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叶知秋从第一片叶子落下到整个树只留杆子，在大人眼中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事实上觉得时间快的还有杨佳，当然，她是在发现马上就是考试时才意识到的，她虽聪明但并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学东西快不常复习巩固的下场就是学得快忘的也快，特别是语文这类时常要大段背诵的，早就忘记得七七八八。
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临时抱佛脚，偏生杨佳并不是这样的性子，她好奇心太重对于新事物总是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偏这个时代是各种不曾见过的东西快速冒出的时代，光是那些新奇的小玩具就已经让她顾不过来，虽然进了晚托班没法子去小摊贩那儿玩，但身边同学每每有新的东西她就忍不住想要去尝试一下。
如此想要在期中考考出好成绩是不太可能的。数学因为粗心而得了96分，语文则直接掉到了87。
而相较于这样的成绩在学习上一直稳扎稳打，每日认真复习又有课外练习加成的钱媛，仍旧是双百的好成绩排在班级的第一。
杨妈不是个爱拿孩子和别人做比较的人，可这不代表她不在意孩子成绩的大幅下降，“平时测验的时候不是都考得挺好的，怎么突然就默写不出来了？”拿了考卷匆匆一阅，基本都是段落默写错误。
杨佳抓抓脖子怯怯应道：“考的时候记得的，后来隔得久了就想不起来了。”
杨妈听了一愣略思量就想明白了根由，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是知道，食指曲起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以后每天加一小时的复习时间。”
杨佳摸着被敲的地方苦着一张小脸，刚想要说什么被妈妈一瞪就只会点头称是了。
杨妈没好气把人拉过来：“龟兔赛跑的故事妈妈给你讲过道理你也该懂的，你看你媛媛姐姐以前学得慢但她一直努力，成绩就排到第一了，你呢，自以为聪明学得快就不好好努力，你看成绩就下来了吧，她现在是优等生，你虽然还没到差生的地步可要再这样下去早晚也是要成差生的，到时候优等生和差生就不能一起玩了，你懂不懂？”
“媛媛姐姐不会嫌弃我学习差的。”杨佳辩驳。
杨妈白她一眼：“平时妈妈是不是不让你和差生一起玩？”
杨佳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施阿姨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差生玩吗？”杨妈点了点她的鼻子。
杨佳一点就通事实上对于钱妈的有意无意阻止她找钱媛玩，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于是她认真道：“妈妈，我会努力好好学的。”
到了晚上杨爸加班回来询问女儿考试的成绩。
杨妈犹豫了一下说：“数学97语文96。”
杨爸一皱眉：“好象退步了，你还要是抓紧一些，你看钱媛她妈抓她学习抓得多紧。”
杨妈垂了眼没吱声做自己的事去了。
寒假虽然没有暑假长但对于不用上学这件事，小孩子总是十分开心的，虽然天冷但杨佳每天还是玩得十分开心，要过年了家里要备年货，今年的东西比往年又更丰富一些，大人心小孩子就凑热闹，这个摸摸那个弄弄正是人嫌狗烦的年纪。
连素来宠爱杨家的外婆都有些受不住，拿了几粒糖给她：“去，到外面玩去。”
杨佳得了糖立马就兴冲冲往楼下跑了，这个时候的上海年味还是很足的，几乎所以有人都在为新年忙碌，洗晒的置物的打扫的，有男孩偷偷从家里买的大地红鞭炮上拆下几个小的，在外头放着玩。也有大人凑在一块儿交流着哪哪又有便宜的东西卖，哪儿又有了最新的时尚玩意儿。
小手插在口袋里摸着糖默默数了下一共三粒，这已经算是不小的数字了，她笑眯眯逛一圈这会儿天气有些冷，踩着外婆新做的棉鞋走得飞快，来到看花园的婆婆那儿，如今天冷了她不常出来了，从学校搬回来的花放在走道里，菊花已经败了婆婆说好好照顾过了冬天来年还是能够再开的。
“你这小囡今天跑过来又想做什么？”婆婆也在家里头忙着打扫，见她来了装作嫌弃地问。
杨佳咧嘴笑笑走到她身旁转一圈，从口袋摸了一粒糖出来递给婆婆：“这个给您。”
“好好的给我糖做什么？”婆婆不接指指自己的嘴：“我的牙不好了咬不动这硬糖你自己留着吃吧。”
杨佳看看她头上的那个疤又摸了下自己的眉角：“那我下次给你带软糖。”
婆婆听了忍不住笑走到柜子前打开罐子从里头抓了一把瓜子，装到了小囡囡的口袋里：“拿去吃，我今天忙没功夫和你说话，怎么不见你媛媛姐姐，去找她玩去。”
“她今天去她外婆家了。”杨佳如实道，小手摸了摸口袋道了一声谢：“那婆婆我走了，回头再来找你玩。”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这小囡。”婆婆轻摇了摇头又回去继续忙了。
杨佳揣着一口袋的瓜子，摸一粒往嘴里送嚼吧几下咬出了仁随后把瓜子皮往花园的泥地里吐，瞧见几个相熟的男孩正凑在一起玩，她便跑了过去见他们正在拍香烟牌子于是就站在边上看。
“杨佳你来不来？”其中一个抬头看到她发生问。
杨佳摊摊手：“我没牌子。”
