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人早年间常行善举,在京城中的影响力大到可比肩圣上。
尽管三皇子巧舌如簧,遇到这种享有民间爱戴的人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季铭玉的住处总是离门口偏远,在宗内如此,在梁府也是如此。
梁文礼不让他出面,可他待在屋内依稀听见门外的异动,从四皇子下令撞门到三皇子的声音,季铭玉听得不算太清晰,或许是他们的谈话声太大,他本不想听到的。
虞靳淮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坐在屋内看着在门外的季铭玉。慌忙之间扎起的头发乱糟糟,甚至还有几缕没有扎上去,在季铭玉的背上搭着。
“老夫救助过的孩子有许多,且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去外头自己奔波了,府里可就只剩老夫自己的孩子了!”即使迈入老年,梁大人的身形依旧挺拔,讲话时不怒自威,三皇子后来评价:不愧是父皇的心腹大臣。
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有几个乡民趁着几人争吵的空隙,去找来路边巡察的官兵,带着他们来到这处。
巡察的官兵怎会不认得皇子,他们跟着乡民赶来,刚想开口,四皇子偏头往官兵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这样一眼,就把那官兵吓得说话都不稳了:“说……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惧怕,该有的流程,他们还必须得完成。
乡民又是一阵七嘴八舌,搅得这处又吵闹起来,为首的官兵嫌吵,直接举起枪来,对着那些乡民说了些震慑的话,效果立竿见影,场面安静了许多。
“官爷,他们俩人说,梁大人收留了他们的弟弟,来这里要人,可……”一位老太走到官兵面前,她身形佝偻着,走路三步走两步喘,“可这样来说,梁大人不就是他二人的恩人了?撞恩人家的门,这真是造孽了啊!”
老太的心情有些激动,季应攥着缰绳的手越来越紧,他的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暴起,他想开口骂一些什么,三皇子重新骑上马,双手一用力,将马头对准那些官兵,抱了个拳,喊一声“驾!”
竟是直接离开了此处。
季应看着季皓良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坐在马背上把身边的乡民们都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
“这次是我们没带礼来,这事也确实怪在我们,下一次,定会带着好礼来同梁大人见面!”
说完这句,季应骑着马,往远处奔去。
烛灯的威慑力比袁夫人想像的还要大,梁大人处理完两位皇子的闹事已经到了申时,她现在才醒来,走到正堂时看着正端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虞靳淮,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只是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
虞靳淮还没回复,站在门外听声的季铭玉转身钻进了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又非常默契地移开了视线。
杯中的最后一点进了肚子里,虞靳淮侧着身子,将茶杯放上了茶桌上,先是回应了袁夫人的问好,转而看向还在害羞着的季铭玉,以日常口吻同他讲话:“铭玉站门外这么久,不累吗,快来坐吧。”
季铭玉动了动腿,它们早已因为站的时间太久而僵掉,袁夫人揉着头上的穴位,靠在椅子上,灵体有时清楚有时又很淡。
虞靳淮看季铭玉没有动作,又是邀请了一次,得到的动作还是和方才一样,木木地站在原地。
“师尊,我站久了,腿有点麻……”
季铭玉瞅着虞靳淮还想再说第三次,提前告知了他,得到的回应是虞靳淮还带着温热体温的外裳。
“这么冷的天,身上就穿着这点衣服,还站在门外这么久,还真离不开为师了?”
一句带着调侃的话,让季铭玉又尴尬又不好意思,他张张嘴,一转话头问向袁夫人:“袁夫人还好吗?”
袁夫人的秀眉蹙紧,难受地咬着牙,回答季铭玉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不太好,这烛灯实在蹊跷。”
“这烛灯是魔界的产物,专门用来捉鬼的,”虞靳淮站起身,走到袁夫人面前,将一只手举起来悬在她的头上,只听见几声吟唱,他的手掌就被灵光裹住,那是一种非常稀有的蓝色灵体,更为纯洁干净。
季铭玉只见过白色和红色的灵体,偶尔在宗内看到绿色的灵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蓝色的,它们从虞靳淮的手掌脱离,涌入袁夫人的身体里面,过了一段时间后,季铭玉肉眼就可以看到袁夫人的身体逐渐变成实心的。
“师尊还会吟唱?”
“活得久了,想学什么还怕学不会?”
