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答应让太宰治插手改革的事项,再把自己有关咒术界的情报藏着掖着可就不好了。
五条悟手里把玩着上周让五条川紧赶慢赶制作出来的系带,因为他现在头发太长了,戴之前款式的眼罩总是会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只好委托五条川打造新款式的削弱器。
不过他今天来五条家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通知五条透去好好整理整理咒术界当前所有的局势信息,好给太宰治了解一下。
「治在忙什么?」五条悟听着太宰治那边的动静,问道,「我好像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太宰治一听他的询问,立马便抱怨起来:「是森先生!森先生里偷了一个小孩子回来,然后把人丢给我来试探他的异能,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虽然他早就清楚这个孩子的异能究竟是什么,甚至还知道这个孩子日后必定会对他敌意满满,但为了不暴露那么多异常,太宰治还是得把小孩子带在身边,装着试探一阵子。
太宰治,和小朋友。这个组合让五条悟有种莫名微妙的感觉。那可是黑手党,他不会带着小孩子去危险地带吧?
「是小久作?」五条悟问道。
太宰治把梦野久作的玩偶放到一旁,随意地在他的纸上涂抹了两笔,说:「没错,是Q呢。」
Q只是个代号,孩子的原名叫梦野久作,异能是脑髓地狱,能够给伤害了他的人打下印记,然后把人推入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幻觉中,让对方无差别得攻击周围的人,折磨对方的意志直至对方精神崩溃,或者死亡。
因为被室友欺凌,无意中给他们打下印记,才刚五岁就已经背负了几条人命。而且他在未来还会持续造成伤害,并对此着迷,是个小麻烦。
但不论他未来如何,梦野久作现在还什么也没做,还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子,并没有真正地主动伤人,不能就这么随意地把人认定成杀人爱好者。
而且如果五条悟没记错的话,或许是因为小孩子三观未成型的原因,他可是难得能太宰治从一开始就能放下心来友好相处的对象。
如果不是后来森鸥外认定梦野久作的不安定性实在太大,而选择派太宰治将其收容幽禁的话,他们或许可以一直保持这种良好的关系。
「治打算拿他怎么办呢?」五条悟话里充满了莫名的劝说意味,「重新认识一下吧?」
太宰治本就把他人和自己划分得清清楚楚,在知道世界的真相之后,更是把自己彻底和他人抽离了出来,不敢接触,也融不进去。
可要五条悟说,一个人会很孤独。如果太宰治目前所谋划的一切,通往了死亡,那他不会让太宰治得逞。但他也不想让太宰治活得太孤单,毕竟他没办法一直陪着太宰治。
「完全没有必要。」太宰治哼了哼,对他的小心思不置可否,道,「热乎乎的牛皮糖最让人讨厌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更何况梦野久作正是对外界好奇心旺盛的阶段,这两天总是粘着太宰治要求陪玩,实在让他烦不胜烦,五条悟对此倒是能理解。
不过,在他们能力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太宰治竟然没有选择把人赶紧处理掉,而是容忍着对方的请求,来和他抱怨……
「这不是相处得很好嘛!」五条悟一下子戳破了他的借口,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留下,「所以推开什么的,这回禁止哦~」
五条悟并不担心他们之间的相处问题,他只关心太宰治是否抵触对与他本应认识的这些人缔结联系。
如此看来,虽然太宰治嘴上说着没必要,心里想着拒绝,行为上还是很受用的嘛!
太宰治仿佛遭受了背叛一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和不可置信,振声道:「原来悟这么想让我死吗?因为太烦了而会选择一头撞死来获取清净什么的……这种死法,即使是我也会觉得耻辱的啊!我才不要!」
「悟对他这么感兴趣,那干脆你来陪他好了!」
五条悟对自己照顾小孩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只笑道:「别小看我啊,我姑且算是很有经验的哦?」
“接下来就让我们进行特训吧!川,把你加强的另一版墨镜戴上。”五条悟心里和嘴上完全两套话,完全不影响他抬手把黑色的系带往眼上遮,只一下便在脑后打了个结,长长的黑带垂落在白发间,十分突兀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什么?!”五条川身体猛地僵直,面上带了几分勉强,“家主大人您又在开玩笑了……”
五条悟嫌弃他大惊小怪,绑完系带便把印着乌龟的眼镜往五条川脸上一挂,手里抓起另一副墨镜,提溜着他的领子,招呼也不打便将五条家的结界穿了个洞,出现在了京都高空。
“家主大人,要,要呼吸不过来了……”五条川扯着紧紧勒着他脖子的领口,脸色涨的通红,完全没注意到随着衣袖的滑落,他手臂上的伤口暴露无遗。
“不好意思啦,川,但是没有无下限过滤氧气,你应该会晕倒的吧,突然上升高度,大气氧含量降低,气压增强带来的高原反应什么的,我应该没记错吧?”
五条川给他说得只想转个身狠狠抱住家主大人的大腿,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站的位置实在太高了,周身环境苛刻,如果没有五条悟的保护,根本没人能待在他身边。
五条悟嘴上说得善解人意,没得到五条川的回应,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他甚至还在慢慢松开抓着五条川的手指,一副从容轻松的做派,预告道:“我要松手咯,川能自己调整的吧~”
“不,请家主大人千万不要放弃我!”这属实有些吓人,五条川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么高的地方,六眼要是松开手,他绝对会摔死的!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没有,粉身碎骨的那种!
