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今天之所以没有出现在酒吧,实则是收到一个时间地址,发送信息的方式是如月琉生惯用的,虽然疑惑两人在现在这种关系下他还选择如此迂回的见面形式,但是出于绝对的信任,诸伏景光当然选择前往。
今天的见面地址比以往更加偏僻隐秘,诸伏景光几乎来到了东京的边缘位置,颇费一番力气,才找到一间隐藏在巷中的小屋,门口有三片落叶,他俯身拾起一片,按照密语敲开了门。
在和门后的人对上视线时,二人目光中都有些疑惑,降谷零看了眼他手里拿的落叶,把门重新锁好。
“看来还有两个人。”
诸伏景光也明白过来,作为卧底和其他人见面无疑有危险性,因此他对如月琉生要带来见他们的人更觉疑惑。
十几分钟后,门再次被敲响,诸伏景光确定密语正确,降谷零在一旁警戒。开门之后,一头熟悉的卷毛闯入视线,卷毛下是一架墨镜,来人手里拿着树叶朝他们晃了晃。
降谷零显然很惊愕:“松田?”
“哈,果然是你们两个混蛋啊。”松田阵平勾起一边唇角,捏拳头时骨节咯吱作响:“那就让我先来收取一点不告而别的利息吧。”
“等等等等——”降谷零往后连退了两步,单手挡在面前表示拒绝,双目微睁:“我们要见的人是你吗?”
“这还不明显吗?”松田阵平疾走两步,猛然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拳头直往他脸上招呼:“受死吧,金发混蛋!”
“别打了等等……嗷!你来真的啊!”
“你还真是毫无长进啊,就这点水平吗?”
“可恶的卷毛混蛋——”
场面出乎意料又毫不意外地失控了……诸伏景光还维持着锁门的姿势站在门边,他往旁边挪了两步。又挪了两步。
好久没见到zero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了呢。
混战持续到下一次敲门声响起,在地上缠斗肉搏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了在门边微笑的诸伏景光。
意识到自己一个人承担了全部怒火的降谷零愤怒道:“Hiro!”
“啊,我来开门了哦。”诸伏景光对幼驯染的谴责目光视若无睹,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另外两人颇为不服地互相哼气,随后也站起来各自警惕着。
门一开,一个半长发青年就迅速溜进来,等门锁好后笑吟吟地对他们打招呼:“哈喽哈喽,好久不见呀两位。”
——正是手里拿着最后一片叶子的萩原研二。
他打量有些狼狈的两人,微微歪头:“小阵平的动作太快了吧,已经结束了吗?”
“我只打了我的份,你的自己打吧。”松田阵平摊手,捡起地上的墨镜,退开半步让出位置。
“不是,等一下。”降谷零快要退到最边缘了,他脸上还红着一片:“能不能先说正事啊?”
诸伏景光终于良心发现,轻咳两声开口:“琉生把我们聚到一起应该不只是同期会面这么简单,不如先了解一下情况?”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和松田阵平几乎同步看向了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
他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语气真诚:“非常抱歉不告而别,我愿意用十顿大餐表示歉意,两位可以给我一点弥补的机会吗?我会感激不尽的。”
“嘛,认错态度很诚恳喲,小诸伏。”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假装思索:“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吧,小阵平,你说呢?”
松田阵平坐地起价:“二十顿!”
“完全没问题。”诸伏景光一口应下,猫眼弯弯:“等到……那时候,我一定会兑现的。”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沉默片刻。这别具一格的寒暄方式总算结束,几人围坐到一起,开始说起正事。
卧底完全断绝从前的人际关系,是出于对亲友的保护和任务的隐秘性两方面原因,因此主动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来和他们见面,肯定不是出于什么同期团聚的理由,而且如月琉生事先什么也没说,这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多少感觉奇怪。
萩原研二道:“关于你们卧底的组织,我和小阵平都知道一点,我们两个也都签订了公安部的线人协议和保密协议,只是和你们见一面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降谷零凝眉,对同期的处境有些担忧,没有人比他们这些身处黑暗的人更了解组织的可怕:“你们为什么会和组织有牵扯?”
