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尽量避开瓷片,难免踩到碎渣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还在想着怎么惩罚这个alpha,才迈出一步,他脸色大变,猛地捂住口鼻噗通跪地,没注意膝盖正对瓷片锋利的边沿,直接将其撞碎。
腺体像火红烙铁反复碾压,难忍其痛。
他虚弱地盯着罪魁祸首。
alpha的信息素肆虐扩散,充斥整间屋子,现代精装修房像上个世纪的农村土胚房,受潮的房梁生出霉菌,地面泥泞混着被碾碎的枯叶。
好恶心。
好痛。
谢谌举步维艰,废了好大功夫才走到桌前。他甚至来水都来不及喝,就把药往嘴里送,胡乱嚼了两下就吞入腹中,药渣卡在牙齿咬合处混着唾液慢慢化开,苦涩至极。
谢谌缓过来再看铝箔包装的药才发觉不对劲,这盒药是新拆的,一排两颗,总共六排,够吃四次,但算下来却少了一片。
药被动过?
谢谌回头,原本躺人的地儿空空如也,只留一片狼藉,窗门开着,布帘随风浮动。
灯光霎时熄灭,月光扫荡地面瓷片,红白相映,十分诡秘。
啊,忘交电费了……
谢谌适应黑暗后去拿手机,他衣服都没换,穿着凉拖出门去医院治脱臼的手腕。
谢谌折腾大半晚上,回家卧室都没收拾,跑到客房倒下就闭眼,没睡几个小时又被敲门声吵醒了。
谢谌还在犯困,从到玄关期间连打了两个哈欠,从猫眼看到是警察,瞬间就精神了,连忙回房间找到常用的信息素喷雾。
在警察破门前,他及时打开门,对方亮出身份证明,并说:“谢先生,你涉嫌杀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谢谌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什么?这就死了?
早上七点气温也不低,上班族的闹钟可能才响,谢谌被警察带单元楼,还在庆幸这时候人没多少,走到小区门口,看到警车不远处聚了一堆早起买菜的大妈大爷对他指指点点。
“犯什么事了?”
“据说是杀.人,血流了好多。”
“哎哟,看着人模狗样的。”
“……”谢谌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他那一花瓶敲下去又没戳到大动脉,怎么可能死。
谢谌坐上警车没忍住,问道:“尸体哪儿发现的?”
警察冷着脸拒绝回答,只说先回警局。
谢谌想了想,那个alpha是顺着他卧室窗外的管道逃走的,难不成是中途昏迷摔死的?
那关他什么事啊!
对方非.法.入宅加性.骚.扰,他正当防卫,流.氓逃跑途中意外身亡,活该好吧。
回到警局,谢谌被带进一个空旷的房间,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进审讯室,上次也是正当防卫杀.人,有O方干涉,他最终被无罪释放了。
警察将一张照片举到谢谌面前,严肃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谢谌眨了眨眼,“不认识,但见过。”
这是昨晚那个信息素是烟草味的alpha。
“他被杀了,昨晚有人目击你和他发生了纠纷。”
“哦,原来你们说的是他被杀了。”谢谌看到照片上的脸情绪平淡,即使对方昨晚还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他就不信那一拳一脚的威力能大到致命的程度。
“?你还杀了其他人?”警察又把腰板挺直了些,比刚才更加警觉。
“不是,我昨晚离开酒吧,送omega回学校,然后自己回家了,然后,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去了一趟医院吧。”谢谌顿了顿,“你们可以查监控。”
“你在家期间做了什么?”
谢谌想了想没说话。
警察见他不配合,“昨晚这个时间段的监控被人删过,十二点半受害者已经被路人发现遇害了,并且案发现场离医院很近,你去医院并不能为你洗脱嫌疑。”
“……”谢谌大概猜到删监控是谁干的,那个alpha真是害惨了他,为了防止自己身份暴露,抹掉自己的行径路线,同时把他洗清冤屈的证据也消灭掉了。
“目前我们还在找专业人员修复删除的画面。”警察质问道:“不过,你卧室窗外的露天水管有攀爬痕迹,你该怎么解释?”
“……”
怪那个alpha不走寻常路。
警察不等回答,继续说:“你卧室内还有打斗的迹象。”
“……”谢谌垂眸冷静道:“等DNA比对出来再说吧。”
如果样本质量和数据库中的匹配数据都良好,DNA比对通常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到一两天内完成,慢的话就是一到两个月。
DNA比对出来的结果得比预计的快,让警方意想不到的是,房间内血迹的主人和受害者居然不是同一人。
警察拿着报告看向审讯室里的人。
谢谌安静地坐在板凳上,似笑非笑。
警察看他那邪.恶的笑容,打心底疑惑,“……”
这真的不是罪犯吗?
