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一向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行动力又极强，决定了的事情立马就会去做，是个随心所欲到任性的人。

在打定了要拉着太宰治出去玩的想法之后，五条悟直接趁着太宰治暂时歇下了当天的工作的时候，就控制着他的身体跑了出去。

“悟，你这样子是会给我添麻烦的。”太宰治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提了一句。

他才刚继任首领，港口黑手党还有一大堆的事务在等着他去处理，这时候还要挤出时间来，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他们这阵子的确挺忙，自从重新相遇以来，不是五条悟有事情，就是太宰治有任务，两人还真没有好好停下来休息过。

现在五条悟实在憋不住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要出门。虽然计划突然，太宰治也不想拂了他的意。事务什么的，暂且放在一边也不是不可以。

“有什么关系嘛。”五条悟走在夜市的街上左顾右盼，“工作什么的是永远不会做得完的啦，治也活成了007的模样，真可怜。”

“彼此彼此，比我早那么久连轴转的人没资格说我吧？”

今天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活动，路上的小摊小贩都张灯结彩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五条悟估计是早就研究透了，还专门配合着活动，脱了太宰治的一身黑衣黑裤，专门换了身浅色的浴衣出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青春具有活力，现在可以说是完美融入了人群中，看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是苹果糖，想吃吗，治？”五条悟虽然这么问着，但是丝毫没有征求太宰治意见的想法，自顾自地拍板买了一份吃了起来。

为了记录这一刻，他甚至还不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举着苹果糖凹着姿势来自拍，和个女子高中生似的……他那件浴衣上甚至带着淡蓝色的花纹，真难为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订制的。

也亏得太宰治没有什么社交软件，不然他毫不怀疑五条悟绝对会往上面发送自己的照片。

太宰治对他嘟着嘴把苹果糖凑在嘴边的造作姿势十分不满：“这是我的脸吧！你不觉得你用这个姿势有点奇怪吗？一点也不帅。”

这个动作配合他身上这件浴衣，直接就把他太宰治阴暗可怖的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气质打碎了个彻底！

比普通16岁的高中生还要矫揉造作！

太宰治继续抗议：“我的帅脸都被你浪费掉了！快换个帅点的姿势！”

这要是给手下们看到了，谁能认得出这是新上任的首领？

绝对会被中也嘲笑死的！

“哪里奇怪了！明明就很可爱嘛！”五条悟一边啃着苹果糖，一边十分满意地对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滑来滑去，最后还选了一张给太宰治的私人通讯头像给换上。

“不过最帅最可爱的还得是伟大的五条老师我哦！治的话，就差一点点吧～”

“少自恋了，悟！”太宰治在另一边自然是不服气，他太宰治活了这么久，哪有受过被人主动拍了丑照的委屈？

而且要拍这样的照片，怎么想也应该是拿悟的脸来拍比较合适吧？那么大那么漂亮的眼睛呢，现在只露一半也很好看，要是露一双，那也很帅气很有气势。

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思想走偏的太宰治说做就做，立马打开了五条悟的手机，怀着捉弄的心思计划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特意将他这张脸怼到了镜头前。

但结果意料之内地让他大受打击——即使照着小女孩最可爱的姿势，五条悟这张脸拍出来都毫无违和感，简直让人气愤。

“放弃吧，治。最强的脸也是最帅最可爱的！怎么拍都是很完美！”五条悟还在另一边得意洋洋的，简直就是在嘲讽太宰治的不自量力。

他笑道：“你的那些姿势，都过时啦。”

“是你逼我的，悟。”太宰治翻开通讯录，熟练地无视了一大串特级一级二级咒灵的祓除任务，差人给送一份人体彩绘颜料过来。

“你绝对会因为你的行为而付出代价的！”太宰治给五条悟下发最后通牒。

“别呀，治要学会接受我比你帅的事实！”五条悟才不会是轻易退让的人。

反正现在在他身体里的是太宰治，而不是五条悟……太宰治就算再怎么折腾，出糗的都是太宰治，五条悟是绝对不会接受那是自己的！

做人嘛，还是脸皮厚重要一些。

苹果糖吃完了，五条悟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力。

“治之前是不是也和朝捞过金鱼来着？”

