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后,上官雅川带着使臣回到皇城。
上官昊此次对上官雅川极为满意,不仅赏了众多奇珍异宝,还封上官雅川为“平江王”,曦国史上并无女子封王,此举一出虽然太子党极力反对,但上官雅川军功在身,反对的声音被轻易镇压。
当晚的接风宫宴上,是二人时隔月余的第一次见面。
君祁又是一身紫色道袍,刚进宫门就见到上官雅川跟人说这话,上官雅川视线本就一直瞟着这边,见君祁出现,几句话将身前人打发了向君祁走去。
上官雅川美目流转,视线里的情感与看其他人完全不同,她走上前来微微弯身,“师尊。”
君祁点头回了一礼,“公主得胜还朝,平安归来,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异常,只不过这两人通过眼神已经表达了太多情绪。
内侍唱喝,“陛下驾到!”
众人行礼,各自落座。
宴中上官昊对上官雅川赞不绝口,君祁抬眸见对面的太子阴郁之色更甚。
正值酒酣之时,上官雅钧起身,端着一眼就知虚假的笑容,先是拜了拜上官昊,然后对着上官雅川说道,“姐姐巾帼不让须眉,此次力克晓国更是劳苦功高,不过姐姐终究是女儿身,还是应该找个体贴照顾姐姐的人。”
上官雅川听此倒也没生气,平静叙述着,“弟弟怕不是忘了,姐姐入教了,无法成婚。”
上官雅钧不罢休,继续说着,“教义旨在造福教众,姐姐是外院弟子,退教即可,还是终身幸福最为重要。”
君祁听到这,将酒杯放下,酒杯与案子发出碰撞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众人都能听到。
当着天师的面,让弟子退教,上官雅钧不是疯了就是癫了。
上官昊自然也感觉到了君祁的不满,重重拍案,如今他还得靠君祁续命,“放肆,胡说什么!”
君祁将衣袖放平,“吾宗自接任天师以来,还没听说过弟子退教,太子殿下几句话,倒让公主殿下成了这第一人。”
君祁平日里跟外人几乎没笑过,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她说出这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好像又不一样。
上官雅钧是上官昊独子,出生就是太子,他不需要君祁续命,所以对君祁有尊重,但不多,“天师,婚姻嫁娶才是常态。”
“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入教享万千便利,却不想信守教义,有需则入,无求便退?”天彤教外院弟子,入教不仅可享受修炼资源,还可照拂家族,内院弟子更不必说,倘若被选中,修炼之路光明无阻,寿命自然也与凡人天差地别。
“这是自然。”
“太子殿下将天彤教视为什么?”说话之时,手轻微使力,金杯在众人眼中化为粉末。
君祁并未给上官雅钧回话的时间,而是将视线转到上官雅川身上,眸子昏暗,“还是说,这是公主的意思?”
上官雅川急忙起身,恭敬施礼,“师尊,弟子所受恩惠,终生难报,从未想过叛教。”
好一个叛教二字,直接将上官雅钧堵死。
君祁起身,走至上官昊案前,“陛下,看来是我技艺不精,天彤教难得太子殿下信任,我这就回去传信于我师尊,撤出曦国。”说完缓缓低头,转身便要离开。
这一下急得上官昊急忙起身,“天师不可,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禁足!抄写教义百遍!抄写完亲自送到天师门上致歉!”
上官雅钧本就有意挑起事端,“父皇!你老糊涂了!这是邪教!”
上官昊发怒,脸色瞬间涨红,身子也晃了两下。
君祁见此才明白,上官雅钧一要当着众人面说上官雅川终要嫁人,二是知道上官昊时日无多,想要气死他。
毕竟他知道,这天下,上官昊除了给他,给不了别人。
此刻要是上官昊在这倒下,上官雅钧立马占上风。君祁灵力弹指而出,自上官昊眉心而入,“陛下,不要动怒。”
上官昊克制情绪,脸色渐渐缓下来,阴鸷的眸子盯着太子,“将太子带下去,押入内牢!”
一听上官昊这么说,上官雅钧急忙下跪,“父皇恕罪!”