“我先借你回头你再还我。”男孩拿了一张递给她：“不过，借一张还两张哦。”
他这样说另一个马上也跟着说：“我也可以借你，一张还两张。”
杨佳眨眨眼一下就猜出了他们的盘算，无非是以为她玩得不好想要打她的主意，“我没玩过几次，肯定要输的不借。”她摇摇头作势要走。
“借你两张还三张怎么样？”男孩子却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杨佳一歪头面露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伸手拿了他两张，随后蹲着和他们一块玩，头一把没几下就输了，第二把却又赢了回来，接着一把一把有输有赢，但总数还是赢得多。
“行了我要回去了，这个还你。”挑了几张自己喜欢的，杨佳把牌子还了过去还多给了两张。
男孩子本想着要哄她牌子没想到赔了进去神情有些不好看，但看她多给了自己几张又觉得她拎得清：“那下次再玩。”
“好。”杨佳点点头笑咪咪走开，嘴里哼着电视里学来的小调，心想丈人阿爸真厉害教她的诀窍果然好用。
又继续在新村里逛迎面看到了班里的同学沈小燕，杨佳平时和她算不得熟，因沈小燕和李娜玩得近，她不太喜欢她正打算装没看到绕开，哪晓得对方先叫了她，于是，杨佳不得不应了一声走过去。
“你在干嘛呀。”沈小燕问她。
“瞎逛逛。”杨佳如实应对。
“你妈妈给你买新衣服了吗？我妈妈昨天带我去逛南京路了，买了新衣服。”沈小燕边说边用眼朝杨佳穿着的棉鞋看了一眼：“你还在穿棉鞋呀，”她抬起自己的脚：“我妈给我买了最新式的保暖鞋。”
杨佳低头看了一眼她穿着的红色保暖鞋，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双黑色的棉鞋，撇了下嘴没吱声。
“你妈没给你买吗？现在好多同学都穿保暖鞋了，都不穿棉鞋了。”沈小燕还在那儿说。
物质的冲击让大人之间有攀比，小孩子之间也不遑多让，杨佳自是懂得对方说这些的意思，头一昂摸出刚赢回来的香烟牌子：“我有这个你有吗？”
“这是男孩子玩的东西我才不玩。”江小燕面露嫌弃。
“那我找别人玩去了。”杨佳说完转身就又跑开了，留着后面的人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干瞪眼儿。
等转过了弯看不到人了杨佳停转过来，挨着墙角又探头偷看，随后她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黑色棉鞋，忽地就觉得有些土气。
这下就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也不管手脏不脏，杨佳又摸了几粒瓜子往嘴里送，又转了一圈直接回到了家里。
外婆这会儿正站在柜子前把袋装的牡丹牌雪花膏装到瓶子里，两指捏着袋子把最后那里挤出来，又用手放在瓶子底敲一敲，见她回来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佳走到她身边足尖踢了踢地板，“外婆，她们都穿新的保暖鞋了，红颜色的比我的棉鞋好看。”
外婆因她的话愣了愣眼朝着她的鞋子看，“你是想要红颜色的？那外婆明天给你做一双红的。”
“我不要棉鞋，我要穿保暖鞋。”杨佳吵着要新鞋，全然不懂那一针一线是至亲的心意。
外婆看看她轻叹了一声摸摸她的头：“好，外婆回头给你买一双去。”
杨佳一听外婆这样说眼顿时亮了起来，她小脸洋溢着满满的笑：“嗯，外婆最好了。”说完伸手环了外婆的腰抱抱。
外婆被她一抱神情立马缓了下来。
到了晚上钱媛从外婆家回来，杨佳一看到她回来就把口袋里特意给她留的瓜子和糖全掏了出来，钱媛也把她留的巧克力给了杨佳，“这是酒心巧克力。”
杨佳接过来左右看看，那巧克力被做成了酒瓶子的模样，“好吃吗？”她好奇的问。
“我没吃只分到了一个，我拿回来和你一块吃。”钱媛看着她等着她来剥。
杨佳听到这话哪里还会等，小手拿着巧克力三两下剥掉了外面的红色包装纸，里面露出了酒瓶样的巧克力，伸手过去：“你先咬。”
钱媛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哪晓得这一口下去非但碎了瓶身，里头还流出了汁水。
杨佳一看连忙收了手连吃带舔的把剩下的往嘴里送，舌头把手上的汁水舔去皱了眉：“怪味。”
钱媛含着巧克力她吃得没那么多，只感觉到里面的糖味还有一点点酒的苦味，拿了手帕拉了杨佳含糊道：“手脏你别舔。”说完帮她擦手。
杨佳由着她擦手皱着眉还在品着巧克力的味道， “还是金币巧克力好吃。”说完又想起了白天的事，于是把沈小燕显摆鞋子的事说了：“哼，等外婆给我买了新的保暖鞋，我就跑去找她给她看，以后我有新的东西，我也找她问她有没有。”
钱媛却摇摇头：“你以前不是和我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喜欢她对你显摆，你要以后也和她显摆，不就是和她一样让人讨厌了嘛？”
杨佳却不觉得如此：“这不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她先来向我显摆的，这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两小儿在认知上有了不同，但最后还是一致觉得沈小燕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