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想去。”喻栩洲别过头,又恢复了成婚隔日那副别扭的态度。
辛雁眨眼,瞧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也猜到了,眼下是他没有装,暴露真性的样子。
看来,想要撕下他脸上那副无赖面具,还得靠侯爷啊。
“为什么?自那日杖罚过后,你再没去见过他。我实在不理解,一对父子关系怎会冷淡至此。我还未出嫁前,阿父在家时。我们也是常常聚在饭厅用膳,时常跑去陪阿父。可你...”
“你莫不成...在怕?”
在说这最后一句时,辛雁脑袋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心般试探道。
喻栩洲听见这个‘怕’字,一下怔住。扭头对上辛雁,眉间顿时染上了些许怒意:“谁怕了?我为何要怕他?”
“不怕那就去饭厅。”
喻栩洲刚要说自己不怕,是辛雁胡诌。可他话音刚落,辛雁便立即补上一句。令他又是好一阵沉默。
“...我为何非得去陪他用膳?”
“因为他是你爹。”
“... ...”
喻栩洲最后依旧想挣扎一下,表示自己的态度,却不想辛雁仅用了六个字,就立即让他闭嘴了。
这女人,一定是他的克星吧?莫不成,她就是专门克他的?
“快走啊,我饿了!”辛雁放开喻栩洲的手,转至他身后推着他的背,催促着喻栩洲。
可喻栩洲一想到喻敛那张严肃的面容,他紧咬下唇。别说是去饭厅,就是原本打算出门的心情都没了。
“不去,不想去。你别推我...”
“可我饿!”
听见‘饿’这一字,喻栩洲转了转眼珠,大脑灵光一闪,想到了脱身的主意。
他忽地往右侧闪,害得辛雁前方阻力消失,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倾倒。
辛雁闭紧眼,当她认为自己即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之时。胳膊却是被人及时拉住,被人轻轻一拉。又整个人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但还不待她回神,那抱着她的人,待她稳住身形后,又迅速与她拉开了距离。往后一下退了足有十尺距离。
仿若她是什么可怕的瘟神一般。
“不是饿吗?好办,我这便去吩咐厨房去做些你爱吃的菜。你在屋里等我,我...我很快便回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少年便调头一溜烟的没了身影。独留辛雁眨巴着呆滞的大眼,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干眨着眼。
雨后的清风,带着丝丝冷意与湿气。凉风打在她的脸上,轻抚过她额间杂乱碎发。
让人好一阵风中凌乱。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她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嘴中自顾自喃喃道:“还以为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未想到,他的弱点竟是他爹?”
在成功脱身后,喻栩洲轻拍胸口,不由松了一口气:“什么专程等我一起用膳,明明就是因为我近来动作太多。等我主动上去送死。”
喻栩洲背手朝侯府厨房的方位走去。
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他前脚刚吩咐完侯府厨师。后脚便在回去的一处无人的拐角,碰见了专程在此等候了许久的都迟。
他挑眉,嘴角微微勾起。主动上前,走至都迟跟前:“你怎在此?”
都迟拱手作揖,抬眸看了喻栩洲一眼,随即老实答道:“方才我去了您的院子,还未进屋,便透过窗瞧见了少夫人的身影。若您也在,那屋子便不会那般安静。”
“我也不知您去了哪,所以便想着干脆守在这必经的拐角。等您回来。”
喻栩洲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是。那人,已被毁去了面相。待夜深了,老鸨会派人将尸首从香云阁后门带走,抬去乱葬岗。办事的全是自己人,不会有一点披露。”
“啊...”喻栩洲听后,皱眉不耐感叹:“不过一个恶嬷嬷,居然还得我如此费心。不过,全全交给那老鸨处理,还随意丢去乱葬岗,也亏你想得出来。在城外找处荒地埋了,岂不更好?”
都迟:“是,我待会带着人再去跑一趟。待半夜子时,再按照您说的去办。”
都迟放下手,站直了身。看向喻栩洲,又忽地问道:“那...关于那嬷嬷说的事,少爷您打算怎么办?”
喻栩洲眨眼,听此冷笑一声,视线往周围观察打量:“这事,往后再提。这府中,只怕不是能随意讨论事宜的地方。”
“您的意思是...?”都迟顺着喻栩洲的话,视线也往周围观察扫视了一圈,便再没有说话。
“我了解她,她可不会突然就犯这种蠢。只怕是,有人刻意在她跟前激了她,致使她冲动下做了蠢事。”喻栩洲微眯着眼,轻笑一声,脑中似乎猜到背后真正捣鬼的人是谁了。
这世间,最想让他乐安侯府混乱,家宅不宁之人,只有一个。
“这件事,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此事近日不要再提,特别是在侯府。”喻栩洲脸上换了一副严肃神情,皱眉用着仅有他与都迟两人方才可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这侯府内,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人。应是藏得很深,以至于我现下才勉强发觉。此人,我难调查。我若主动去查,只怕会打草惊蛇。”
“您要去寻人帮您去查?”都迟也用着同样的音调,反问道。
喻栩洲点头,嘴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对付卑劣诡谲之人,还是得交给专业的。”
“?”