上官昊并未理他,殿前侍卫将太子带了下去。
一场接风宴最后不欢而散,众人心怀鬼胎。
入夜,公主府。
上官雅川沐浴更衣后,遣了侍女,将后面的窗子打开,大片月色洒进来,她回到桌前独坐,托着腮在等什么。
烛火微晃,另一边已坐下一人,正是一身黑衣的君祁,“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上官雅川越过烛火看着君祁,“师尊要来与我道歉啊。”
君祁看着对方眸子中的火光和自己的身影,脑中思索,“晚上是无奈之举,并不是想凶你。”
“师尊从未那般凶的看着我!”上官雅川带着小女孩的娇态,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君祁受不住,歪了下头,“那徒儿想怎样?”
上官雅川起身,走向君祁,寝衣宽宽松松的,锁骨若隐若现,半长的裙尾扫在地上。
君祁看她走过来,眼神颤抖,不禁咽了下口水。
上官雅川走到她身前,缓缓坐在她腿上,胳膊懒懒搂着君祁的脖子,“你说呢?”
君祁微微仰头,双手揽着上官雅川的腰,微微用力,两个人呼吸相闻,上官雅川的体香惹得君祁心跳加速,君祁轻轻贴了上去,唇舌交缠间,都是对方的味道。
上官雅川耳根红红的,攀着君祁的脖子,指尖不断用力。
片刻后,两人分开,上官雅川细长的手指勾上君祁的腰带,眼中满是爱意。
君祁将对方做乱的手按住,“你还小。”
上官雅川反抓着君祁的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另一只手正要继续去揪腰带,忽然感到身体悬空,君祁托着将她抱了起来。
上官雅川惊呼一声,搂住君祁的脖子,双腿勾着君祁的腰,君祁抱着上官雅川走到床榻边,将对方放在榻上,上官雅川却不肯放开她,她只好单腿跪在榻上,这个姿势暧昧非常。
上官雅川哑着嗓子,“师尊比我还心急。”
君祁笑了笑,单手从后面揉着她的脖子,上官雅川只觉得很舒服,意识却渐渐模糊,只听对方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她就陷入了黑暗。
君祁看着陷入沉睡的上官雅川,轻轻地帮对方把凌乱的头发放好,看到对方眼下轻微的乌青,心疼的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盖好被子便离开了。
从满是上官雅川味道的寝殿中出来,君祁舒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天空飘起了细雨,洒在君祁身上,公主府离教宗有段距离,她回去的时候,头发和衣服都被打湿了。
灵心看见她,惊讶的问,“姐姐怎么不打伞?”
君祁摆摆手绕过她进入自己的院落,“这样能让自己清醒点。”
君祁洗了个冷水澡,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连两日,上官雅川都没来找君祁,君祁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忙,所以也没去找她。
直到今日君祁奉旨入宫。
上官昊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检查完上官昊的身体,君祁轻轻皱眉,上官昊咳了一阵才缓过来,“天师,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
“陛下,您还想要多长时间?”
上官昊见对方直爽,也没隐瞒,“想等钧儿再长大些。”
君祁心中冷笑,但表面无波,“陛下是慈父,我必当尽力。”
上官昊带着些讨好的说,“我亲自去责骂过这个逆子了,今后他必将对天师遵从有加。”
“陛下,我那日说的是真心话,太子殿下若不信,我们自会离开,只不过我这人喜欢做事有始有终,陛下的身子还是交给我吧。”
上官昊哪里肯放君祁走,“天师莫走!逆子真心知错,定会当面道歉。”
君祁没再言语,上官昊思索,“今夜朕宴请晓国使臣,天师可否有空一起?”
“此等政事场合,在下就…”
未等君祁拒绝,内侍禀报太子来了。
君祁起身施礼便要离开,被上官昊阻止,这时上官雅钧进来,急忙上前行礼,“天师,我那日鲁莽,口不择言,天彤教乃我国国教,于曦国于上官家都是重中之重……”上来就说了一堆道歉的话,君祁只好应付着。
见君祁面色好看了些,上官昊才放心下来,“你来做什么?教义抄好了吗?”
