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梧桐树上蝉鸣在叫唤着最后一次鸣叫,湛蓝天空有飞机呼啸而过的声音,夏日带着湿湿润润的凉风从树枝间吹过来,带来阵阵的花香,纪栀感觉自己身上竟然没感到一丝痛感,这是怎么回事?
反而嗅到旁边寺庙里才会散发出来清淡的檀香味道,还有股饭香清汤味道混合着,还有一个结实带着丝丝凉意的胸膛紧贴在她耳边,中药香?这熟悉的气息!
纪栀睁开了眼睛,一双杏眸流动着迷茫与困惑,是他?
她转头映入眼帘是棱角分明的轮廓下颚线条冷硬俊美的脸,他的鼻梁高挺,唇瓣抿成薄薄的一条线,浓黑深邃的剑眉微蹙,看起来十分不悦。
纪栀感到疑惑,他......他怎么在这?
那领头的男人见没打到纪栀,继而越发恼怒起来,“哪来的,给我滚开。”
一群人纷纷冲上来将他们包围住,周昭聿吃痛地闷哼一声,低咒了一句,“该死!”
周昭聿本意是没想英雄救美来着,只不过是混乱之下被人推进来,究竟是谁推了他?他抚着背抬眼看向沐清,八成就是他了!
沐清挠了挠头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他真的是无心的!双手合十小声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周昭聿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纪栀见那人还想动手,急忙拉住周昭聿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转头,“你......”她张嘴却什么也忘记说了,半晌只撇出一句,“没事吧?”
“还真是没想到一遇到纪小姐必有伤啊。”周昭聿自嘲回答,他揉着被打的背,这群人下手可真疼,这力道要是打在这女人身上......恐怕她就要废了吧。
周昭聿看着前面护崽子似的纪栀,夏风吹得她白色衣裙飘飘,乌黑的碎发轻轻吹起,让人觉得她好似鸟雀般柔软脆弱,却又坚强不屈,因为纪栀皮肤就很白,跟那些人拉扯几下红了一片,周昭聿看了,感到莫名的碍眼。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我已经报警。”
纪栀没有接周昭聿的话,见他没什么事情,于是对着那群横肉的大汉,“大哥们都是男人可要说话算话,这三天时间还没到。”
“报警?”领头的那人不惧反而笑起来,一脸嘲讽地看着她,“行啊,就让警察来抓我们,我们是合法讨债,我倒是要看看,你这臭丫头不知道给我们哥几个下了什么药,让我们现在全身都在痒,我看警察是会来抓谁?”
那领头地说完,其余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和嘲讽。
“既然如此,”纪栀淡笑一声,语气平缓而冷静,“,大哥们,那咱们就好好算一算。”
她走到周昭聿身边与他并排站着,她弱弱小小的身板还没到他肩膀。
周昭聿侧目饶有兴趣看着纪栀,见她雪白清透的小脸上没有一丁点慌乱,一双杏眸里带着丝丝倔强,直视那群人脸上也毫无惧色,仿佛在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纪栀朝他眨了眨眼睛,周昭聿没读她眼中的意思,直到她小手抚上周昭聿的背,使了些力度拍了拍。
周昭聿吃痛微微蹙眉,纪栀见他神情不适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小声祈求,“求求周总好人帮到底。”
周昭聿:“......”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
“臭丫头少我在这里吓唬人,你能跟我们算什么。”
“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听过周氏集团,”纪栀淡淡开口,“刚才大哥打的可是周氏集团的二公子,我想这医疗费,”她顿了顿语气,食指轻轻擦过鼻尖,“哦还有,周总刚才是不是还吓到了?”
纪栀说着抬起那双清澈灵动的杏眸看向周昭聿,牵起他宽厚温热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没事的周总,别害怕,我马上就让他们赔您的精神损失费。”
那几个人听到周氏集团的名字,脸色皆变了变。
他们虽然是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但对于这种拿捏着整座B城喉咙的巨擘还是略有所闻的,更何况这位还是周氏的公子哥,想必是碰瓷不得。
那人见势不妙,不由得往退后几步躲在同伙之中,“臭丫头我就再给你时间,趁早都给我搬走。”
说罢那人挥手示意一众兄弟走人,走前像是出气似伸腿踢了踢福利院旁边的垃圾桶,没想到那个垃圾桶是个铁质,疼得他直抽抽。
见人灰溜溜离开,纪栀算是松了一口气,抬头对周昭聿露出个她觉得是这辈子最好的笑容,“多谢周总帮忙,今天的忙我记下了。”
“业......”沐清上前扶住周昭聿,正打算开口,被周昭聿一捏,他赶忙换了个称呼,“周总,您没事吧?”
