孩总比……好操控吧。”杭素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武子微愣过后,眼睛一下子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