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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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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耽搁这么久总算是上路了,一路上也乐得自在,饿了就停下来找两个野果跟地狱犬分来吃了,体力值跟不上了就坐下来歇会儿顺便再看一遍那小绘本,一路走走停停,太阳欲落不落之时,周瑾才到达旅店老板圈出的那块地方。

浓重的雾搞得整片林子的氛围也阴森森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看到眼前一阵白光闪来,几乎要刺破他的眼珠。

“啪”的一声脆响,周瑾猛地睁开眼,旅店老板沉默地低着头,脸上是一个鲜红的掌印,还有血珠缓缓渗下,他对面的财主趾高气昂地指着他,肥大的手掌上戴满了戒指,“笑话。你真以为现在这个社会还能让你只研究你那破魔法?想要永远不害人不站队一辈子明哲保身?不可能了!要么你今天给我把药搞出来,要么你就给我滚!”

财主说完就走了,门外守着的仆人不忍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关上门匆匆跟上了财主。

那个奔跑的仆人不断地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先知皱着眉看了眼他的父母,不解道:“他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要跑?”

正捋着自己尊贵的胡须想事情的绅士并不理他,那位面容平和的贵妇人也没说什么,她旁边跟着的侍卫将刚拔出来的剑重新收回鞘里,有力的手心全是曾经练剑留下的伤和茧,答道:“因为贱民不允许直视贵族,它们的罪恶会顺着目光传递给您的。”

那个侍卫的面容在视线内扭曲,突破,放大,几秒后变换成了一张狰狞的大脸,脸的主人嬉笑着拍着面前脏兮兮的红发小孩的脸,他身旁的孩子则跟着大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吓得尿裤子了!红毛怪尿了!”

烈犬从孩子们的间隙中钻出来,对着愚人狂吠不止,愚人吓得不断地往后爬,哭叫中只能看见那些狗脖子上拴着的项圈那头是孩子们稚嫩的藕节般的双手。

那一双双手在瞬间长大,一把伸过来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恶狠狠地质问着面前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出声?你为什么要出声!如果你不出声我们怎么会被发现?现在我们大家全都被抓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那人身旁的几位仆人模样的少年皆是低低啜泣起来,先知则沉默地靠着颠簸的马车,闭口不言,唯有眼泪和血止不住地奔涌。

眼泪混着血滴落在马车上,泛起一圈圈涟漪,旅店老板冷静地看着面前财主横陈的尸体,两手手都在往下滴血。

看着镜子里面容冷肃的自己,他只是沉默地洗干净了手,尔后随便挑了把刀,在不知谁派来的刺客到来之时利落地一刀封喉,处理好了现场,他又从财主私藏的一大堆金币中装了一麻袋才不紧不慢地离开,在那位瑟缩的仆人的注视下消失在了朦胧月色中。

同一片夜空下,一只肥厚的手猛地扇上了面前少女的脸,魔女冷着脸看着面前恼羞成怒的男人,情绪没半点变化,只冷静道:“愤怒就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悲。”

富商近乎暴怒地咆哮道:“你知道你在查的都是什么吗!你干任何事我都可以不管你,唯独这些旧事不行!你偏要忤逆我吗?”

眼见一巴掌就又要打上来,魔女却突然弯腰一肘猛地顶向富商胃部,趁他痛得说不出话时一拳将其放倒,冷冷道:“这就是忤逆了?怕我发现你为我构建的美好未来是假的?还是怕我发现这些后不愿效命王国,你再没有巫师的偏袒?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呢?我的双亲都还没喊冤呢。”

魔女俯下身看着痛得直惨叫的男人,魔杖尖在他的心口轻点,“放弃吧,父亲。你迟早得接受你只是个废物,脱离了我给你带来的特权后注定一事无成。我尊你养育之恩无意将我的真实身世公之于众,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利用我得来的财富、地位、特权,我不在乎,也不想管。你也休想控制我。”

