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夕阳西下,一路上人潮散去,街道变得冷清无比,我在这房里干等了数个时辰,终于等到酉时刻。
而星魂倒也是个守信的,不早不晚就这么在酉时推开房门。
「很好,看来你并未冲动行事。」
星魂漫步至窗旁,他瞄了眼外头景色,便顺手将窗给阖上了,他这么一弄屋里顿时暗了许多。
「为何关窗?」
「为了这个。」只见星魂左手微抬,一股诡谲的气息从他手上浮现的幽光散出,顷刻,周遭皆被他的术法覆盖,空气中仿佛有一层薄纱飘动,在动作间皮肤上便会有种清凉摩擦的触感。
「不过,这样还是暗了些。」星魂两指在空中旋了一圈,只见房里烛台瞬间被点起火苗。
「这是什么术法,我从未见过。」说罢,我对着空气中挥洒几下,这冰凉的触感触动着肌肤,感觉起来十分新奇。
「此为魂帐,是魂兮龙游的另一种运用方法,可隔绝内外声响与感知周遭环境变化。」
「我学了数年的阴阳术怎么就没听过此术?」
「此术为我所创,你要是听过那就奇了。」
自创?星魂这厮竟还会自创术法?!
照理说将阴阳术融会贯通者是有可能这么做,但阴阳术毕竟不是普通武学,一般武学自个摸索失败顶多受个皮肉之苦就罢了,但现在说的可是阴阳术,若在练功过程中出了岔,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心脉错乱致死,在这般风险下他竟还能自创术法?!。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星魂手一抬,椅子就被吸到了他前方,他也不客气的便坐了上去。这星魂也真够懒的,拿把椅子还得用内力。
就冲着他这举动,我特意徒手去搬了一张椅子,在他面前摆好坐下。
「一把椅子,至于吗?」
「看来你比较在意椅子啊。」
这…不行,忍住啊珑月…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现在对他每个举动都看不顺眼,也万不可轻易被看穿了,阿铃也曾提点喜怒不行于色,千万不可因为这样把星魂给气走了。
「没事,我们继续。」话是这样讲,但我明显能感觉到我的嘴角抽了几下。
「呵,你不只嘴皮子功夫长进了不少,这待人接物倒也比起以前沉稳了许多。」星魂轻笑一声,仿佛将我方才内心纠结与实际行动都给摸穿了般,这一笑倒是给我的内心来了一记重拳,既然怎样都瞒不过他,那干脆不演了,我直接作死好了。
「我开门见山地问了,扶桑木簪与幻音宝盒都去哪了?」
星魂看着我,嘴角又勾出了个邪魅的弧度,他素手微抬,指尖指着我胸口处。
「那木簪就在你胸口处。」
「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你还能活得下来?」
一听到星魂这么说,我连忙搜遍胸口衣料,在我左右摸索间还是未找到木簪所在,脑子一热,心中焦躁的情况下,我顾不得眼前有星魂,一拿定主意就决定将上衣给褪下。
也许这木簪是藏在衣料哪里了,这衣服也不是我过去的衣物,有些没看过的内袋,也许是我搜漏了也说不定。
正当我手忙脚乱间,一抹温热从手腕处传来,星魂正抓着我即将褪去衣料的手。
「你放开我!木簪也许就藏在胸口内袋的某个角落。」
「你...!」
抬眼一看,星魂那白皙的皮肤上竟泛起一丝红晕,倒是让我看得有些傻住了,这模样当真称得上冰肌粉桃,秀色可餐。
「胡闹!脑子不好使也该有个限度。」我没听错吧,这星魂素来不是冷若冰霜,就是自傲狂狷,遇事也是临危不乱,怎么如今脱个衣服竟就这般害臊起来了,连他原本泰然自若的语调都夹杂着几分慌乱无措。
不对,这…小五也曾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这样会不会太失分寸了?
忽然,脑子灵机一动,倒是让我想到了个好法子可以治一治这星魂。
「今日不找到木簪我就不罢手,就算褪去全身衣物我也得找到!」此刻,我勉强用我这拙劣的演技试图从星魂口中套出话来,虽然机会不大但总得试试。
正当我心中打好算盘欲行下一步时,星魂一个动作,一技术法就将我牢牢定在了椅上。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木簪已融于你体内,因有那木簪你的本源才得以保住。」星魂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椅子给转了过去,在他动作的途中,基本上没正面看我一眼,是因为气恼了还是…害羞了?