谢谌心情很是愉悦,即使他现在还顶着嫌疑人的身份。
三方组织只有高层管理才有权限查询成员的真实身份,私下要获取个人信息非常困难,除非权势能大到能调动执法人员。
谢谌没有那种权利,但眼下关乎命案,警察不得不这么做。
这意味着——
他能知道那个alpha是谁了。
最近alpha遇害事件频发,引起社会高度重视,刑警办事效率也提高不少,把当晚在酒吧的人都传来挨个询问,监控画面也修复成功,明确谢谌出入小区大门的时间。
只是现在还有几个疑点没解决。
“为什么威胁保安删监控?”警察审问道。
“不算威胁,我给了钱的。”
周言晁坐在另一个审讯室里,他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中间,脸上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病恹恹的,额头还贴了厚厚的纱布,为了治伤,他把那块儿头发剃得干干净净的,还缝了好几针。
“回答问题。”
警方在监控死角处发现翻墙痕迹,脚印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男子。
“为了防止被发现。”
“什么被发现?”警察问得很详细。
这次作案手段很高明,案发现场的收获太少,这两人都出现在酒吧,极有可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就算谢谌有了不在场证明,但也存在买.凶.杀.人的嫌疑。
周言晁一本正经道:“我和他偷.情。”
警察:“?”
一墙之隔,谢谌不耐烦道:“我说了,我昨晚回家洗完澡,然后他非.法入.侵我家,对我进行性.骚.扰。”
“他怎么骚.扰你的?”
“我从浴室出来准备吃药,他就从背后搂住我,很猥.琐地摸我肚子,说我身上奶味重还以为我怀孕了。”
记录口供的警察停下笔,看着一脸认真的谢谌,一脸“我听到了什么”的表情。
“你是alpha啊……”
谢谌点头。
警察捂嘴皱眉沉思,“嘶——”最后还是把这句变态的话记在纸上。
“我们就在那个酒吧认识的,两个都是alpha,你知道的,同.性恋。”这边周言晁垂下眼,像在陈述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警察:“……”
“他有未婚妻,但这两个人好像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一直拖着不结婚。”周言晁自顾自地说:“其实我觉得他这样不对。”
信息量太大。
审问周言晁的警察听得都沉默了。
不是处理命案吗?
怎么变成解决伦理问题了。
“那房间的血怎么解释?”
周言晁眼看向别处欲言又止,最终轻轻说道:“我们喜欢,玩点儿不一样的。”
警察:“……”
“他说他喜欢被侵.犯的感觉,所以我才翻墙的假装非.法.入室……”
“……”
“他摸你了吗?”警察问。
谢谌点点头。
“摸的哪儿?”
“我下面,谢谌停顿了一下,“不算摸,算抓,很疼……”
警察:“……”
“我摸他的时候好像把他弄疼了,但他又没说安全词,就拿花瓶砸我头。”周言晁指了指纱布遮盖的位置,“这儿,缝了三针。”
警察:“……”
“中途她未婚妻打来电话,我以为被发现了就想逃走,想着走门可能会被抓个现行,就原路返回的。”
所谓原路返回就是爬排水管……
周言晁无奈苦笑,“他说他以后还是会找人结婚的,我要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告我性.骚.扰强.奸他。”
警察没再说话,退出审讯室,看着手里的纸挠了挠头,有种自己写了戏剧性短篇小说的感觉。
分别审讯两人的警察对比他们的口供,过程几乎一致,只是一个说自己是被迫的,一个说自己是在玩S.M。
就连手腕脱臼也是各有说辞,谢谌说是拿枪反抗结果对方把他手弄伤了,周言晁却说玩过太过激.情,没把握好力度。
警察又找来未婚妻崔瑛,当事人证实了昨晚她和谢谌确实进行过通话,并提供了通话录音。
通话时间刚好和死者遇害时间重合,买.凶.杀.人这个说法也自然没有根据了。
尤其警察将音量放大,听清那些低声的谈话,彻底洗清了二人嫌疑。
——“刚刚喊老婆的声音不是挺甜的吗?现在怎么不夹了?”
——“有病。”
——“松,松开……神经……”
通话中伴着若有若无的低喘,只是不放大刻意去听很难察觉。
——“你身体不舒服吗?哪儿不舒服你跟我说,我帮你看看。”
——“跟她说说啊,你现在哪儿不舒服。”
警察:“……”
——“别夹我手。”
随后就是东西破碎的声音,如二人口供一致,谢谌用花瓶砸了周言晁的头。
谢谌挂断电话前最后一句成为关键。
——“狗不听话,我管管。”
警察暂停录音,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谢谌被无罪释放了,警察们也没管他举报周言晁性.骚.扰和私闯民宅的事,并且各个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谢谌明明被洗清冤屈,但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谢谌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感觉自己被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