魔女手里的魔杖不断生长、生长,最终长成了一棵巨树,愚人狼狈地逃窜于林间,身后的烈犬一刻不停地追,旁边穿着体面的孩童欢快地大笑着。

几乎绝望之时,一道怒喝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烈犬呜咽一声狼狈地跑回主人身边,那些孩子一看是更高的贵族来了顿时闷头不吭声了,那个愤怒的侍卫上前将这群孩子的狗缴了,另一位侍卫则走向了一旁跌坐在地呆愣愣的愚人。

愚人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看是哪位贵人救了他,只看见一双沉静的绿眸和那头乌黑的头发,随即就被侍卫粗糙的手强硬地捂住了眼,恶声:“你这小孩儿,救了你还不懂尊重人。”

面前的木门传来“笃笃”两声,旅店老板走过去开了门,却只看见狂风暴雨中一位伛偻的老妇人,一见他恳切地哀求着:“老板,您是个好人,我一个老太婆实在是养不活两个人。但是丢了这娃娃就真的活不成了,他是聪明的,也乖,求求您做个好人,老天保佑您。”

见他不说话,老人伸出手双手合十苦苦哀求,苍老的手仿佛树皮。

旅店老板沉默良久,在风雨飘摇中轻轻抱过了老人背上酣睡着的孩子。

那孩子在一瞬间睁开了眼,少年揪着先知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道:“你下车了就给我赶紧跑,我管你哪儿受伤了你都给我使劲跑,跑进童话森林了就没人会去捉你了。你要是敢掉链子再辜负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哭什么哭!你要是死了你爸妈我爸妈我们所有人才是都白死了!”

先知失了一向的体面,胡乱地摇着头,眼泪失禁般狂涌。

身后的门被缓缓打开,一瞬间所有人全都趁乱跑了出去缠住那群人,先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少年推了出去。

匆忙爬起来就咬着牙依言一路向南狂奔,一刻也不敢回头看,只能听见身后刀刃出入血肉的声音和不间断的惨叫嘶吼,偶尔夹杂着几声怒骂。

脑子里只剩下那只推自己出去的手,眼泪不停地奔流,却一刻也不敢停,一刻也不敢想,只能失智野兽般狂乱地向前跑。

视线逐渐拉远,荒凉的草地间,杂草没至腰间,翻涌的绿海里只有一位少年一刻不停地奔跑。

风中响起儿时的那首歌,长大了将成为他的仆人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吟唱一首不成调子的歌,“风儿轻轻吹,白云慢慢飞。降生人世间,相识一场缘。”

“燕子你慢慢地飞,我们也慢慢地追。春光已不复,你还要往何处?光不度,光不度。飞不出人生路。”

周瑾猛地往前一摔,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上,痛得他立刻就清醒了过来,地狱犬焦急地在他直打转,一看见他立马凑上来舔他。

周瑾立马抬手捂住了它的嘴,头痛道:“别别别,醒了醒了。”

地狱犬委委屈屈地舔了舔他手心上那道疤,周瑾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眼面板发现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那还真是把狗吓坏了,周瑾安抚性地拍了拍它的头,重新上路。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周瑾才看见前面的人家。

寂寥的黑夜中,前方亮起大片的灯火,暖黄色的灯光下是来来往往的居民,风中夹杂着柴火燃烧的清香和温暖的饭香。

周瑾看见了那个站在村口不知在等谁的人,他相信那人也看见了他,彼此间沉默了几秒,那个人就拿着火把朝他走了过来。

小巫师一如既往地含着些笑意,“殿下,真来投奔我们了?”

周瑾把剩下的几颗野果往他手里一塞,平静道:“不知道这点见面礼够不够?”

身旁一直安安静静的地狱犬突然哼唧了几声,仰起头来拿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周瑾意识到它的不安,抬眼看向小巫师。

小巫师拍了拍地狱犬的脑袋,道:“你捡啥不好捡个这个。”

周瑾没说什么,也揉了把地狱犬的头,把它收进了面板,顺口问道:“你们诅咒一狗干嘛?”

小巫师倒没多惊讶,只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它哪个祖宗惹了女巫吧。”

周瑾则莫名问道:“你觉得它应该承受它祖宗的过错吗?”

