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是人情重要还是钱重要。

杨佳人生中头一个难题出现了。她手撑着头支着脑袋纠结犹豫了一整天，最终在看到同学手里从小贩那儿买来的新玩意后做出了选择。

按着妈妈说的叫来了几个相熟的，只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卖桑叶的可以便宜不少，但是，人家要大量的买，所以，她想问问大家要不要凑钱一块合着买。

遇着缺桑叶问题的同学不少，最要好的几个商定之后就给了她钱，接着，按着数量杨佳在第二天把桑叶给了他们，而后，虽然又有新的同学加入要买，杨佳还是按着妈妈说的没有卖太多，只按着人头和数量没有过度的扩张，在一定的范围里面小心翼翼地干着。

虽然对于赚了同学特别是好朋友的钱她心里头有些愧疚，对于瞒着钱媛而有些心虚，可当看到存钱罐子里的钱慢慢多起来后，她心中的天平还是歪了过去。

但，当拿着赚来的钱买了棉花糖，存着补偿和钱媛你一口我一口走在回家的路上，钱媛突然开口问：“其实，桑叶就是你妈采来的，你卖给同学的吧。”时，杨佳整个人都僵了。

眼神是飘的表情是僵的拿着棉花糖的手都是抖的。

钱媛看着她的样子就晓得自己猜对了，朝她笑道：“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就算路上只有两人杨佳还是拉了她的人靠近才小声说：“这个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钱媛歪头看：“所以，你连我也不告诉？”

她一说这个杨佳立时就心虚，神情难得有些扭捏哼哼叽叽了半天才说：“我妈说不能告诉你的，谁都不能告诉。”

“可我又不会和别人说，我肯定会帮你保密的。”钱媛眨眨眼转头看向前方，“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的，可我妈妈说不能说。”杨佳抓抓头讨好地把棉花糖凑过去：“我怕我妈妈，你知道的。”

钱媛哦了一声又继续往前。

杨佳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全然没了平时小霸王的气势，“你生气呀？”

钱媛轻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本来也没那么气，但现在你这样说又好像有点气了。”

“你别气呀，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杨佳连忙保证。

钱媛看她一眼伸了手指：“你说的哦，那拉钩。”

杨佳连忙拿小指钩了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完朝她笑笑再次把棉花糖递过去。

钱媛扯了一块放到嘴里也朝她笑了笑。

杨佳见她笑也就放下了心，走了几步她却又想到了另一个事：“媛媛姐姐我骗他们说是能买到便宜的桑叶赚他们的钱，你会觉得我不好吗？”接着把妈妈说的那些和她讲。

钱媛边听边走小眉头皱起认真地思考着，直到她讲完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到：“你卖桑叶和外面的小摊贩是一样的，那些人可以卖你当然也可以卖，而且你卖的还便宜，反正他们是没有桑叶，你还卖的比那些小摊贩便宜，没道理因为是同学关系好就不能卖，他们买到便宜不也挺好的，不然他们还要多花钱。”

“那你不觉得我应该送给他们吗？”杨佳追问。

“为什么要送，”钱媛不明白：“东西是你的，总不能人家要就得送吧，要真这样那你的东西不都得送给他们。”

杨佳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可还是绕不开妈妈说的话，于是她又问：“那如果我桑叶是卖给你的，你会生气吗？”

钱媛微愣再次认真想了想如实道：“嗯，是有点生气的。”讲完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你还是听你妈妈的话吧，这个事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也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杨佳点点头扯了一块棉花糖放到嘴里，嘴抿了抿棉花糖一下化开似乎没之前那么甜了。

而随着时间的迁移，蚕宝宝被杨佳养得白白胖胖，在每天的观察中杨佳甚至能够认出四条之间细微的不同，并给它们起了相当朴实的名字大白、二白、三白、四白。

而四条蚕宝宝在长足了之后终于有一天缩在了大纸盒的角落开始吐丝最后成茧，颜色虽然都是白的但各有深浅不同。

“真神奇呀。”杨佳拿着结成了茧的蚕宝宝给钱媛看。

只要不是虫形钱媛就不那么的害怕，歪着头看了又看放在杨佳掌心里茧子：“这真是蚕宝宝变的？”