他把浴衣宽大的袖子往一边压，手里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纸网，就丝毫没有羞耻心地挤到了一群小朋友身旁。

“悟竟然还记得。”太宰治恍然间发觉，自己竟然对与五条悟和宿屋朝在一起的那四年时光，记得清清楚楚，一切就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

他本来还以为，和他获取了的这么多世界的记忆相比，这四年会逐渐暗淡，直至消失在他的脑海之中呢。

这简直就像是，连他都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值得回想的联系了一样。

他有些怀念地笑道：“我还记得你当时因为也想抓，但是却碰不到渔网还生了气呢。”

“那都是因为你当时不让我用你的身体玩。”五条悟隔着时空对过去的太宰治发起谴责。

他手上起起落落，动作迅速，轻轻松松一下子就捞起来了好几条金鱼，这架势惹来同为竞争者的小孩子们的围观，看都要看呆了。

五条悟顶着他们羡慕崇拜的目光，很是大方地把最初捞到的战利品分享了出去。

“不过我现在可是很厉害的，让我帮你捞几条回去放办公室里当宠物吧！”

太宰治想告诉他，如果他想要往首领办公室里搬点小动物，那只要一声令下，别说是小金鱼，大老虎都能给他弄来。

但是他只是笑了笑，说：“那你多捞点，我回头让手下安排个大点的鱼缸，就靠你的金鱼把它填满了。”

因为他这句话，五条悟差点就把水池里的鱼通通捞光，吓得老板满头大汗，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脸都沉了，就差没拿起扫帚赶人。

偏偏五条悟还真就只是个出来享受节日的，他啃着苹果糖就那么和老板辩解了几下，配合那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睛，老板也只能够是苦哈哈地求他高抬贵手，汗津津地送走了这尊大佛。

拿着一堆金鱼就不方便继续玩了。五条悟拐进小巷里，直接一个瞬移，把金鱼暂时放在了首领办公室，叫来纪德处理一下，便又离开了。

“治还想要玩什么？”他在赶回祭典的途中又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讲话的声音都含混不清的。

“是看你想要玩什么吧。那个插花比赛似乎不错？”太宰治正忙着往五条悟的脸上抹颜料，看着他那边路旁正在举行的小活动，故意恶趣味满满地提议。

想想仿佛患有多动症的五条悟和个板板正正的小朋友一样，坐在桌旁体验插花。那场面肯定很好玩。

虽然按照他对五条悟的了解，这家伙如果会而且感兴趣的话，完全是可以坐着一整天不挪位置的。

“才不要呢～那个好无聊的。”可惜五条悟识破了他的目的，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转头就被个一旁商贩刚挂上墙的毛绒玩偶吸引住了。

那是两个特等奖，一只是纯黑色的猫玩偶，右眼缠着白色绷带，脸上挂着笑；另一只是白色的大猫玩偶，眼珠子蓝蓝的，绷着张脸。

“那只黑色的好像你啊，治。”五条悟笑道，和老板拿了玩具手枪，往前一架，十分自信地宣布，“看我打下来给你。”

“我想要那个白色的——”

太宰治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觉得比起黑色的玩偶，那只白色的玩偶更像五条悟。

可惜五条悟白瞎活了二十九年，尚未悉商贩老板赚钱的秘籍，没料到那老板竟然在枪上做了点手脚，子弹打出去都是歪的，差点一个没打中，大话落空。

“悟，你不行。”

他们共享了一段童年时光，太宰治很清楚这家伙脑子有多灵光，有多难自信满满地失手，当下立马抓着这个机会把他嘲笑了一通。

怎么着自己也是在港口黑手党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太宰治完全没给五条悟反应过来挽回脸面的机会，换回身体举着枪，没两下子就把两个特等奖都打了下来。

