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那女子走近,靠得近的萧翎先一步扶起了地上那黄衣姑娘。
“姑娘没事罢?”他搀扶起人来,那黄衣姑娘在萧翎的帮助下颤巍巍地想站起来。
那姑娘还没站起来就突然走进了个男子,面容狰狞,眼角还有道结了痂的伤疤,正恶狠狠地盯着那女子。
“给我出来!”说着刀疤男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臂往上提拉。
“啊——!”黄衣女子被猛地这么一提,再次发出了尖叫。
“你怎么能这样,放手!”萧翎很狠抓着刀疤男的手臂,试图制止他。刀疤男看向了他,手臂上的力气松了松,那女子再次摔坐在地。
“今日是我不对,打扰了各位,给我武三个面子。”说着他扫视了在场所有人,气势嚣张道:“不然你们看看能不能好好地出了这条巷子!”说罢他目光一横。
在场鸦雀无声,只有那地上女子止不住的啜泣声。
萧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那男子的样子应该是地头蛇,而他们就三个人,自己还是个病号,况且他也不知道事情的起因。
“公子救我!”那女子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对上萧翎的目光。
她大概是想最后为自己拼一把。
“小女子家中父母病重,不得已卖身换药钱,却是没想到被骗到花楼啊!”她泣涕涟涟,双手紧紧抓住萧翎的袖子。
萧翎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什么逼良为娼,哄骗良家姑娘的剧情。
怎么能这样!
“小爷我今天还就不给面子了,这人既然进来了,就是我们的人了,要多少钱尽管开口!”说着他就几步走到那女子身边挡住那刀疤男的视线。
“小孩别不知天高地厚,毛都没长齐就学人英雄救美?爷爷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喝奶呢!”说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讥笑,配上那脸上的刀疤看着格外的狠辣,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挥拳打向萧翎。
萧翎看着他这幅样子,心中不由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我还就要就这个姑娘了!”
“哎哎,有话好说,大哥出了多少钱,我们出双倍。”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王纠赶忙上来打圆场。
“对,对,就当是给我们王家一个面子。”王支也忙上来附和。
“王家?”那刀疤脸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们三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三人,也就几息的功夫,他神色缓了缓:“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说罢,刀疤转头就走了。他不过是个地头蛇,要真得罪了王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死。他走出门,悄悄叹了口气,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还好没动手,他还真看过王家老爷几眼,那两个少年看样子是真的有几分像。自己竟是一开始没注意到。
“哎,好险。”王纠见人走了叹了口气,要是真和那刀疤打起来,起码现在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姑娘,你先起来。”说着萧翎就虚扶着那姑娘,准备拉他起来。
“如若公子不嫌弃,奴家定当当牛做马报答公子今日之恩。”她以袖掩面,看起来像是脆弱的白瓷。
“没事,你先起来……”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你先跟我过来。”王纠拉起萧翎往外面走。
“干嘛呀,你?”
“别管,先跟我们走。”王支也跟在他们后面推着萧翎出门。
他们一路走到扶梯处,王纠环顾了下四周,突然他眼光一亮,冲着那个方向就将萧翎拉去。
那是个书生打扮的人和一个女子。
女子拉着书生的手不放,书生脸上浮现出一抹红色,正撒手不是,不撒手也不是。
“公子,小女子出身实是并非所愿,奴家不是想公子做些什么,只是奴家对公子的感情……”一遍说着一边眼角还落下两行清泪,看上去楚楚可怜。
“怎么了?”萧翎不解的问,才子佳人互诉衷肠,不是在这种风月地很常见吗?
“你……”王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算了,在跟我走吧。”
他走了一会,突然耳朵动了动,墙面比较薄,他好像隐约听见墙后面说什么‘赎出去’,随即他将萧翎推到墙上,“听!”
那墙后面有些模糊的声响,不过墙体并不厚,萧翎虽然不是很清楚王纠是想干嘛,但还是支起耳朵,努力听着。
墙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些声音,萧翎满脸‘轰’地一下满脸通红,像是只熟透的虾,“听这个不太好吧……”萧翎红着脸回头看向王纠,似乎是挺难以启齿的。
王纠靠近墙面也支起耳朵仔细听着——“嗯……啊……”
那是些……
顿时王纠的脸也红了,两个人支支吾吾地快速走开谁都没说话,王支看着他们两个脸相继变红,也想来听听,被王支一巴掌拍开,“小孩别乱听!”
王支躲闪不及正好被他拍到,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来,王纠就赶紧拉着萧翎往另一边走去。
他又走到一面墙边,这回自己先是附在墙上听了一会,确定了没问题,随后拖着萧翎:“听这个。”
墙内传来模糊的声音——
“奴家对公子的感情天地可鉴,若不是父亲早早去了,我也定当流落不到这等脏腌地!”即使是隔着墙都能听出语气有多么铿锵有力。
萧翎:……?
这话术怎么好像都差不多。
“早死的爹,生病的母亲,读书的弟弟,真情实意的感情……你就信吧,一信一个不吱声。”王纠没好气道:“那天叫人卖了都不知道!”