季铭玉听着这句话,臆想到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他的面上藏不住事情,这个想法的苗头刚在脑中成型,脸上就立刻有了些不对劲的神色来。
虞靳淮重新坐回木椅,坐定后他看向了季铭玉。
在虞靳淮的眼中,季铭玉现在的表情像是在心里密谋了什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房中的私密事。
一位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一位是已经身为人母的人,袁夫人觉得头痛好转后,也顺着虞靳淮的目光看向了季铭玉,她也看出了季铭玉脸上的心思,可是这两人心有灵犀,都没有戳破季铭玉的心思。
梁文春早晨去了学宫帮忙重修,待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阔别五年,季铭玉与梁府的亲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虞靳淮坐在季铭玉的左侧,便于他时不时地给季铭玉夹菜,尽管以季铭玉的个头来讲,他完全可以自己夹。
餐桌上,梁大人始终没有动筷,百般忧愁的双眼朝着梁府大门望去。
梁大人想等等梁文羽。
等到饭菜都有些凉了,叫丫鬟又拿去热了热。
季铭玉也很久没有见到梁文羽,他也犯疑,也想搞清楚梁文羽究竟去了哪。
房顶突然一声巨响,房梁上抖落一点灰尘,又是一声闷响,门外有两人从房顶滚落到了地上,其中一人摸进衣兜,往外甩出一个东西,爆炸声响,白雾升起。
屋内的几人看到这个情景,先是愣了一会,回过神后,门外就只站着一个人了。
“爹!大哥二哥三哥!还有虞上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梁文羽哪还有从前的白嫩,肌肤呈麦色,眉毛粗重,一举一动间尽显豪气。
梁大人快步走到梁文羽身前,拍着他的肩膀,一阵寒暄后,梁大人提起刚才的事情,梁文羽脸上也是纳闷:“我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家中房顶有人鬼鬼祟祟的,飞上房跟着他,发现他拿着一把匕首,怕对你们不利,就和他扭打起来,可惜还是让他逃掉了。”
“唉!”梁大人哀叹一声,梁文羽不解,梁大人看了眼站在另一边的季铭玉,转回目光,对着梁文羽说:“你可知铭玉是何身份?”
梁文羽摇头不知,梁大人招招手让季铭玉走上前来,两个孩子靠在一起,梁大人才缓缓地和梁文羽说明:“当年皇上听信妖道谗言,下令将皇室遣散,铭玉便是其中的七皇子。”
除了惊诧,梁文羽做不出别的什么表情来,他转过头看着季铭玉,好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个洞来。
“家主,公子们,饭菜热好了。”
几位丫鬟端着菜盘站在两侧,一直待在屋里的虞靳淮出来了,众目睽睽下,他接过一位丫鬟手上的餐盘,声音很是轻柔:“端着这东西,累坏了吧?”
场内几人不知道虞靳淮的用意,不知道这位上尊做出这种举动是为何,也没人去问,唯有季铭玉,他有些不高兴。
他的视线跟着虞靳淮的手部动作,看着他的手搭在了那个丫鬟的肩上,一股醋意油然而生。
昨夜的一点亲密,在季铭玉看来,相同于已经和师尊绑定了,他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也不想师尊和他人过于亲密
想着想着,他就动身走到虞靳淮的身边,不等他站到身边,季铭玉就看到虞靳淮的以灵力拍开了那位丫鬟,丫鬟咳了一口血,眨着眼睛看着虞靳淮,语气很是让人怜爱:“是奴婢有哪里做错了吗,仙人为何要这么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几声啼泣后,丫鬟的眼睛睁得异常的大,她的嘴巴张大,从里面飘出来一缕鬼魂,被虞靳淮抓住后还在挣扎,被她附身的丫鬟身体一软就要倒下,旁边的一位丫鬟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谢谢仙人!方才准备晚饭时就觉得她好奇怪,竟是被鬼怪附体!”
旁边的丫鬟一边鞠躬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脚下一直往别处挪,季铭玉也反应过来了,迈过步子到那个丫鬟身前,模仿刚才虞靳淮抓鬼的手法,可是并未成功,正当他怀疑自己时,梁文羽就已经将那丫鬟按到地上了。
“说!来梁府做什么?!”
