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们走出墓海时,那俩守卫还没死呢?”朝凤情绪激动,捂着仍疼痛的胸口道。
“嗯。”焱接过落尘颤颤巍巍递过的茶,吹了吹。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为焱递茶水。平日里的焱,是不会在浮云之境以外多做停留的。
“都听到了吧?”朝凤对着外边等“一个交代”的仙兵,接着道:“那些来仙牢里行凶的黑袍人都看到了?这件事有的查呢,回去等着吧。本殿早晚会揪出主谋,给众仙兵个交代。”
“是!太子殿下!是…君上!”
开口为那女子作证的可是龙君!统领六界有毁天灭地之能、生来便需要守护众生的神龙!龙君大人金口玉言,如何能不信?
朝凤想到那时,焱随手一挥,他堂堂一个仙门太子便被一片墙壁砸晕的囧态,扯了扯嘴角:“让你这么高调,我这皇弟,怕是今后你想当都当不了了吧。”
焱撑着脸,不为所动。
落尘寻思:君上平时倒也未曾遮掩啊,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
他转头,盯着那片,焱专门用来,让璃殊躺着时能自由翻滚的浮云,看着枕在焱腿上留着口水的,她睡得香甜的脸。
庞越被树枝捆在一旁的柱子上,终于醒来。
事情要从那日璃殊被仙兵带走说起。
那日庞越听到了浮云殿的动静,赶来时看到的,已是璃殊被押走的背影。
他自是不服,扯下头上的君无恨,千百根细线向着仙兵而去。
朝凤和落尘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朝凤道:“庞兄,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你先别急啊!”
“俺不管,你们为什么帮他们?俺以为你们是好人!”庞越气愤道。
“庞兄,出了人命,可璃殊姑娘她,她不辩解啊……”落尘郁闷得皱紧眉头,连那额上的烟紫玉都被顶起。
“那又如何?纵使殊丫头真杀了人,那也必事出有因!”
“是啊!我们都相信啊!可她什么都不说啊。但凡她辩解一句,本殿都不可能让他们将人带走啊!”
“俺不管!俺不管!”庞越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死去的远岐,仿佛看到了她,也在走远。
庞越一着急,将朝凤和落尘都弹开。
璃殊的身影已经不见,庞越的眼睛开始泛红,手中操纵着的君无恨也愈发不受控制。
便是在此刻,那本被焱下令“全砍了”的、光秃秃的雪栀花树树枝,向着庞越而来,愣是将他捆回了浮云殿中。
那君无恨被跌跌撞撞走出浮云之境的焱收回掌心,又丢向庞越。
待他被君无恨砸晕后,那君无恨又自觉弹回庞越的头发里。
焱在浮云之境中,便已隐隐感应到星辰陨落之灾的到来。
想来是因为那日他的肉身,受了些见血肉的伤。
伤不重,将落下的星石便也不会太多,只是不能预料其具体会落于何处。
他只能尽量缩小范围。
自璃殊生辰后,即便不与璃殊接触,他也能扶着些助力勉强行走了,眼睛也能看清凑得很近的事物。虽然不论是行走还是视物,都非常勉强。
他甚至隐约能感受到一丁点回到他身上的朱雀之力,只是他没弄明白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焱捂着心口道:“怎么了?小红花呢?”
“敢情这么多事你在里边都没听见?不对,没有美人儿你也能走了?”朝凤看着他的腿惊呼。
不等众人将事情说清楚,星河便发出阵阵悲鸣。
焱顷刻间化出龙身,将身体置于星石将会落下的范围中,龙首却极速地穿梭在仙界各处。
“君上!君上!”落尘看着他离去的头,望着他素来冷峻的、淡然的、威武的神龙真身,现下,那远去的龙脸上竟展露出了些许的…急切?
小乌龟了然。
于是他遥遥喊道:“姑娘在仙牢,在仙牢啊君上!”
……
“丫头?丫头你回来了!”庞越醒来,在柱上看着璃殊,激动道。
焱闻言,勾勾手指,将他放了下来。
被这声音唤醒的璃殊迷迷糊糊睁开眼,坐起身来。
“懒虫。”焱又喝了口茶,看了她一眼。说完,又勾起了自己的唇角。
那日他躺在她的腿上睡得好好的,没多久,却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
他自是“没办法”,只能让她躺好睡在他怀中。
嗯,无可奈何之举。
“不好意思,近来是有些嗜睡了。”璃殊揉揉额头。
“丫头,咱们走,仙界不待了!”庞越伸手拽起璃殊,伸腿就要离开,而璃殊的另一只手却被焱不慌不忙地牵住。
璃殊被拉扯开成个“大”字,面露难色:“我才醒,你们让我醒醒脑。”
庞越和焱僵持不下,越扯越紧。
璃殊感受到身上愈发撕裂的疼痛感,扯扯脸,咬牙道:“好了,醒了,撒手!”