“没有任何牵扯,甚至从未见过任何一个成员,线人协议不如说是一张废纸。”松田阵平神色微冷:“来见你们也和情报、任务之类的没关系。”
两人俱是一愣,有些疑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琉生和你们接触的是同一个组织吧。”萩原研二的指尖滑着落叶的边缘,尖锐的地方磨出细微的痛感:“你们和他的接触应该更多,有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
“比如他身边,有没有比较可疑的人?”
“什么意思?”降谷零听出点言外之意,把和如月琉生重逢以来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我和他也是不久前才重逢的,见面的时间不多。”
他的视线投向诸伏景光:“Hiro?”
诸伏景光倒是想到了如月琉生对琴酒的奇怪恨意,猜测是不是萩原和松田二人也发现了如月琉生的不对劲,因此道:“能具体说说你们为什么会这么问吗?”
萩原研二看他表情似乎并非一无所知,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我们怀疑琉生被人盯上了,而且就是那个组织的人。”
答应了琉生的事情当然要做到,但那只是对于“那一部分”,萩原研二想,其他事情,他和松田一定会原原本本如实说明的。
希望这两人能把他盯牢一点。
“这件事最早应该能追溯到毕业后一个月,那时候我在拆弹现场遇到危险,是琉生突然出现救了我,他当时受了伤,我把他带回安全屋之后本想留下来照顾,但是他说下午要和人见面,我以为和保密任务有关,就和他约定了晚上再见。”萩原研二担心被揪住问“遇到危险”的事情,这段话说得飞快:“但是到了晚上我和小阵平没有在约定的地方见到他,也没有收到消息,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所以等到深夜,我们就去了安全屋。”
“他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萩原研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整个人已经烧晕了,浑身是水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浑身都在发抖。”
“我可以保证我走之前把伤口都处理好了,他身上没有太深的伤口,都是划伤,按理来说不会发烧,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
“后来我和松田把他带回家照顾,高烧退下之后,却出现了更棘手的状况——他的感知无法同步。”
“什么?”诸伏景光越听越觉担忧,心中一惊,下意识反问:“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组织着语言,想尽可能准确地描述出他当时的症状:“应该是动作和感知不同步,比如没有办法准确地触摸在某个方位的物品,走路时找不到下脚的落点,这几乎让他完全无法自己生活。”
“而且他并不慌乱,告诉我们过段时间就能好,我怀疑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降谷零喃喃:“怎么会这样……”
两人心中都掀起惊涛骇浪,这些事情他们完全不知道,如月琉生和他们见面时也都表现正常,诸伏景光喉咙发紧:“那你们有带他去医院吗?医生怎么说?”
松田阵平摇摇头:“他不愿意去医院,大概在六天之后,他确实完全恢复了,随即我们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我和hagi后来查过资料,也问过医生,因为能自己恢复排除脑损伤,最有可能是神经上的障碍。”
降谷零在焦心之余一阵见血地指出问题:“后来发生了什么,应该不止这一件事情吧,你们已经有猜测了吗?”
“确实如此,因为在前不久,我们和琉生再次见面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古牧和也’,搬到了我们对面,身份是一个自由摄影师。”萩原研二决定有一件说一件,一点都不放过:“他有胃病,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但是也不意外。”想起那个说自己一整天不吃饭的人,降谷零扯了扯嘴角。
诸伏景光脸上混杂着担忧无奈和怒意,他叹了口气:“小心思全用到我们身上了,什么事都瞒得死死的。”
“和前一次很相似,因为胃病复发所以他先回家休息,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饭。”萩原研二苦笑:“到晚上我们去敲门,他一直没有回应,小阵平把锁撬开,他就坐在门边,快要烧晕了。”
降谷零问道:“这次也是感知失调吗?”
“不是。”松田阵平捏了捏眉心:“我们没有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也不能确定。”
“他放在洗衣机里的衣服床单上都有血迹,看滴落方向只能是从上往下,但他的面部和脖子都没有伤口。”
诸伏景光的手一瞬间攥紧。
松田阵平补充道:“……就算是鼻血,那个出血量也是异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