“嗯,我没事。”周昭聿淡声回答,沐清又不放心地侧身看了看他后背的伤处,“到时候回寺里用药酒揉揉。”
周昭聿推开他的手,小声埋怨了一句,“刚才是你推得我吧?”业清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钟院长额头上还贴着纱布,上前双手合十鞠躬打断他们,“多谢沐清师父了。”
沐清摇头,“钟院长客气,要说也是周总解的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敢居功。”
钟院长看向周昭聿,弯腰致谢,“多谢周总,周总是?”她周昭聿,但见他和纪栀熟络,又和寺庙的人一起来,应该是认识的。
“他算是我们学校合作的甲方。”纪栀开口介绍。
“钟院长客气。”周昭聿说话客气,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纪栀身上。
“钟院长既然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也就先离开。”沐清看到这里也没什么需要帮忙,又察觉到周昭聿脸色不太好应该是疼得厉害,便主动提议,言罢沐清搀扶着周昭聿往外走。
“好好好,福利院现在也不好招待你们,还有回去替我谢谢慈予大师。”钟院长忙应允,又推了推身旁的纪栀,“你快去帮忙,免得说我们不懂感恩。”
“快去!”钟院长见纪栀杵着不动,催促了一句。
纪栀看了钟院长一眼,只好上前扶住周昭聿另一只胳膊,低声问:“周总,您没事儿吧?”
周昭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一把甩开沐清的手,整个人倚靠在纪栀身上,突如其来的重感纪栀忙扶稳他,不敢有太大幅度动作。
一旁的沐清不明所以,但见周昭聿一副虚弱样子,也就由着他。
周昭聿一八好几的大个压在纪栀身上,着实让她有点吃力,但还好她力气不错,扶着他还不至于摔倒。
只是她今天受了伤,刚才拉扯途中伤口又裂开了,现在她整个人累得够呛,但又不敢吭声,此时她只觉得脚底发麻,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
周昭聿感觉到她的异常,低头看着纪栀苍白的小脸蹙着眉头,不禁觉得好笑,他在做什么?
是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吗?
他一把甩开纪栀扶着的手,“算了,我自己走。”
纪栀如释重负双手撑着腿喘了两口粗气,小跑追上去,“诶......”
“还有事?”周昭聿停住,转身看着她。
恰好中午时分的日光从树叶缝隙间在他头顶洒落,落在他白皙俊朗的面庞上,他眉宇间隐隐带着些许怒气,却仍掩饰不住他举手投足间矜贵。
“沐清师父,我知道这时候刚好是斋堂用餐时间,不知能否给我打点饭菜。”纪栀为难地小声开口,“因为院长和苏婉姐还没吃饭。”
周昭聿听到她叫的是沐清师父,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撇下他们径直走进寺里,就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赌气般。
沐清看着周昭聿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当然方便,快进来吧。”沐清垂头看到她膝盖隐隐渗出的血珠,“顺便来处理下伤口。”
“不用不用。”纪栀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沐清出于出家人慈悲为怀,硬拉着她往寺里走去,并让人拿来药箱。
他让纪栀在禅房里坐下,弯腰细看,“还是要先消毒止血下,这里的伤口愈合了又裂开怕是要留疤了。”
“真的不用。”
“矫情什么?”坐在一旁准备脱衣服的周昭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沐清见状动作一顿,伸手拉住周昭聿的手,“周总您还是先等等。”
周昭聿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蹙起眉停住了手,生闷气不说话,沐清苦笑到底是谁惹这位大少爷不开心了。
“周总,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栀一开始看到是周昭聿救的她,就忍不住好奇,福利院的位置在郊外,平日里鲜少会有人来,而且看周昭聿的身份就不像是会来这里的人。
周昭聿沉默片刻,抬眸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刚刚不是说了周氏集团,都不知道这梵清寺是周氏集团出资修葺的?”他一副你真是孤陋寡闻的表情。
纪栀哑然,她倒是忘记了福利院隔壁的寺庙是周氏集团,那周昭聿出现在这里十分正常。
“那......”纪栀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您小时候有没有在这里住过?”
“怎么?”
“没、没什么。”纪栀摇了摇头,她也不确定周昭聿是不是小时候住过这里,只是那天不小心扑进他怀里,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像是她那个不告而别的朋友。
“没住过。”周昭聿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只是最近寺里要修葺一些地方,我是来看看。”
“哦......”纪栀没有再说话,可能是她认错人了。
沐清接过小沙弥拿来的药箱,还有打包好的斋饭,“阿栀,可能会有点疼。”
“没关系。”纪栀忍着痛楚说。
沐清正要蹲下身子周昭聿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碘伏,“要说纪小姐这伤也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
周昭聿边说边蹲下身子给纪栀膝盖抹上碘伏,刺痛感让纪栀倒吸了口冷气。
直到伤口处传来阵阵凉意,纪栀的疼痛感才减轻了些,“谢谢您,周总。”
“好了。”周昭聿站起来,看着膝盖上那个红肿一片,看起来很丑陋的伤口,脸色说不出难看。
纪栀接过沐清递过来的食盒,“谢沐清师父。”转身又对周昭聿说道:“周总,那我先走了。”
“嗯。”周昭聿淡淡应着,看着纪栀离开。
等纪栀离开禅房之后,周昭聿才收敛起神色,坐在椅子上边脱衣服边问沐清,“福利院发生什么事情?”
“听说是副院长把福利院卖了,然后还欠了不少钱,不知道福利院现在怎么样了。”沐清自说自话将周昭聿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旁边,又从药箱里拿出跌倒药酒。
然后看到他后背上淤青了一大片,沐清不免惊讶,“真没想到那人下手真狠啊。”
周昭聿不以为然,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帮我查件事,还有......”
挂断电话之后,沐清捂了捂手在手掌心倒上药水,糅上周昭聿的肩膀,他蹙眉看向院里桂花树,开始冒出新芽的枝头,深邃黑眸里闪过一抹光亮随即又暗下,像是隐藏着不能被发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