话落,分别给了庞越和焱一个眼神。
庞越撇撇嘴地松开了手。
焱对璃殊,向来似那咬钩的鱼——轻易是不会放的。
他将她轻轻拉回位置,她便丝滑回座。她将身边的位置腾了腾:“庞叔,坐!”
朝凤默默将自己的臀移了过去,拍拍自己身边道:“坐,庞兄!”
庞越鼓着脸,气呼呼低声嘟囔着:“大白菜……”
“什么?”璃殊疑惑。
“俺说,俺看见你被他们绑走了,俺着急!”庞越委委屈屈。
“庞叔,这桩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真记不起来了。”
“不是你干的,这小子抱着你回来的时候那俩守卫还活着。”朝凤抱胸看着璃殊接着道:“可是美人儿,你这真的很没意思,有什么事儿,不能同本殿商量,非要偷本殿的令牌顶着本殿的名头鬼鬼祟祟的?本殿亏待过你不成?”
“自然不是,诸位皆真诚待我。”璃殊嘟嘟嘴,片刻无奈撑着脸道:“我这不是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吗?况且,在自己的生辰之日,发狂、伤人、记忆全失,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朝凤闻言道:“嚯,那日是你生辰啊?”
“你不是知道吗?哎这不是重点,总之对不住了各位!”璃殊起身给众人行礼,坐下后接着道:“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是怎么个事儿?我总觉得一切都发生的很凑巧,所以就像…就像被人设计好的一样。”
“是啊,姑娘入狱,君上受伤,星石之灾,仙牢灭口……”落尘搓了搓额前的玉,百思不得其解。
“目的是仙牢灭口。那么前面诸事就是设计。”焱托着脸,将茶杯拿近眼前。
“本君受伤是意外。”
璃殊闻言心虚地喝了口茶。
“仙界除却为数不多的皇族,都是这两日才知道本君的身份,知晓本君肉身见血,即所在的仙界就会有星石之灾的,应该是神界之人。”
朝凤点头道:“说的通,神界老喜欢派人观察你,虽然他们不敢挨近你。”
话落上下打量他:“你受什么伤了这么明显?本殿怎么看不见?他们不敢贴近观察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焱想起那日,怀里安睡的璃殊,托着脸的手分心敲了敲眉骨:“那日分神,一点小伤,沿路兴许滴落了一地的血。”
落尘点点头:“君上血液可见星辉,确与旁人不同,背后之人可能由此判断出君上受了伤,推测出天灾将至。”
朝凤思考着,道:“他们先是知道了天灾将至,杀了守卫嫁祸于美人儿,等到她被关入仙牢,星石陨落之际,再派人…一网打尽,也就是说,彼时在仙牢中的北海水君一家、远嶷还有美人儿都是背后之人的目标。此番他们只得手远嶷一人,兴许还可能卷土重来。”
听到杀弟仇人,庞越仍抑制不住恨意,捏碎了茶杯。
“远嶷竟死了?”庞越攥紧了出血的掌:“真是便宜了他!”
璃殊看着他,默默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手。
庞越看着她,朝她点点头。
他虽不擅长动脑子,却也明白这桩事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故而他要以大局为重。
焱道:“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假借星石之灾将整个仙牢销毁。”
璃殊问道:“何以见得?”
“依照本君的预测,仙牢所在之处本应无落石。”焱答到。
璃殊分析道:“正是因为被你发现了,他们不得已,只能让人来杀。”
“看来,这桩事同庞兄那桩事,也是一码事。”朝凤看了眼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的庞越:“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可是本殿不明白,这同美人儿有何关系?”
“哎,不知道啊!”璃殊叹了口气续了杯茶:“在黑袍人同北海水君交易的时候,便提及,那具有完整效用的聚云靴不可卖给妖冥圣女。背后之人…不希望我…来仙界?为什么?”
众人陷入思考。
璃殊灵机一动:“会不会是沉销!我身上除了四象之力,于神仙两界而言再没有旁的特别之处了。沉销夺取了阿焱的力量,我身上的朱雀之力自然同他有着莫大干系,他不希望阿焱拿回力量,所以不希望阿焱见到我,发现我身上的力量,于是想减少我同阿焱见面的机会?”
焱看着璃殊道:“若他出现,本君势必能感应到白虎之力。那日他并未现身,若他想杀你夺取朱雀之力卻不现身,朱雀之力只会自行回到本君体内,而不可能去寻,本就不是它主人的沉销。”
朝凤道:“那…会不会是那银萋贼心不死,想杀你让焱收回朱雀之力?”
璃殊答曰:“可她又怎么会同北海水君提及不可卖靴与我的事?她才知晓我身上有朱雀之力没多久吧?”
众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