梁文羽脚下踩着那位丫鬟,踩着的实感让他觉得这定是个真人,没料到的是,打脸来得快极了,丫鬟踌躇了一阵,变作了一只灰皮耗子,“吱吱”几声,一溜烟就窜没了。
梁大人捂着心口,这一夜属实不安生。
晚饭也只是匆匆吃了几口,很早就回卧房睡觉,梁府的三兄弟们自然要好好地叙叙旧,梁文羽邀请了季铭玉,推辞不得。
季铭玉同虞靳淮说了声,跟着梁文羽去了他的屋内,四人围在圆桌前,说着自己平时的生活故事。
逃跑的那只灰皮耗子躲在了一处草丛里,环顾了一圈确认没人后,爬进了轻鸢阁,又变作人形在屋内游荡,将屋里的摆设搞得一团糟。
袁夫人得了虞靳淮的灵力补给,神采奕奕地在自己屋里打扮自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比往年都要好,最重要的是,她发现铜镜居然可以把她照出来了。
翻箱倒柜的声音在安静的轻鸢阁中非常清晰,袁夫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藏在屏风后往屋外看去,那变了人形的灰皮耗子身体也是灰色的,双眼像是两颗芝麻粒,两眼的间距也很高,嘴巴有些凸出,两只尖牙露在外面。
这样一张五官放在人的脸上实在是丑陋至极,袁夫人转过身子不想再看。
灰皮耗子好像是发现了有人的存在,它离袁夫人的屋子越来越近,就当它要跳进去的那一刻,被一道光波打回去。
“什么东西?!”它怒骂,不信邪地伸出手穿过垂下来的帘幔,一股强烈的灼烫感让它又是一声嚎叫,那双芝麻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屋子,气愤之后就是无可奈何,变回原形跑出房门,刚巧被回来的虞靳淮撞见。
白发上尊一只脚踩着它的尾巴,低头问道:“来梁府做什么?”
灰皮耗子只是“吱吱吱,”它扭动着身子,意图挖出个地洞来,“你要是不回答,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分尸。”放出威胁的话,灰皮耗子不动了,它尖着嗓子求情:“求您了仙人,有人告诉我,这里面有个野魂,您也知道,我们妖就是靠捕食那些孤魂野鬼来活下去的……”
“谁告诉你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就说让我来这里,还说如果把这个野魂吃了,我的人形会更好看……”灰皮耗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虞靳淮心下明了这鼠妖说的是袁夫人,抬起脚后揪着它的尾巴说:“这里没有野魂,既然是妖,就去妖界谋生活,不要来人间。”
“是是是……以后再也不来了!”
灰皮耗子身子倒挂着,抬起两个爪子对着虞靳淮连连感谢,落地后就从狗洞里逃走了。
梁文羽房中。
四人谈天论地,梁文羽谈到自己被霁苍阁的阁主地狱级训练,就在季铭玉和贾温尘下山历练那天,他被带去后山加训,不知日夜地练剑、驯灵,练脑子练体力,处处都要比别人强,阁主才满意。
到季铭玉讲话的时候,府外有人敲门,急促的敲门声加上呼喊声让季铭玉也无法再接着说下去。
“宫里的宦官?这个时辰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去喊父亲,你们去开门,”梁文礼说完就有人反对,梁文羽斟酌了一番,对梁文礼说:“不成,我和三哥都没有与宦官交流的经验,你和二哥在京城待的时间最久,不然还是我和三哥去喊父亲起来,你和二哥去开门?”
梁文春没有异议,梁文礼也不好再拒绝什么,只能也点头称是。
门外的宦官见还是无人开门,也有些急躁。
“大人请进,”梁文春率先出声,为首的宦官看他一眼,态度不是很好,冷哼几声不去管他,吃了个闭门羹,梁文春也不是很爽。
“可是宫里出事了?”梁文礼问,语气平缓,带着几分忧虑,为首的依旧没说话,旁边的宦官提醒了一句:“莫要再问了,快喊来梁大人吧!”
“老夫来了,”梁大人简单地披了个袍子,快速地往这边走来,“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季铭玉跟在梁大人身后,脚步拖沓,走得越来越慢,他不确定这几位宦官是否见过他,万一认出来,只会是麻烦。
“陛下薨了,”为首的宦官说,“大人您最得陛下心意,特来接您去皇宫一趟。”
不容梁大人再多思考的时间,另外几位宦官纷纷做出“请”的姿势,让梁大人上马车。
“父亲去吧,府里我们会看好的,”梁文礼走上前,鞠了一个躬,让梁大人得以放下心来去皇宫,梁大人上车之前又看了眼季铭玉,轻轻叹口气,全身都钻进了车厢内。
梁文羽关上门,看着几个哥哥,不知该说些什么。
“很晚了,都回去睡吧,”梁文礼说。
他觉得很疲惫,可是他又不清楚在累什么,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都回去吧,文羽文春都才回来,更需要睡眠。”
梁文礼没等他的回复,径自回了房。
梁文春还想和季铭玉说些什么,一转头不见他的身影,“文羽,铭玉呢?”
