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杨佳打从自然博物馆回来之后就沉迷于各样的书籍之中，也亏得杨爸本也是个爱好看书的人，各种各样的杂书家里一大堆，倒是正对了小家伙的胃口。

虽然字还认得不够多，但因为有字典的加持，勉勉强强半懂不懂却也学习到了不少东西，新世界的大门似乎被打开了，小娃娃就像一块海绵不断的吸收着各样的知识无论好坏。

杨佳不出去野了回家做完作业后看会电视就会跑去看书，这样的转变让杨妈很是满意，唯一烦的地方就是她又重新成为了一个天天问为什么的小烦人精。

而杨佳的变化也让钱妈觉得女儿也应该更多的学习不一样的知识，与杨佳自己从各样的书里摸索自己学不同，她盘算着让女儿去外面的辅导班学习正规的东西。

两个孩子因各自家长理念的不同，渐渐的有了不同的成长。

杨佳对于世界一直是充满了好奇的，而现在越来的浓烈了起来，但，她的好奇导致了她的分心，无法用课业的专心让她的成绩始终无法稳定在前五，发挥得好时会往上冲一冲，发挥得不好了就在十名开外。

到了期末的时候杨佳考在了第六，虽然没进前五但比之去年也算是有进步，这让一直将她放养的杨妈微松了口气。

而钱媛这次却没有发挥好，说发挥得不好其实也就是从第一跌到了第四，但这样的退步却让钱妈再次警惕了起来。

“我妈给我报了暑期辅导班，放假每天都要过去上课。”就在杨佳兴冲冲以为今年又会和去年一样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天大的坏消息。

“不是已经放假了嘛怎么还要去读书。”杨佳一脸不可置信。

“妈妈说我这次考试成绩退步了，所以要补习。”钱媛说到这个时表情很是委屈。

“可，可你都第四名了比我还高呢，这也算学习退步呀？”杨佳听了大为震撼：“总不能次次都要第一名吧。”

钱媛不吱声转头看向窗外，天热了后面花园的树枝叶长得茂盛，鸟儿叽喳在树上蹦来跳去，远处依稀能够听到小朋友玩闹的声音，天虽然不蓝灰蒙蒙的却让人生出一种自由的向望，远处传来了轰鸣声不久之后一架飞机划过天际。

“有飞机。”在飞机不多的年代即便是上海的孩子在听到飞机声响也都会抬起头去看，杨佳站在边上仰头小手一指。

钱媛亦看到了飞机她轻声道：“不知道从天上看下面是怎么样的，你说在飞机上的人看得到我们吗？”

杨佳看过杂志的描写连忙道：“上面的人是看不到我们的，他们飞得很高很高，老师不是说了嘛近大远小，其实飞机是很大很大的。”她边说边张开双手展示大小：“但因为离我们太远了所以就显得小，你看像小鸟一样大，因为远所以他们也看不到我们的，就象我们看很远的地方要望远镜一样，不过，在天上有云，云厚的时候就会像仙境，就是西游记里拍的那样很漂亮的。”

钱媛惊讶她能说那么多：“真的？”

杨佳再用力不过的点头：“我不骗你哦书上就是这样写的。等我们以后长大了有钱了，我们也坐飞机看看是不是一样的。”

钱媛仰头看着已经没了飞机的天空眨了眨眼。

进到暑假除了钱妈休息的日子每天钱媛都被送到暑托班，除去暑托班还要去上各样的课外辅导，之前已经停下来的钢琴也重新开始。

钱媛每天在各样的老师那儿来回的奔波，只有在晚上回到家和杨佳一块儿玩的那一小会儿脸上才有笑。

而心大的杨佳对此一无所知，她的暑假也是相当忙碌的，没有了钱媛她重又在放假的前几天就把除日记以外所有的暑假作业做完了，紧接着的时间分做了三分，先要打开电视机每天看各样的电视剧，包括每次都停在一个地方却反复重放的西游记，除了西游记还有济公，就和当初她还小并没有看全上海滩就天天嘴里反复唱浪奔浪流一样，这个夏天杨佳总爱拿外婆的旧浦扇往后脖子一插，腰上找了个小葫芦挂着，在那儿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学着济公的样子走路都没个正形。

当然除了电视剧外还有大量的动画片那也是杨佳的最爱，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聪明的一休》《花仙子》《米老鼠唐老鸭》这些国外的动画片看，但杨佳的最爱仍旧是中国的动画片，《九色鹿》《渔童》《火童》《三个和尚》每一部都是她觉得最喜欢的，拿着蜡笔模仿着动画片画出各样的图画，此外她也会因为动画片故事的背景尝试从那一堆的杂书里找到相关的东西。

无奈那个年代信息查找的途径实在是太少，杨佳只能在竟有的那些书里寻找她想要的，而就这么一点已经让她得到了比之同年人更多的信息。

看电视看书画画还有最后的那一点时间，被杨妈规定在家里跟外婆学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对此杨佳倒不反感，虽然外婆一直宠她很少让她去帮忙，但杨佳也晓得外婆年纪大了，做为一个孝顺的孩子是应该帮助她的，所以，像扫地、倒垃圾这类的事她做得很是勤快，有时候也会帮外婆捡菜。

