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家对六眼的身体极为重视,当天下午,五条悟就拿到了检查结果。只是各项检查都表明,他的身体除了因为五年来卧床而有些虚弱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隐疾。
五条悟有些头疼地把检查结果一扔,就扎到五条家的藏书室里寻找穿越世界的资料去了。
而且那本书的力量如此强大,可他上辈子竟是听都没听说过,这其中没有隐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除了找到一本莫名其妙的家规之外,他一无所获,完全没有比上辈子更多的信息。
一套家规来约束所有族人还不够,还要出第二套专门瞒着六眼的家规。
瞎说什么六眼武痴疯子必须提防,老子这就把这本家规给你撕得稀巴烂!
五条悟有些不满地把厚厚的家规丢进了火堆里,看着火舌将其吞噬殆尽,决定待会儿要去敲打敲打那帮老头子。
他上辈子并没有注意过五条家中是否也流传着第二份家规,但既然他现在知道了,五条家绝不可能再传这种家规。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也实在是太弱了点。五条悟揉了揉因康复训练而有些酸痛的胳膊,不满地撇撇嘴,突然怀念起那段幽灵时光了。
起码在使用太宰治身体那段时光里,他可没有出现过肢体生涩难以控制的情况。也不像现在,在恢复力量之前,还得先将灵魂与□□磨合,弥补因灵魂长时间的缺失而带来的陌生感。
“神子大人,该休息了。”家仆垂眸立在训练房门旁,提醒道,“您今天已经练习三个时辰,过多的训练会拖累您的康复。”
五条悟自然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哪怕心里迫切地想要恢复,也得按耐下来,循序渐进。
但那是对于一般人而言,他拥有着反转术士,消耗什么的,只要糖分充足,恢复起来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完全有长时间锻炼的能力。
他看着侍从,问:“我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神子大人,我叫五条透。”
五条透约莫四十岁上下,是五条家在五条悟昏迷期间,特意选拔上来照顾他的,可以说是五条家替他心挑选的贴身侍从。
明面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只不过是打着照顾的名义,将眼线插到了五条悟面前,还真当他不知道呢?
五条悟脸上的不满毫不掩饰,五条透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道:“神子大人息怒。我是您的引路人,日后要负责将您带回五条家,长老们才命令我来提前与您相处,让您切勿忘了联结仪式。”
“一帮烂橘子。”五条悟咂舌,点了点他的肩膀,离开,“我不需要你的服侍,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少围着我转。”
五条透面上恭敬不减,固执地道:“请大人注意休息。”
一个月后
五条家鸟居和房檐上挂着象征六眼的图腾,原本古朴静谧的深宅此刻张灯结彩的,人潮涌动,分外热闹。
因为六眼提前继任是五条家的大事,五条家大张旗鼓的,向整个咒术界宣传六眼的尊贵,把所有分家家主都召唤了回来,连加茂家和禅院家的族人都收到了邀请,给足了六眼排面。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继续抬手抬腿地配合家仆们替他把象征着家主的服饰一层一层地穿戴好,繁复的花纹压在他的身上,就仿佛密密麻麻的诅咒。
五条透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感慨道:“神子大人,以后就得唤您家主大人了呢。”
这身服饰太过复杂,哪怕是有这么多人围着帮忙,也花了近半个钟才彻底穿戴完毕。
五条悟对他们的兴师动众嗤之以鼻。说是家主换任仪式,这不如说是一帮烂橘子小橘子打着他的由头来开派对,实在无聊。
家主继任典礼虽会持续三天,实际上的仪式占据了一天时间,剩下的两天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仪式饭局,就只是为了让各分家和咒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眼熟认识一下六眼罢了。
五条悟早在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继任,对这些繁文缛节颇为不满。不过想着只要过了今天,那帮老头子估计就不会再对他指手画脚的,五条悟也不是不能忍耐一下。
跨过鸟居,家仆便给他挂上了据说是祈求先祖庇佑的护符,闪亮的吊坠悬挂在他胸前的家徽上,仿佛一只联通了过去与未来的眼睛。
在众人虔诚的注视下,五条悟没等住持把话念完,就随意地把香烛往香炉上一插,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目中无悲无喜,却极具压迫感。
在这个场合做出这种动作,完全就是目空一切,彻彻底底的不敬,换作御三家中任何一个人这般行为,估计早该被训斥个三天两夜。
可这是五条家的六眼,大家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了视线,再无人敢直视那双怪异瘆人的眼睛。