“啊?我也没见到,或许早就回去了吧,二哥你也快去睡吧!”梁文羽催促道。梁文春又找了一阵子,确认季铭玉确实不在这里了,这才回了自己屋里。
轻鸢阁内,虞靳淮已经洗漱好,季铭玉还在想着那句“陛下薨了。”
季游寄来的书信中,有说二公主送了他一颗药丸,因为那颗药丸,皇上身体愈来愈差,在今夜,药丸已经完全发挥作用。
“回来了,在想皇上薨了的事情?”虞靳淮擦着自己的头发,长发不易干,擦得累了,他停下手看着丧气的季铭玉,又说:“为师带你去宫里走一趟,去不去?”
季铭玉眼中亮光,他正愁没法去宫里查明情况,“去!”
虞靳淮拉过季铭玉的双手,在院子里待得有些久,他的手有些微凉,虞靳淮刚泡过热水,手心中的温热通过牵手传递到了季铭玉的手上,他心中一紧,稍微用力的握紧了虞靳淮的手。
“师尊以后……都可以牵我的手吗?”
“可以,”虞靳淮捏了捏季铭玉的手,“不过是有条件的。”
季铭玉没敢去问那个条件,他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条件,是一个对他而言,很不好的条件。
“二公主,您千金贵体,万万不可进去啊,万一叫血腥气冲撞了您,您母……”
“本宫的母妃会对你们下毒?”
虞靳淮为两人设了个结界,他人看不到他俩,而他们却能看到周边环境,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可以带着结界移动。
二公主季疏书的母妃是西域来的,非是西域进贡,谣传她的母亲对年轻的皇上一见钟情,甘愿来到中原与他生下一女,知道皇上不可以只有她一个人后,就给皇上下毒,为此,宫中上下无一不说这位西域妃子是使毒的妖魔。
季疏书长大后的模样与她母亲更为相像,季铭玉记得她母妃的模样,也许是他才几个月的时候,也许是之后的日子,季铭玉也记不清了,虞靳淮又捏了捏他的手,叫他回过神来。
“二公主,小的们怎么敢这么想……”那几个宦官们也不敢再阻拦,只好任由着季疏书去皇上寝宫。
季疏书走进去时,季皓良已经在床前守孝,她看了一眼屋内说:“四皇兄没来?”
季皓良擦掉泪珠,装出一副哭腔来:“四皇弟身体抱恙,实在不能来,皇姐没和太子皇兄一同来?”
“我为何要和他一起来?”
“啊,皇姐和五皇妹的关系那般好,我还以为皇姐也会和太子皇兄一起来呢,桌上有孝服,”季皓良半起身,指着后方的桌子。
二公主回头看了眼,并没有去取。
“我待会还有事情,就不在床前守孝了,记得帮我给四皇弟带个话,实在不舒服可以找我,”季疏书临出门前看了眼床上已经逝去的皇上,若说没有一丝的难过也是假的,儿时的宠爱她忘不掉,长大后的父女情断她也忘不掉。
“皇姐路上可要当心,最近邪祟挺多的,记得给自己找几个信得过的仙人保护着,”季皓良不提季铭玉,却又像是在说二公主和季铭玉有关系,季疏书对着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
季铭玉待在结界里,看完了全程,他以前觉得三皇子善于伪装,现在觉得,他的心思比四皇子可怕得多。
一个是纯粹的武力,一个是靠脑子。
他连季疏书和季游之间有联系都能猜出来,虽然他和二皇姐没什么直接联系,但是两人都是通过季游来互相交换情报,只能说明:季游身边有季皓良安置的线人。
虞靳淮掐着结界的时间段,在结界将要消失的时候,带着季铭玉瞬移回到了轻鸢阁中。
袁夫人还没睡下,她不敢出去自己的屋子,即使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还是有些担心。
方才虞靳淮在屋里洗漱,她才敢出去。
“袁夫人还没睡?”季铭玉转头看见躲在屏风后的袁夫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声。
看着他俩回来,袁夫人放下心,掀开帷幔来到他二人身前。
“方才你二人去哪了?”
虞靳淮并不避讳,“皇上薨了,去了趟宫里。”
袁夫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做出遣散的事来,终归会是这种下场的。”
季铭玉洗漱后,回过头看到的就是已经躺在床上的虞靳淮,他喉咙有些发涩,闷头闷脑地上了床。
两人一夜无话,只有季铭玉又一次挺起胆子来,吻上了虞靳淮。
没有咬,没有哭泣,只有轻轻的一个吻,带了点之前没有的疏离感。
“不发疯咬为师了?”
“师尊……我心悦您……”
虞靳淮脑中又闪过那位老者说的话,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眨了几下,看着双眼带着祈求的季铭玉,心里莫名有种酸涩感。
“为师也心悦你,睡吧。”
季铭玉没想到能听到这句话,这一夜,他愣是干瞪眼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