外婆对于这外孙女的体贴很是开心，有时候祖孙两个坐在一块儿摘菜，外婆会给杨佳说一些以前的事，杨佳也会把书里看到的新鲜东西和她说，虽然因为年纪的差距，杨佳没办法完全理解外婆说的那些，而外婆也同样不明白外孙女读的东西，可这并不妨碍她们的交流，不大的屋子里总能够听到两人的说笑声。

不出去野天天在家因为她的良好表现，杨妈在某个相对清闲的工作日把她带去了单位。

杨妈在厂里人缘关系很是不错，杨佳也算是厂子里小红人，见到小家伙来纷纷找了零食往她口袋里塞，杨佳是个讨喜嘴又甜的，没一会儿口袋满满还有人要带着她玩。

当然厂总归是工作的地方热闹过一阵后都还是要各自归位的，杨妈有货要运就把人带上了车，离单位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横穿的铁路，有火车来两边的长杆就会放下，铁路管理员会举着小旗站在边上，所有的车辆就会停下等着火车过来。

那会儿火车虽然没法和现在的高铁比，但速度也算是非常快了，当然也有不巧遇上慢车，等着过马路的人看着那慢悠悠的车急得不行。杨佳最喜欢坐在车上数车节，客车总是节数少一次，货车开得慢但总是长长的一节又一节。

数着数着就想到钱媛，去明她俩一块儿跟着的时候是一起数的，想着杨佳轻叹一口气：“妈妈，要媛媛姐姐也在就好了。”

杨妈听了笑笑：“那你晚上把你口袋里的零食分她一半。”

杨佳拍拍口袋：“我本来就要给她留的。”

在外头玩了一天杨佳收获满满地回到了家，还没上楼就听到二楼的阿姨说钱家的女儿发高烧送到医院去了，她一愣连忙往上跑敲敲门没回应，转头看到外婆朝她过来：“你不用敲了，你媛媛姐生病了已经去医院了。”

杨佳一听送到医院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她是打小不生病的，除非重大的问题才会去医院，虽然，钱媛小时候生体差时常要去看病，但后来也已经很少会病了，“早上她明明还好的，怎么就发烧了呢？”

外婆摸摸她的头：“外婆也不知道呀。”

杨佳愣在当场转过头看到后她一步上来的妈妈：“我们去医院看看好吗？”

“你知道她去了哪家医院？”杨妈一拍她屁股：“好好在家里等就是了，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之前不也发烧了嘛，等烧退了就好了。”

杨佳知道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家里等着，时不时就站到楼梯口去瞧瞧。

钱媛是晚上七点多才回来的，被钱爸抱在怀里头歪在他的肩膀上。

钱妈跟在后头眼睛红红的。

杨佳见他们回来了就上去瞧钱媛那样子急得不行，迎上前去就问：“媛媛姐姐好点了吗？她怎么这个样子。”

闻声而来的杨妈把她拎到身旁让开了路：“孩子怎么样？”

“热感冒发烧养几天就没事了。”钱爸说得轻描淡写。

钱妈跟上去急匆匆摸了钥匙开门。

钱爸把人抱着进去，杨佳还要跟又被她妈一把抓住：“媛媛要休息的，你不要进去吵她。”

杨佳虽不情愿却也只能老实听她的话，想了一想又跑了回去，翻找出了自己那条手帕把它摊开，接着把口袋里剩下的零食全拿出来放在上面，又找了些其他吃的学着打包袱的样子四个角提起打了个结，又跑到了钱家门口探头探脑地进去。

钱媛被爸爸放下时迷迷糊糊睁了下眼，之后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就听到杨佳的声音：“这个给媛媛姐姐的，等她烧退了病好了给她吃，我不吵她我走了。”她努力睁了下眼又很快睡了过去。

钱爸拿过了杨佳送来的小包包，将它放到了桌子上坐到边上，看着守在女儿身边的妻子轻叹了声：“媛媛底子本来就不太好，我看还是别让她这么大压力天天上这上那儿的了，她身体弱我看倒不如让她轻松点的好。”

钱妈因丈夫的话垂下了头，她看着昏昏沉沉的女儿手轻抹了一下眼角：“你以为我不想让她轻松点，可现在外面的孩子哪个不上个兴趣班，哪个不想着法去外面上课外辅导的，你别和我说和杨佳一样放养，媛媛的脑子比不过那鬼灵精的丫头，她学东西本就慢要跟得上就得以勤补拙笨鸟先飞，她得考个好中学这样才有可能上大学，将来才能有出息不必和我们一样做这样的工作，好坏也能在办公室里头坐坐，我这也是为了她将来。我不想她将来和我们一样为了那些钱，除了上班那点死工资还要再接那些零零碎碎的活赚不到几个钱的事来做。”

钱爸因她的话一噎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可她总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小姑娘，要我说与其让她这样辛苦，倒不如我多卖力赚些钱给她存着做嫁妆，等以后再找个条件好一些的男人嫁了，这样总也不会太差的。”

钱妈又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最后轻叹了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