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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网小说 > 重生后把仇家写成总受 > 第44章 奔跑

第44章 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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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无尽的奔跑。

向着日暮残光,向着地与天的终末,向死而生。

过量充盈的空气第一次如此猛烈地涌入体内,附着于血液,侵蚀五脏六腑,心跳的声音变得庄严而厚重,像是红烛落下的滚烫热泪。即便孱弱的生命被裹挟在烛油中凋零,哭泣却并非哀叹,而是为初次激烈地拥抱这个世界而欣喜。

姜舟跌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迈动一步,可她的头颅却执拗地仰望着天边的彩霞。

自有记忆以来她便被禁止一切与奔跑相关的激烈活动。为了不让父母弟弟担心,她只能勉强自己做一个温柔文静的姐姐,坐在树荫的角落里捧着本书。心思却早就飘向那两个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打打闹闹的弟弟。

连墙根的那只蝴蝶,都比她更勇敢地掀动羽翼奔向天边。

她喜欢乡野田舍,羡慕能流向远处的风,能在墙头舞动的叶,能在田埂奔跑的欢声笑语。它们拥有着她不曾享受过的自由。

于是她祈祷着能在死前任性一次也好,她想奔跑,想成为半夜梦游时那样拳打脚踢的勇武女侠。

“再坚持一下,回府上就好了……”南为气喘吁吁拉着她的胳膊想拖着她往前跑,“阿弦,来帮我!”

“不行啊,不行!”傅闻弦扑在姜舟的胳膊边,泪流满面,“姜姐姐心病才好些,不能跑的啊,会、会——”

看着女人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蜷缩起身体抽搐,南为如遭雷击,背后的伤在汩汩冒血,失血过多让青年头重脚轻,背脊发凉。

他不知道短短数月姜舟已经病入膏肓。可他没有别的选择,那些行刺的是田氏的人,下手狠辣,宁可错杀不可漏过,如何能放过姜舟和傅闻弦?

“不跑了吗,姓南的小子?”田氏的人拍打着棍棒围了上来。

南为抱着姜舟步步后退,退无可退,被堵进了巷子深处。残阳凄暗的光束将面前人的影子拉成模糊斜长的一团,仿佛高山般劈头盖脸地笼罩而下,遮天不见日。

傅闻弦抱着浑身抽搐的姜舟蜷缩在巷子的深处,颤颤巍巍地扬起头,看着与她同样颤抖的青年摇晃着单薄的身形,赤手空拳地拦在她们身前。

“与她们无关……”她听见青年咬着牙发抖的尾音,“冲着我来,放了她们!”

“好小子,有骨气。”为首的人揉了揉鼻子,轻佻地笑。

棍棒高高举起,在古旧的石墙上投出宛如巨兽一般的倒影,又仿佛天崩地裂般地落下,拉出一条血色的长长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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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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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道长鞭砸在血肉上的闷响,南朔听得心悸,险些又落了手里的子。

“我还没落子。”他强撑镇定,尽管现在他手里捏着的是棋子或是瓜子都没有什么区别。

“犹豫太久了——”田琼不耐烦地拖长音调,拼图似地在满是黑子的棋盘上再落一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时间。”

“……不过拖不拖都一样。”他又道,斜勾起了嘴角,“拖久了呢,也方便你们姓南的在九泉之下团聚。”

他扬起手,于是孟非云的又一道鞭落在姜行血肉模糊的后背上。一下子抽在后心上,他没忍住,呛出了一口血。

“姜……姜行……”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旁的南公忍不住喃喃。于是南朔手里的子又掉了。

“啊,终于忍不住了?打了这么久这还是哼的第一声,该说不说,武林盟主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哦。”田琼把棋子随手一抛,向后靠在软塌之中,看向孟非云。

“怎么样?手刃昔日同窗的感觉?”

“一般。”孟非云神色淡淡,“可惜手臂的旧伤,使不上力,不然他现在早死了。”

“小孟啊……”姜行咳了咳,吐出一口血沫,“就算你把两条胳膊都完好无损地接回去,你也差我几百招——呃。”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鞭落下,鞭尾狠狠刮过脊梁骨,青年满是疮痍血痕的褴褛躯体终于控制不住地歪倒在地,被反缚的手让他连支撑一下都做不到,脸硬生生地砸在地上。然而无论他多么狼狈,那双充血的眸竟仍然偏执地、自始至终地固定在一人身上。

明亮,坚定,从一而终。

南公几乎不忍再看下去,他没有一刻比如今更庆幸南朔目不能视,没有人能被那样热忱珍重的目光注视而不疯魔。

不,或许南朔已经快疯了,却只是强撑着。他的指甲已经将手掌划出血,沿着浅袍渗出浅粉的血迹。

他忽然理解了南朔刚回家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多少年前,他的长兄为于氏庶女硬要抛下南氏的家业随她去京城,而不被老父允诺、于是在屋里禁食抗议时也是这样。

几近暮年的瘦弱文士爆发出令人措手不及的力量,他推开了周围压着的兵卒,猛地掀了棋盘。

“冤有头债有主,吾两家之间的恩怨莫要牵扯旁人。”南公将一整盒棋砸在田琼脸上,“要杀要剐从吾开始!为难年轻人做什么!”