小巫师道:“我怎么知道。但你不都讲承负论了吗?我问了女巫,她说在东方连投胎都是有讲究的,它投胎成了地狱犬,就说明它本身也该承受它地狱犬祖宗的错。”

周瑾神色未变,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哇,好博学。”

小巫师呵呵,带着他穿过一间间屋子回了自己家。

小巫师家里意外地整洁,干净得有些没人气,他一进屋就直奔厨房,端出一碗浓郁的蘑菇汤,一盘土豆泥配沙拉和一小篮子面包来,招呼道:“坐,就等你了。”

周瑾去帮忙端菜,问:“等很久了?”

小巫师应了声,“嗯哼,天知道你拿个傀儡丝怎么这么费劲儿。”

周瑾没提审判者和魔女,只说:“不是有那什么雾?不过我看到是旅店老板、先知他们的过去。”

小巫师“哦”了声,“可能是你们玩家不受这个影响。”

周瑾一顿,“你知道?”

小巫师一笑,“NPC也分种类的好吗?我这种高级一点的当然知道。”

系统凉凉开口,【检测到不明剧情,新手宝典已启用。】

【玩家周瑾看见的是其他人的过去,原因有三。首先,玩家还处于新手模式,尽管难度升了四级,但新人游戏加了精神攻击类基本都活不了。其次,玩家的表现还在直播中,为保护新手隐私,窥探式情节不允许出现。最后,依旧是新手模式,帮助玩家了解NPC。】

周瑾配合,【哇。】

系统又不理他了,周瑾应付了几口就放下了餐具,小巫师咬了口面包,“不合胃口?”

周瑾摇头,“可以的。我想见见她。”

她是谁不言而喻,小巫师却也只是摇头,去倒了杯热牛奶给他,“她这几天连轴转,今天才得空休息,别去烦她了。明天早上也来得及,仪式在下午。”

周瑾也没再坚持,接过那杯牛奶随手放在桌上,主动起身洗碗去了,又把地狱犬放了出来给它搞了点东西吃。

收拾完了二人就坐在壁炉前沉默地烤着火,一时只剩下地狱犬吃饭的声音。

小巫师主动开了口,笑道:“没什么想问的?”

周瑾喝了口牛奶,消化了一下今天一天的信息量,问:“你转述之后,女巫怎么说?”

小巫师挑了下眉,“很可爱的想法。”

用词真是委婉啊,好修养。

他还没说什么,小巫师却又道,“不过她也有此意。”

周瑾抬眼看向小巫师,小巫师则接着道:“我看她们分歧挺大的,吵了很久。女巫坚持公国,其他人则坚决反对,不过先知说未来是公国之后就没人说了。”

周瑾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们有把握一定能战胜巫师和贵族吗?”

“有。”

周瑾并不多问,又道:“对于公国之后的路有过设想吗?”

小巫师依旧答:“有。”

周瑾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一定能让贵族国民臣服?”

小巫师笑,“当然。”

周瑾敛眸,“好。”

重新抿了口牛奶整理思绪,周瑾问:“初步计划?不方便算了。”

小巫师挑眉笑道:“大概的还是能说,具体安排她管得严。我只知道筹备到明天,后天开战,你们的游戏时间是大后天上午截止,你只需要在那之前解决审判者,其他的和你关系不大了。”

周瑾默了默,道:“那个梦?”

小巫师微扬了下眉,“明天告诉你。”

周瑾没意见,又问:“你们以前跟王子联手过吗?”

小巫师闲着没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截没织完的围巾开始织,简直莫名其妙,随口答:“几乎没有。这个初始副本其实进来的玩家不多,一共就两百多位吧,大部分刚开始就死了,成功通关的玩家就那48个。但这些玩家剧情基本没你难,只要好好苟是能苟到登基的,所以这里面有27个选择了装瞎老实走主线,12个选了巫师阵营被扶上皇位,6个选女巫阵营,登基完就拍屁股走人,3个神经病选女巫阵营一路狂杀,巫师国王贵族两天全被暗杀完了,也判了胜利。”

那这个游戏的神经病确实很多啊。

小巫师织围巾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骂了一句“神经病”。

周瑾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问:“副本是怎么运行的?巫师被以前的王子杀了但现在还在又是?”