哈,这星魂竟也有今日,害羞这字眼与他行事作风可谓大相径庭,这般反应当真是有趣,有趣。
「融于体内?如今我苏醒了可以将他唤出吗?」
眼下这星魂既不回答,又把我转了过去,也不帮我解开定身,不知又是在那打什么主意。
「若要我解开术法,你得保证不给我胡闹,还有把衣服给我穿好。」
「我哪里胡闹了,我这不是分明想找木簪吗?」
「定心。」星魂到底还是星魂,不到一会他便变回之前冷峻严厉的模样。
我随口答应下便全神贯注的用心呼唤,他倒也没骗我,当我张开双眼,熟悉的木簪停靠在半空中,而星魂也顺带将术法解除。
「小五…」望着眼前木簪,回忆涌现,心头抽痛。
我温柔地伸出手去握住眼前木簪,但当我握住的那刻,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知道小五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
我攥紧了手中木簪,这次我会努力为自己而活,我会找到我的过去,我会好好的为了我自己。
片刻,我随意用木簪挽起部分秀发,从今往后就由这木簪作见证,见证我接下来所行之道。
「木簪闹剧解决,接下来便是幻音宝盒,珑可有疑问?」
「为何不直唤我珑月,你明知这才是我的真名。」
星魂笑而不语,看他这模样应是不作答的意思了,也罢,还是先讨论宝盒之事吧。
「宝盒你给东皇了吗?」
「若我说是呢?」
「那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心浮气躁成不了事。」
好在当初阿铃在小黑屋开导我,否则我现在应是被气到呕血而亡,这个星魂到底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上个月我差点死在东皇手里,小五也因我而逝,再来这星魂还打算杀人灭口,现在辛苦找到的宝盒就这么送给那个可恶的东皇,还来跟我说让我平心静气。
「那星魂大人有何高见,不如给珑月指点指点?」
「如今我从东皇阁下那接到的命令是找到你,连同宝盒一起带你回去。」
「这么说宝盒还在你那!」
「听我说完。」
「东皇阁下并不晓得我已找到了你,当初换魂法被迫中断时,东皇阁下那头就无法从五君身上探查后续发展,所以东皇阁下才会命我找到你并带你回去。」
哼,左一句东皇阁下,右一句东皇阁下,过去没多在意如今一听才察觉,这高傲的星魂原来对东皇那么恭敬,心高气傲的他竟也会有低头的时候,怕不是屈服在东皇的”淫威”之下吧。
「那东皇如何笃定你可以找到我?」
只见星魂手一挥,体内一股气息窜动。
「定踪蛊?!」
「你何时下的?!」
「你认为呢?」
定踪蛊必须以内力为饵贴身发动,如此高难度的手法他是如何使得,况且就算他会施展,也需要贴身下蛊,否则通常都难以成功。
贴身…贴身,是过去疗伤那次?!
「是初进辰极宫那日!」
「好啊,在帮我疗伤时还给我偷下咒,好你个星魂!」
「现在你可知什么是滴水不漏了。」
「东皇阁下很清楚我的手段,所以第一时间才让我执行这个任务。」
听了他这一席话,脑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我从椅子上站起直视星魂,在对视的过程中能明显感觉到,他那犀利的眼神正准备将我生吞活剥,但那又如何,如今的我都快变成上俎上肉了。
「前后说了那么多,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为何要大费周章救我,而且还不是带回九天曦和面见东皇,而是将我安置在这客栈? 」
星魂并未受我激烈的情绪影响,他依然保持着冷峻的态度与锋利的目光。
「星魂,你到底站在哪方?」
星魂眸光闪动,他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一口入喉后,茶杯悬在他手,他望着空杯,淡然说道: 「我自然是以阴阳家为重。」
「我是如此,那你呢?你自己的下一步打算又是如何? 」
星魂这么反问,一时间竟让我答不上来,对于往后的路途我的确还未有计画。
「怕是你刚苏醒,对于自己所求所行之路也未有规划吧。」
他果然如同过去一般,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对,如今我回到阴阳家必定是个死字,但我的过去却与东皇与阴阳家息息相关,所以…」
「所以,你如今正苦恼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我说的可对?」
「是,但这也用不着你关心。」
「你的存在是阴阳家的变数,身为护法的我如何不干涉。」
「你当初没杀我也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
这星魂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打从一开始我就已多次提及此事,但他除了否决外就不细说其中源由了。
「你回阴阳家是否是个死路,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何意?」
只见星魂莞尔一笑,眸里藏着利剑猛兽,我曾见过几次他这般姿态,这只代表一件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