“嗯，”杨佳重重点头：“我妈说等再过一阵子，它就会变成飞蛾了。”

两人正在研究正好钱爸回家一看到蚕茧见她俩正在研究笑着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蚕丝是怎么出来的？”

杨佳一听立马点点头：“想呀。”

钱媛也跟着说：“想。”

于是，钱爸去拿了一根筷子接着烧了开水倒出一碗，随后拿了茧子往热水里一扔，过了一会儿拿出茧子，他从茧子上抽出了丝随后绕在筷子上，那茧子坠在下面，随着筷子转动丝绕在了筷子上：“这就是茧丝了，多了就可能弄成丝线，再做成丝绸最值钱的丝线绸。蚕宝宝做了茧要出来就会尿尿，这尿会把蚕丝弄坏出一个洞，到时候就会变成蛾子飞走，所以，要在它没出来时先烫死，这样茧子才能不坏能抽丝。”他在那儿认真的科普。

杨佳将整个过程看了个真切，起先也没觉得什么直到钱爸说了那句烫死，她忽然瞪大了眼：“你把二白烫死了。”接着她伸手拿了那湿????的茧子，手轻轻一捏似乎真的感觉到了里面的东西，这蚕宝宝是她从那么点小养大的，每天要喂桑叶拉出来的耙耙每天还要清理，是她看着吐了丝结成的蚕，她已经没把它们当虫，而是她养着的小动物，虽不至于说是亲人但切切实实是年着长的，就这样三两下被烫死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头一回她生出了后悔真不应该给钱爸，也不该要看怎么抽丝的。

又气又懊悔的杨佳看了一眼老是坑她的钱爸，随后又对上了一脸不解的钱媛的脸，最后一跺脚气乎乎就回家了。

外婆这会儿正站在五斗橱前给三五牌钟上发条，见杨佳气凶凶回来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嘛。”

杨佳拿了被烫死的茧给她看并且告了状：“丈人阿爸就把它烫死了。”

外婆不明白她在气什么：“抽蚕丝是要这样弄的。”

“外婆，他把蚕宝宝烫死了，死了。”杨佳见外婆也不懂自己有些着急。

外婆自然是不懂的，往常日子里她没少见杨佳折腾死昆虫，什么金龟子、天牛、蝉、就是那蚱蜢不也是被她一个一个腿拔了弄死再去抓出来玩的，这蚕宝宝本就是养了烫死取丝的，怎么就这样了：“你是心痛蚕宝宝？傻孩子本来养就是为了弄死了抽丝的。”

杨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头一回她觉得外婆没有平时那样好了。

外婆最是看不得她不开心，心里骂了一句钱爸随后拿了上发条的钥匙：“你不是一直想给钟上发条嘛给你来弄，以后你看到你丈人阿爸躲远点。”

杨佳看看茧又看看钥匙，到底还是拿了钥匙插到了钟的孔洞里转了几圈，而这次她一点也不开心，拿着死去的茧看半天，却又好奇于是拿了剪刀把茧剪了开来，看到里面蜷成圈已经死去的二白，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后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晚上妈妈回来又把状和妈妈告了一回，杨妈倒是能够明白一些她的点，“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了，那你把剩下的好好养，别再让它们死了，等再过几天它们会变成蛾子，你记得把盒子盖好不然就直接飞走了。

杨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懂她的点了点头：“我已经藏起来了。”

到了第二天钱媛和杨佳一块儿上学悄声问：“你还在生气我爸把蚕宝宝烫死了吗？”

杨佳想到才结了茧就这被烫死的二白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

钱媛看她这样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却听得身边人又道：“昨天晚上我有些难过了，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小孩子天大的事睡一觉第二天就忘得差不多了，杨佳迈着步子往前，就如妈妈说的那样再怎么气，也不能为了一条虫子和丈人阿爸置气，毕竟有亲疏就如再大的事她也不会不理钱媛是一样的道理，反正还有三个只要放好不再让它们死了就行。

而钱媛跟在后头看着她，明明昨天晚上那样的生气连眼睛都红了，今天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她尚且不懂凉薄二字，但总觉得好像变得太快了，自己想了那么多让她开心想安慰她的话都没有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