小巫师一边织围巾一边道:“这个得分运行模式啊。一般是循环模式,我们这个是滚动模式。具体我不能透露,但那种直接把副本搞崩的神经病结局是会被替换的。”

周瑾从正在做饭后运动的地狱犬嘴里抢救回了那个毛线团,随手抛着玩儿,问:“NPC是怎么分的?”

小巫师头也不抬,“这个涉及保密协议了。只能说大部分是为了玩家剧情能走得下去,少数是NPC自己的特殊性。”

周瑾不轻不重地给了盯着他手上的毛线团蠢蠢欲动的地狱犬一掌,“你属于哪种?这副本还有其他人跟你一样吗?”

小巫师听到动静这才抬起头来,莫名其妙道:“你喜欢这个?也行吧。”说着就拿过了他手里那个白线团扯了根线接上,又把原来那个黑线团丢给了地狱犬,“人家爱玩玩儿呗,打它干嘛。这副本就我一个,应该算第一种,当然如果是系统看我太与众不同了毅然选我我也理解。”

这见缝插针的本领他服了,周瑾只当没听见,换了个话题问:“一般国王没钱不都会找中上层要,怎么童话王国逮着底层薅。”

小巫师呵呵一声,“他敢吗?你把贵族跟国王位置一换就好理解了。贵族骄奢淫逸没钱了就找国王要,国王也没钱只能找贱民要。”

周瑾再次从地狱犬嘴里抢救出了那个可怜的毛线团,问道:“童话王国的人民到底怎么个情况?”

小巫师这回不笑了,头也不抬道:“还能怎么个情况。天灾不断,税一年比一年高。累死累活干了一天活回家吃了点维持生命的饭,出门听见国王颁布的法令不是安抚贵族的就是提高税率的,遇见贵族了肯定不能看还要听他啐你一口上了靠剥削你累死累活得来的豪华马车然后骂你贱种。”

“活在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都只能看着父母推说不饿,看着妻子憔悴地哄孩子,看着瘦骨嶙峋的孩子眼巴巴地沉默地看着你,看着邻里每天都有人因为偷东西吃以扰乱治安被痛打,看着乡里每天都有老人不愿拖累家人跑进深山不再回来。”

“这么一想感觉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能怎么办?人还是想活,人还是要活。”

小巫师沉默了一下,忽然捂了下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说多了。”小巫师许久才从自己手里抬起头来看向他,语气意外的郑重,“既然你是那个结束传承的人,麻烦你也结束这一切吧。”

脑海里又浮现出山洞里那句话——“不规训,不评判,不拯救,给一条活路。”

这才知道这句话背后是多大的责任。

周瑾没什么波动,只应了声:“我会的。”又问道,“你对这个感触很深?”

小巫师知道他是要自己冷静一下再继续,舒了口气,也轻松了几分,拴着心脏的绳子松了几分,重新笑道:“我以前是个混球啊,老师一脚把我踹进村子里让我看看什么是不容易,搞得我感触良多啊殿下。”

周瑾看他状态不好也不打算多问,只道:“去床上慢慢感触吧,也该休息了。”

小巫师笑了,“几个意思?我真没事了。”

周瑾不觉得他像没事的样子,配合着随便挑了个问题,“你为什么叫巫师不叫女巫?”

小巫师微微一顿,随即笑道:“有机会我再告诉你。”

小巫师见他没什么想问的了,起身熄了壁炉,拍拍手道:“那就休息?给你收拾了间客房,将就住吧王子殿下。”

周瑾环顾了一圈客房,又问了第二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很有钱?”

这句话不知戳了小巫师哪个笑点,搞得他好一阵笑,笑够了才道:“比起你这种落魄王子还算有钱。”

周瑾应了声,又问:“你是贵族,跟你叫小巫师有关系吗?”

小巫师笑,“或许?”

周瑾没说什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会是那种半夜出现在别人床头的变态吗?”

小巫师挑了下眉,笑道:“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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