都迟歪头,眨眼有些听不懂喻栩洲的话了。
见都迟不懂,喻栩洲摇头无奈叹息,抬手轻拍了拍都迟的肩膀:“罢了。反正一切等我回了国子学后,再做打算。”
“是。”都迟点头,拱手。便打算再离开侯府。
喻栩洲见状,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再最后提警道:“不要疏忽大意,来回的路上,多拐几个弯。就算去城外,也要多跑几条道,迷惑他人。别被人瞧见,任人逮住了把柄,借此小作文章。”
“属下定会小心。”都迟拱手再道。
不远处,一颗茂密的观赏树上,一道黑影望着那拐角小廊上,两道正在交谈的身影。眉间微蹙,再听不清,那小廊上两人的话声。直至目睹二人一并离开,黑影这才从树下跳了下来,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此刻,一并走了小段路的喻栩洲。瞥了眼身后的都迟,平静命令道:“行了,你可以走了。记得,天亮前必须回府。”
“是。”都迟应声,调头走开,也很快消失了。
此刻的喻栩洲独自站在原地,双手捏紧成拳。紧咬下唇,额间青筋暴起,难得失了态:“难怪从前总觉得背后老有人盯着,那时只当是错觉。看来...倒是我大意了。”
到底是谁,那暗藏在府内,监视他们一家的小人,到底是谁?
看来,今后他不得再松懈了。
若非是何嬷嬷这件事,他当真联想不出,府内居然有卧底。
喻敛知不知道这件事?可按照他的性子,若他知道,怕是早便暗中处理掉了。
现下看来,他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此人在府中的身份,是连喻敛都察觉不出的。
可若他在拿不出丝毫证据,也寻不见人的情况下。贸然去打搅喻敛,傻傻告诉他府内有奸细。只怕,又回再如十一岁那年一般,被他嗤笑嘲弄。不但喻敛不会信他,更是会打草惊蛇,再难寻出那人身份。
看来此人,还得他独自处理。
“今后不能再有一丝疏忽了。”深乎了一口气,喻栩洲理了理心底复杂的情绪。
脸色阴森难看,片刻后才逐渐恢复了平静。在回道院中时,他抬眸瞧了眼亮着烛光的屋子。
他缓缓低下头抿了抿唇,听到了屋中,辛雁的抱怨声,以及碧儿劝慰的声音。
“怎么回事啊,喻栩洲怎还不回来?还有,也不见有下人来上菜啊。这太阳都落山了,我快饿扁了...”
“少夫人...这做菜最少都得两刻钟。更别说,您爱吃的菜那般多,大厨岂不得多忙活一阵?”
“也是。哎,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他的去外面酒楼。起码外面人多热闹,还不至于这般无聊。”
“... ...”
屋外的站着的喻栩洲,抬眸看向了那闭合的房门。抬脚走上去,当他的手,贴上木门那刻。他闭眼深乎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当辛雁闻声,站起身,探头往他那处看时。却只见,一身青袍的少年,正抬手挠着后脑勺,面露尴尬心虚。
辛雁站在原地,双手环胸,轻瞥了眼缓步朝她走来的少年,说道:“呵,可算回来了。”
喻栩洲捂嘴轻咳,面上干笑着。方才在屋外时,身上那股阴冷气质,一下没了踪影。
喻栩洲没有接话,干笑着越过辛雁,走至茶桌前,拿起茶杯,提起茶壶,亲自斟了一杯茶。随即转身递到了辛雁跟前:“你又不是不知,我与父亲关系如何僵硬。让我去陪他吃饭?你还不如让他将那日杖罚,差的十五板子补回来...”
“喻栩洲!你就那么惦记那十五板?要不要我现在便令碧儿给我寻个板子过来,我替父亲给你补回来?”听到他提起杖罚,辛雁一下来了气。
毕竟她待那日,印象颇深,可谓是及其厌烦那日。
“行行行,我不提了。喝点茶消消气。”喻栩洲将茶递到辛雁跟前,说道后面,还不忘小声嘟喃道:“一天天动不动就与我置气,也不怕将来变成个小怨妇。”
“你说什么?”
辛雁并未听清喻栩洲后面的话,但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她手上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皱眉诧异问他,但却只见他面上挂起一抹标准假笑,摇头说道:“不,没什么。”
这道看似轻松说闹的假笑背后,又藏着什么心思。估计,也就喻栩洲自己知道。
是啊,没什么。
只望她能够一直这样天真下去,什么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