五条悟见那看猴一般的烦人目光终于收了回去之后,甩了甩衣袖便坐上了中央的主位,镶着金边的玄色衣摆在空中荡起了个圈,随后又重重落下。
这个位置本该留给上一任家主,或者现任家主的父母来进行交接嘱咐的。但是他是五条家最为珍贵的六眼神子,无人够格对他做出自上而下的交接,只能是让六眼自己决定如何引领一个家族。
五条悟皱眉,面色有些不耐,等待着长老们为他敬茶,以及各路来客的贺礼与祝福。
这场无聊的仪式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五条悟才因为要去往宗祠缔结仪式而得以脱身。
这个缔结仪式倒是轻松。五条悟一把推开祠堂的大门,往神龛前一站,催促道:“赶紧。”
五条家的每个人,上至家主长老,下至家仆杂役,只要生来是五条家的人,在三岁之时,就要被打上印记。只不过六眼的体质最为特殊,所需的印记强度也最大,无法在婴孩时期打上,一般得等到十岁,这才可以比其他族人多几年的自由。
如此看来,这还多亏了太宰治,五条悟可以说是多享受了五年的自由人时光。
昏暗的烛光打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更不知他的目光究竟落在了什么地方。
在长老们的注视之下,五条透静静地跪到他面前,额头在五条悟不满的视线中,往地上重重一磕,砸在了无下限之下。
长老们仿若未觉,呜呜泱泱地跟着在六眼身后跪下,咚咚咚地向着神龛上的灵牌磕了三下,将室内的空气都震荡了一下,这才起身。
他们嘴里念念有词,古老的咒语晦涩且拗口,一声比一声大,交杂着自他们身上涌出的咒力,一起钻进在场所有人耳里,让人听着有些不耐烦。
大长老更是毫不犹豫地划破了五条透的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沾着他的血在虚空中画下一道扭曲的咒符。咒符倏地没入五条悟额中,印在他的灵魂上。
这个仪式在五条悟看来可有可无,顶多就是哪天他要是不小心下落不明了,能让五条家有办法确认他的安危,试着找到他罢了。
再者,死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五条悟对这个束缚完全不在意。
“家主大人,该走了。”大长老满意地捻着胡子提醒道。
眼看着联结建立完毕,流着血的五条透却无人问津地跪在地上,仿佛无用了的破烂工具,五条悟皱了皱眉,下意识抬手把人扶了起来,道:“带他去疗伤,不许留一点后遗症。今晚都安静些,不要再打扰我。”
祠堂里就剩五条悟一个人。
“出来吧。”五条悟说。
肆意了近三十年的五条悟自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更不会委屈着自己的性子来乖乖交付自由。以他现在的实力,要答应这所谓的联结,也只是因为仅有这个方法,能够让他利用被藏在祠堂中的幽灵罢了。
只有完成接受联结,彻底被承认为五条家的人,方可与五条家的幽灵沟通,然后才能将这份连通时空的能力利用上。他要通过这份力量,和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重新取得联系。
虽然不知道太宰治会在书里看到什么样的未来,但他实在有些担心太宰治会冲动之下,干些傻事,毕竟已知的未来对太宰治来说,可能有些无趣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祠堂中的能量流动便开始躁动,高位的神牌后缓缓飘出几个大概有半个手掌大的光团。
它们就好像遇见了迷途孩子的父母一般,在得到应允之后便急切地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涌入他体内。
“唔!别这么着急嘛。”忽视五条悟额角骤然冒出的冷汗,他这话听着倒是从容。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不得他继续保持从容了。
五条悟半张着嘴吸气,略微弯下身子,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左眼,隐约可见指缝中夹杂着鲜血。
在他的手下,一个遍布着眼珠子的立方体藏匿在左眼之中,磨磨蹭蹭地转悠着,将出不出,把本就深邃的眼睛搅和得满是裂纹。
若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倒没什么,可这这一番动作还牵扯到了他的灵魂,让他疼痛之余,头脑也仿佛生了锈的链条,有些迷迷糊糊的转不过来。
“不,不可以拿出来。”
但能量团可听不懂人话,只卯足了劲要把六眼身上的异物取出,还给自己心爱的后辈一个干净无邪祟的身体。
这过程实在漫长,绵长的痛感让五条悟就的双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五条悟却固执地拒绝关心急切的长辈们替他将眼中的异物取出。
“都说了不可以拿出来,给我去别的地方啊。”
能量团不听人话的行为让五条悟心里直冒火,有些不耐烦地将无下限凝聚于指尖,手上一用力,就把卡着的立方体重新塞回去,末了还不忘把伤口封上。
鲜血染红了五条悟身上华贵的服饰,滴落在那亮晶晶的吊坠上。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痛感逐渐减弱,五条悟能够感知到在这场拉锯战中,他胜利了。
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
“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