“父皇,还没,等儿抄好定亲自送于天师门上,今日儿来,是有要事。”说完看了看君祁。
君祁会意起身想要离开,被上官昊叫住,“天师勿走。”说完看着上官雅钧,“你说吧,天师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就如上官雅钧所说,天彤教对上官家和曦国至关重要,上官雅均可能是说场面话,但上官昊就是如此认为,想来因为君祁之前参与国事不多,所以自己的儿子对天师并不在意,但自己是一定要帮儿子留下君祁的,这三年来君祁为自己续命没有任何差池,可见实力高强,如今便想通过让君祁参与些事务,让自己的儿子重视起来。
上官雅钧愣了片刻,但还是继续说着,“父皇,儿臣打听到,晓国此次虽是议和,但更想求亲。”
“求亲?”
“是,晓国皇帝想娶姐姐。”
听到这,上官昊拍案而起,“齐治睿那个老东西,想娶我女儿?做梦!”
“齐治睿前年失了皇后,此次是许给姐姐皇后之位!”上官雅钧激动的说。
君祁实在是忍不住了,齐治睿五十有余,上官雅川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她按下心中怒意,“太子殿下何意呢?”
上官雅钧洋洋自得,“两国交战民不聊生,不如就此议和,姐姐得皇后之位,两国永世太平。”
“暂且不论太子殿下依旧置教义于不顾之事,太子殿下这是要让刚为国打了胜仗的公主殿下,嫁给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君祁言辞严厉,眼神快要刺穿上官雅钧,上官雅钧被质问的说不出话。
上官昊见又闹到这样,起身上前抽了上官雅钧一巴掌,“逆子,滚出去!”
从小到大,自己还没被打过,上官雅钧怒视君祁,随即气愤的跑出去。
上官昊跌坐在椅子上,“我不是不知道钧儿不堪大用,可我只有他一子。”
君祁忍下恼怒,“陛下可还记得,公主乃是机缘之人,送与他国可还得了?”
上官昊自然记得,“我只有钧儿一个儿子,也只有小川一个女儿,抛开机缘不谈,又怎舍得将她远嫁,原以为想替她在皇城找个勋贵人家,自此衣食无忧,又怎料她执意入教,钧儿甚是惧怕他这个姐姐,总想要赶走她。”
“所以陛下对于太子所做的一切都知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那可曾想过公主?她事事为民,甚至身先士卒。”
“可她终究是个女子,宗嗣无继。”
“陛下宁可让如此行径的太子继位,也不愿让公主……”
“不可。”上官昊坚定地摇摇头。
君祁深知多说无用,起身叹了口气,“那便祝曦国,国运畅通吧。”
见君祁要走,上官昊说,“天师记得今夜的晚宴。”
君祁点头,如今之计,上官昊这行不通了。
从勤政殿出来,君祁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远远望见太子跟一旁的内侍吩咐着什么,鬼鬼祟祟,那内侍有点眼熟,好像在公主府见过。
君祁刚想靠近听听,太子却已经说完转身离开,君祁跟上内侍,拐过小门却碰见了上官雅川,君祁刚想说话,却见对方瞥了她一眼,话也没说就走了。
君祁一愣,心想对方这是怎么了,便追了上去,“公主殿下。”
上官雅川闻声止步,看向一旁的贴身侍女佳荷,佳荷会意带着人离开,只留她们二人。
君祁上前,“怎么了?”
上官雅川一想到那日自己主动表明心迹,本以为是两情相悦,谁想到眼前这人把自己弄晕,醒来早就天光大亮,不见人影,为此狠狠生气,一连两日没去找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也不来找她,此刻自然见到她也不想理她。
君祁见上官雅川不说话,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忙又问到,“到底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这两日在忙什么?”
上官雅川见对方榆木脑袋,语气阴阳,“回师尊的话,没怎么,不过就是被负心人拒绝,真心错付而已。”
“真心……错付?”君祁看对方羞愤的神情才一下明白,“啊!你说那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官雅川瞪了她一眼,“我还有事,不陪师尊了。”说完也不管君祁做何反应,直接就走。
君祁望着对方背影无奈笑笑,宫中人多眼杂,她也不便再追上去,想着今晚再找机会跟上官雅川说明心意。
转身去看刚刚内侍离开的方向早就没了人影,只好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