“你这是耍赖！我才打了一次！第二次肯定能打中的！”五条悟不太服气，他嚷嚷着，低头就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现在的模样，一时间愣了下，“……你好幼稚啊，治。”

镜子里的五条悟，左脸写着一个“太宰”，右脸落着一个“治”，额头上还有个专属的小符号——完全就是把他当成所属物了。

五条悟观察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一时间很新奇。他长这么大，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哪个人敢断言说“五条悟是我的”这种话，即便是类似的也没有。

烂橘子们要不是巴不得自己属于六眼，享受六眼的庇护，要不就是想要将六眼取而代之。好像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喜欢这么需要“五条悟”。

“打不中就是打不中，悟眼睛再好看来也还是逊我一筹。”身份调转，这会儿得意的人就变成了太宰治，恶作剧失败的人变成了五条悟。

——他刚刚都忘记也在太宰治脸上画涂鸦了。

两人就这么走走逛逛，把祭典上的活动都玩了一遍，太宰治在五条悟的倾情推荐之下，也尝了不少小吃，难得放下了脑子里面弯弯绕绕的复杂计划，放松得和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

晚风吹拂着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带来夜晚独有的宁静。

太宰治站在江边，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点点明星。身后不远处就是热闹的人群，但是喧闹却仿佛被一堵看不到的墙隔绝开来，他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今晚准备结束了，治，”五条悟问，“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太宰治把怀里的两个玩偶往上提了提，下巴搭在玩偶上蹭了蹭，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没了。”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个世界已经很好了。织田作不仅活着，还走向了光明的一边；自己虽然彻底走进黑暗中，但悟还在他身边，也有了活下去的动力，等事成之后就能脱离港口黑手党。

一切都美好得像在做梦一样，让他都有些不想醒过来了。

已经没有什么奢求的了。

“这可不行——”五条悟有些不满地拖长了声音，“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太宰治愣了一下，笑道：“这是惊喜吗？”

“是专属治的惊喜哦~”五条悟话锋一转，“与我立下束缚吧！”

“代价是你要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悄悄地死掉。”

太宰治愣了一下，半是同意地开着玩笑：“不殉情了么？”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一阵白光亮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太宰治感觉到有气流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有点痒痒的。

再睁开眼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五条悟笑吟吟地出现在他身旁。系着眼纱，白发飘飘，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知道我很帅，但是，抬头，治。”

五条悟往天空上指了指，太宰治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就看到漆黑的夜空中，正绽放着灿烂的烟火。

烟花一簇一簇炸开，照亮了他们的夜晚。

“还不错吧？”五条悟也抬头看着这片烟火，轻轻地问到。

“我可是特意调查过了，今晚是烟火祭，会有半个小时的烟火表演呢。”

他没有看向太宰治，但是太宰治知道，全知视角的六眼肯定有在留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明明只有短短一瞬间的美丽，但这就是烟花的意义呢。”五条悟继续说道，“治会觉得这也是没有意义吗？”

“可是在我看来，你现在看到烟花时开心的表情，恰恰表明了这是有意义的哦。”

他转过头来看着太宰治，笑道：“我不想和你殉情了。”

“再贪心一点，和我活下去吧。”五条悟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温和，笑意轻轻，仿佛在鼓励跌倒了的孩子。

再贪心一点的话，即使是胆小鬼也能寻找到自己的意义吧？

为什么会反光啊。

太宰治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水润的唇在烟火照耀下亮晶晶的，莫名显得很饱满，有些跑神。

有点想要看悟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太宰治回答：“好啊。”

如果是和悟的话，如果悟真的能活下来的话，其实就这么活和他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治轻轻别开他的头发，扯下了五条悟眼上的黑纱，他如愿所偿地看到了那如天空一般透彻的眼睛，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浅了，也更为明亮。

他已经和五条悟立下一起活着的束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