“人家指不定窜通好了,唱个双簧你就把人赎回去了!”他又补充到。
“还说我小孩,好像你们就比我大多少似的?!”王支愤愤地赶上二人,他正好听见王纠对萧翎说的话,心想萧翎总算是明白了,轻轻叹了口气。要是真让萧翎带个花楼女子回去,保准他们兄弟两个的皮都得被他老爹掀开。
猛地他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突然仰天长啸:“天啊,这回出来闹出动静不小,肯定要被知道了,又要跪祠堂了。”王支形容戚戚,像是能立马哭出来。王纠也是叹了口气,似乎在想回去后要面对的命运。
当着这么些人自爆身份,这事肯定是要传出去了,王家能不知道才怪呢。
“对不起。”萧翎诚恳道。
王纠看他闷着头一脸愧疚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没事。”
你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萧翎咽了咽口水,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走吧。”王纠蔫头耸脑地摆了摆手,现在也没心思再听曲儿了。
“三位公子,是奴家这些女儿们招待不周……”老鸨陪着笑步履匆匆地带着一众姑娘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无怪乎她会来。
“先走了,下次吧。”王支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空,垂头丧气,“哥,给钱结账吧。”
“哎,不用,招待不周怎么会要呢?”老鸨此时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接好了。”王纠并没有理会老鸨的话,随手扔出了个钱袋。
眼看着这钱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老鸨忙不迭伸手接了。他见三人执意要走,也就不再拦着,只是在他们身后叫唤道:“日后常来玩啊,不要钱也成!”
攀上王家公子的高枝儿还怕没银子吗?
萧翎他们三人走出了花楼,萧翎还是对今天破坏了他们二人的雅兴有些心怀愧疚。看着萧翎状态好像有些低迷,王就搂住他的肩膀,“没事,哥俩谁和谁啊,我们跪祠堂都常态,几天不跪还有点想念勒!”
“对对,反正也来玩过了,还听过曲儿了,也算是尽兴了!”
萧翎还是没说话,只是重重吐出了口浊气,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不管是爹娘还是阿晏都不想让他跑太远,就他这样子确实容易被卖。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回就会。
“没事,我只是看开了。”
“没事就好,我们回去吧。”萧翎这话说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他们也不是很懂,但王支还是顺口回道。
他们前脚刚走出来身后一个麻袋也被人运了出来,“晦气东西要不是后门门坏了,犯得着多费些力气走正门吗?”说罢,那男子还向着麻布呸了口痰。
“好了,快搬吧,被客人看到了多晦气!”
萧翎一开始是没觉得奇怪的,不就是个麻袋吗。只是那人随口吐了口痰差点落到萧翎鞋子上。
“诶——”萧翎转过头去,默默看着他们。
“哎呦,瞧我这,不小心弄脏了客官的鞋,我擦擦。”说罢那个那个男子就拉起袖子弯下腰想要给萧翎擦鞋。
萧翎看着他满是油渍的袖子,想想好像也没有落到自己鞋上,好像只是有几滴口水甩落到了。
于是他道:“没事,不用了。我们走吧。”说罢再次抬脚。
事情本来到现在就结束了,只是王支扣在腰带上的荷包突然掉了下来,发出了声清脆的响声。王支‘啧’了一声,刚准备弯下腰去拾起来,萧翎倒是先碰到。他现在离那个麻袋很近,只需伸伸手就能摸到。
萧翎刚拾起来就突然注意到那麻袋好像轻轻动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低头伸手想要触摸,那两个男子也没想到萧翎拾个荷包,手会突然拐到麻袋上,刚要制止时萧翎已经摸到了。
那是一个软物,像是……肉。
“唉唉,客官都是些晦气的烂肉。”那男子想要制止萧翎,却突然,麻袋里发出了响声——
“救命……”那是一声轻声的呢喃。那声音很熟悉,萧翎刚刚听过……
“艹,还没死透。”男子小声嘀咕了下,抬脚就想踹。
“打开——!”萧翎意识道那是什么,“我出钱买下!”
听到萧翎说出钱买下,那俩个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作何打算。这人被打地就剩下一口气,估计也活不长了,老鸨只说让他们丢到乱葬岗,现在要有人出钱买下,这钱他们岂不是可以私吞?
“怎么了?”王纠不解的问萧翎。
“那个里面因该是那个姑娘。”萧翎转过头正好对上王纠不解的目光,他有些呆愣,似乎是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那姑娘就要被扔出去了。
“啊?”王氏俩兄弟皆是一脸不可置信。
“拿着,够不够?”萧翎随手将腰间的玉佩丢下来扔给他们。
男子忙不迭接住,先是打量了下玉佩的成色,随后喜笑颜开,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够够,客官,这人就是你们的了,要我送到家吗?先说好,要是人在途中撑不住死了我可不退。”
另一个男子似乎是觉得这样子就决定了是否不妥当,投给他一个眼神,但他摩挲着玉佩笑得合不拢嘴,根本没注意到。
“直接送到医馆吧。”萧翎开口,此时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今天他心境几次变化,此时觉得胸口压了快巨大的石头。
他说不出来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庆幸吗?自己还是救了人;还是恐惧,这个世界如此的可怖,短短一个时辰就将一个活人打成这样,要是正好在出门的时候碰见人还不知道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