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宿街头，一家平日忙碌的买手店里，店员们有说有笑地交接晚班，店外阴冷的天气印证了天气预报的大雪预警。角落里才来没几天的小李搓着手里的汗，抹了把前额的冷汗。明明自己穿着的是和其他店员同样的黑色制服，却在数次与同事对上视线时僵硬了笑容，融不进的气氛成了眉间散不开的阴霾。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打工机会，相比起上一份刷盘子的工作，至少这里不用在闷热的后厨里把手泡涨到深夜。于是这几天只要闲着，她几乎是盼在门口，期望能够接待路过光临的同乡。

接过白天剩余的工作，小李站在衣服堆前，包起客人人试过不要的衣服，走到货架前将它们重新挂上衣架摆放回原位。金属摩擦碰撞的清脆声响渐渐将她拖向远方。这个学期的学费，算上奖学金的话，已经存够了，多出来的部分，是用来买那件橱窗里的看中好久的裙子？还是留着春假去一趟京都旅游呢？总之这个时期，寄回国内的话，多少是有些不划算。要么还是先存着，等上早课的时候还可以多给自己买个能量果冻，冲醒自己熬夜打工遗留下来的沉昏大脑。

手上的重量一点一点轻了下来，正当她转身准备再取一趟时，迎客的门铃恰好响起，

“欢迎光临！”

小李慌乱地朝着门口鞠躬，虽说已经不及店里其他的店员来的迅速，但此刻没有任何人将关注点放在她这样不起眼的小店员身上，小李直起腰，之见原本还在柜台后面核对账务的店长满脸堆满了笑容走到了门前，正准备亲自接待这位还在犹豫的客人。小李悄悄站到了衣架的后面，偷偷打量起这位仪表不凡的女客人。略带严肃的眉眼呼应了微抿的嘴角，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却又与那张肉肉的娃娃脸对比鲜明。但这些肯定不是同事们如此上心的要点。那一身不同于街道上往来的女子一般的名贵西服，以及那暗藏在举手投足间，与白皙手腕争夺目光的蓝宝石袖扣。小李将撇了撇嘴角惊叹按压在心头，只是一颗，估计就能让她安稳地在这个不讲人情味的国家里，读完自己的所有课程。

小李望着店长与客人的方向，心情复杂，或许她不该对客人产生这样的想法。下一秒，她的身后跟过来了一位身材更为高挑的女性客人，之言片刻间二人的亲密让小李挑了挑眉，看来她们是一起的，或许店长那边会需要一个中国员工的帮助。刚准备迈出去的步子在看见店长引着她们走向贵宾室时顿住，像是跑了条大鱼一般沮丧的小李突然被人拍住了肩，小李回头，是那位负责培训自己的前辈，

“回去工作吧，李。”

“新来的还是得多学多做，你会有机会的。”

换了常服走出店内的林光左右环顾，很快发现了正向着她走来的中村叔叔。身后跟出来的店员提着几个大包，林光向着中村身后的方向一指，让他们帮自己把东西送到车上。林光的手捻了捻身上羊绒衫垂下的流苏，抱着手臂手指抚上嘴角，脑海里是刚才，星野刚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模样。短款的黑白毛衣配上高调独特的拼接长裙，反光的面料材质却夺不走林光驻足于星野对着镜子歪着头整理耳饰的目光。一般人根本不敢尝试的搭配在她身上仿佛就是量身定做。漆皮高跟踩在地砖上走来的声音让她收起脸颊的微红，星野明朗的面容像一颗小太阳一般地朝着自己，让林光下意识地瞥过目光，回头看了看正在将东西装车的店员。快步走到她身边的星野，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一只手抚起耳边垂落的长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像还是买的有些多了。”

“能遇上喜欢的衣服本就难得。”林光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现在穿着的这身最好看。”

“是吧。”

星野悄悄拨动着心里的小算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回答了她对自己的评价。她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第一次来这家店就被请进了贵宾室，从店员的眼里读出那份不加掩饰的恭维甚是熟悉，自己曾在那些大人物身旁被拥着的女士脸上见过，不加修饰的目的与野心流转与男女间的眼神互换，交错碰撞的酒杯敲响的是一笔笔用身体交易的欲望代偿。初遇此事的星野当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女人在中年男人怀里的扭动让她感到恐惧。毕竟她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就会为了谁的利益，被迫沦为与那位女士一样的境地。如此身份逆转的不安，仿佛是看出自己的不适，主动支开了店员的林光垂了眉抿嘴，目光试探着问自己能不能替自己为今晚挑一套衣服的小心模样，让她忍俊不禁。

“为你的‘追求者’……帮一次忙……”

用行动应下了她的请求，贵宾室里的衣服从款式到面料件件精品，星野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服装，刚才遮挡笑意的手现在轻轻划着下颚清晰的线条。以天蓝色为基底的宽松打底衫晕染了夕阳的颜色，复古油画点缀的绒布长裙安静地吸引着每一位发现者的目光。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衣架一件件地翻看过去，星野有意无意地向身旁的林光袒露着脑海里不加修饰的想法，

“我觉得你还是穿黑白的好看。”

“裤子？还是裙子？还是裤子吧，你的腿型很好看。”

“喜欢这件毛衣吗？”

“裤子就选这一件，怎么样？”

“快去试试看。”

本以为这会是一次简单快速的购物，试到最后林光的鼻尖已经有些微微出汗。这可是一月深冬，这家店的空调需要换一换温度，林光想着，将手里不知道是第多少套衣服递给星野，星野看着被选中的衣服们，手指在脸庞轻点，

“虽然说都很不错，但是我觉得还是第一套适合今晚的场合。”

“那……好吧。”

“麻烦你让店员来其他的也包起来，我去换上今晚的衣服。”

“诶？这些全部？”

星野瞪大了眼睛，手指在堆叠的衣服上方画了个圈。试衣间的门关上前，林光回过头看着她指的方向，

“你觉得可以的，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