他就不应该贼心不死地继续偷偷研究仿六眼造物,这下子真的要被杀人灭口了!
五条悟好心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替他扶了扶险些歪掉的眼镜,话里满是鼓励:“别忘了你的术士也是无下限啊,而且这不是有三眼龟辅助你么?”
“可是!”五条川话还没说完,五条悟便毫不留情地松了手,看着他从直挺挺地往下摔去,嘴里发出的惨叫声响彻云际。
“啊啊啊啊啊——”
「悟真是对他有信心呢。」太宰治听着这人测试还要使坏捉弄人,一时间对五条川的遭遇既是同情又是向往。
同情是同情他被这个超级会来事儿的五条悟逮着玩了,向往则是向往他能体验这么个能够近距离接触死亡的项目。当然,如果在五条悟不在场的情况下就更好了,这可是与死神会面的良机啊!
五条悟看着五条川的身子在空中起起伏伏,一会儿下坠,一会儿上升,默默在心评估着咒具对术士操作精度的帮助,道:「有我在,怎么可能会摔死。」
见五条川的脸色实在吓得煞白,五条悟这才好心地重新把人捞了起来,降落在了某座大楼顶部。
他伸手戳了戳五条川瘫倒在地上的身体,嫌弃道:“喂喂喂,不是吧?我之前摔下来都没你这么夸张。”
如果说五条悟完全是故意的,那可就太冤枉他了。
这不是练习无下限最快速的方法吗!他六七岁的时候就被扔了好几回,甚至都没这么高,能有这么长的降落时间来给他调整术士。
哪怕是最危险的第一次,也没五条川这样,腿抖得站都站不动,还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唔,也不好说,毕竟他有些记不清了,他当初被降落后,因为表现出色,好像是被奖励了糕点,只记得甜甜的,完全没有那段该害怕的记忆了呢。
「……五条家原来还有跳楼体验这种优良传统?悟太小气了,竟然都没告诉过我!」太宰治发出了谴责。这可是一不小心就能死掉的项目诶!想想就很美妙!
五条悟道:「你没有六眼,也没有无下限,觉醒的术士也不清楚能不能救你,是真的会死掉的哦!改天带你去玩跳伞好了,只要你不捣乱在降落伞上动手脚,想跳几次跳几次。」
「小气鬼。」太宰治有些惋惜地撇撇嘴。这话说的,他太宰治怎么就只配跳伞了!
“因为您是神子大人啊!”五条川捏着自己发软的腿,苦着张脸回答,“您和我们这些愚笨胆小的普通咒术师完全不一样!我们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啊……”
六眼是最强大的,是另一种层次的怪物——这个认知根植在五条家所有人的心里,让他们自豪又害怕。
他们害怕六眼会有失控,化身杀器的一天。但伴随着恐惧的刺激感而来的,是五条家拥有这样强大怪物的自豪感。
只要打上了印记,即便六眼失控,也不会主动杀害拥有相同灵魂印记的五条家族人——在五条家的记载中,还从未出现过族人被六眼所杀的先例。
“行吧行吧,六眼一点也不能更不会害怕,”五条悟说着,强行把人架了起来,催促道,“快把无下限打开啦。”
五条川不解,只好忍气吞声地回想着刚刚在咒具辅助下的无下限术士的操作,打开术士。
五条悟的手点在他的无下限上,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无下限竟然直接将五条川的无下限覆盖,碾压了。
五条悟这才停手,问:“苍,能用吗?”
既然五条川研究六眼,那绝对也钻研过过苍的技巧,毕竟这可是专属于无下限的强力术士,没道理研究六眼会跳过苍不看。
咒力在五条川手中缓缓聚集,然后在他欣喜的目光中,崩溃,散成了一团。
五条川猛地收回手,摇摇头,整个人一下子从施展无下限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抹了把脸,内心的失望让他仿佛一只被踢了一脚的丧家狗。
他恨恨地道:“能短暂施展无下限已经是极限了,家主大人,我们并没有像您一样的好运气,能够拥有六眼,注定会成为强者。”
没有六眼,即使觉醒无下限术士,也仅仅只是拿到了一把稀有的烂牌,他根本无法施展无下限超过三秒钟,并没有比普通人强大几分。
也因此,作为拥有稀有术士的五条川,作为家族中的边缘人物,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从任务安排,将自己投身到各项研究中,向家族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们这些没有六眼却觉醒了无下限的族人,被永远困在了五条家的庭院里,就仿佛无下限附属的教具一般,供人研究。
在六眼刚陷入昏迷的时候,他是和其他族人一样慌张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五条川发现,有赖于自己过人的大脑,他的处境自六眼沉睡以后,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长老们为了让他好好发挥自己的知识,已经不再传唤他去当教具,那些痛苦的实验都离他远去。
六眼要是能永远沉睡该多好啊!为什么要再醒过来,打破他现在安宁的生活呢?
他是怨恨五条悟的。六眼的复苏,彻戳破了他摆脱了作为道具,成为一个人的妄想;也让他的研究除了威胁到六眼的地位之外,再无其他用处,甚至会让他成为新任家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迫切地想要打破六眼的唯一性——他很害怕会再次被传召回去成为教具,他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同伴的命运。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化为了泡影,他的挣扎在天之骄子面前是如此的狼狈可笑。
“我知道了,你接下来自己测试一下观测距离。”五条悟盯着他自暴自弃的样子看了会儿,站直身子,道,“不过,这并不是你的极限吧?”
五条悟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