“哈哈,好啊好啊。”田琼怒极反笑,抚掌命令,“孟将军,动手!”

一声令下,孟非云提起半死不活的姜行,一脚将他踢进了粼粼的江水之中。

“姜行!”南朔仓皇地起身,被孟非云一把压住。

“不是说好的从吾开始!”南公试图挣脱围上来的兵卒冲上前,“你们言而无信!不守大义!”

“拜托你个老古板,我们不守的又哪里只是大义啊。”孟非云也无语了,提着他的衣领往船弦走,“总要一个一个来嘛,不然黄泉路都被你们堵住了,后面的人过不来。”

“你们违背天理纶纲!善恶终有时,命里堪须偿——啊!!”

“叔父——!”

南公的说教还没完,就被扑通的水花声掩盖了。南朔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提了起来,田琼身上难闻的酒臭钻进鼻腔,是几斤香粉也遮不住的味道。

“好了,就剩你了,”他把南朔提到船舷边,油腔滑调,“我们的长~公~子~”

“好恶心。”孟非云拍拍手回来,嫌弃地看着他,“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这样逼他有什么好处。”

“我爽啊。”田琼挑眉,“诶,你不是理解我的吗,那种从小被人压一头,今日终于得以报仇雪恨的快感。”

“我没有施虐欲,我只想速战速决。”孟非云扔下鞭子,从角落里抄起一块木板,“把他给我,上次没打完的我再打打,这次一定要把他脑袋给打残。”

“……你这叫没有施虐欲。”要被他打的兔子沉沉地开口,“你们俩论不当人真是天生一对,在一起吧。”

“天呐怎么还能讲话,”田琼惊异,“我以为你要嘤嘤嘤哭得泣不成声了。”

孟非云白他一眼,“我跟你说别把兔子逼得太紧,现在把耳朵堵上还来得及。”

“我怕他?”田琼不以为然,“老子顶天立地大男人,让他说,看他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孟非云瞥见南朔哼了一声嗤笑起来,给了他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顶天立地大男人?”南朔啧啧嘴,“田琼,你弟弟的通房丫鬟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身边那么多花花草草,怎么着,是拿她们当摆设,还是拿你自己的物件儿当摆设啊。”

“我去你个妈卖批!”田琼以为他要跟他叔父一样扯大道理,谁想到堂堂长公子饱读诗书竟然从下三路攻击,瞬间暴跳如雷。

“你行不行啊,推了南氏就觉得能娶秦佩啦?她想生孩子都不带考虑你的,一是怕生出个弱智,二是怕生出个丑孩儿,最怕最怕生出个又丑又笨还功能不全——”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南朔的脸上,有效地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孟非云在旁边看得都想磕个瓜子,拍着手说哦哟咱们顶天立地大男人破防了。

然而风水轮流转,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老子很正常!什么都很正常!”田琼就快解开裤衩子给他掏出来看,想起他看不见才作罢,“你他妈是没见过那街上不男不女的!那才是有病!他妈的老子瞅着姑娘挺好看的想摸摸,结果他说他他妈的男的!还把我过肩摔出去了!”

“靠!男的怎么还听别人喊他阿月阿月的啊!”

南朔听着有点想笑,孟非云听着听着正襟危坐起来。

田琼继续絮叨地辱骂,“这可不能怪老子,那胸那腰那屁股,不比姑娘带劲啊!可他他妈的把老子甩飞之后还在树下撒尿!掏出来的东西比老子都大!!”

南朔真的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了。于是孟非云也破防了,一块木板抄在嘴里不干净的田琼脑袋背后,一下子周身清静了。

呼……呼……冷静冷静。

孟非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转头看南朔还在那儿笑,拳头一下子就更硬了。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你怎么还不打我,”南朔忍笑忍得很辛苦,“还不送我去九泉之下跟姜行团聚。”

“你真有病吧。”孟非云把昏厥成一滩的田琼往边上一踢,“什么时候发觉的?”

“姜行跟你暗戳戳就在谋划这个吧。”

“切。”孟非云不屑地哼。

“最开始,你是故意把田琼拖到碰上我们的。”他说,“再说,姜行沉下去不扑腾就算了,我叔父那旱鸭子还不扑腾两下?你留后手救了他们。”

“妈的真想把你脑子挖出来烧了,烦,”孟非云咕哝,“我答应姜行这次不打你的,我把船靠边停了,你自己滚。”

“没关系,没关系,”但南朔实在是忍不住,“……小小的也很可爱啦。”

我艹。

孟非云回过神来的时候,板子俨然落下,面前哗啦翻起一阵水花,溅得三尺高。

“姜行,这真不能怪我。”他蹲下身冲着那团水花说,“他嘴贱,太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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