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网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全网小说 > 秦时明月之玲珑月传 > 第77章 74 利雨欲來

第77章 74 利雨欲來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正当甘罗拼命驾马逃离时,一个暗箭冷不防的从马儿眼前掠过,马儿受暗箭惊动,前脚立起惊惶奔逃,甘罗受暴走的马匹一甩,连带摔至数十尺外。他滚了四五圈,身躯撞上了林木,染上了污泥,四肢有着大小不一的擦伤,好似昏了过去。

「甘罗! 」

我急忙上前查看,下意识的欲用万愈之法替他治疗,可当我触及他的肌肤,才赫然自觉,如今的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世间一道虚影,不仅无法使用术法,更没办法为他抵挡暗箭锋芒。

「罗儿!这些刺客非你能应付,你得赶快起来,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

我紧张的叫喊数回,甘罗终于吃力的睁开眼,他踉跄站起,蓝眸紧张的扫了一眼四周环境,便疾步走到方才的小径上。

月光下,小径上的马蹄印子,随着泥土上的水珠显得清晰可见,他谨慎的往回走,直到看见了方才随行护卫留下的马匹。甘罗的脚步逐渐放慢,他点了马匹的数量,开始在寻找着某种东西。

「眼下情势紧迫,你还在这寻什么呢? 」

「利器。」

「你想让这些马作诱饵?」

我看着甘罗专心地寻找兵士的尸身,丝毫未有回应我的意思,眼下只怕他是太过紧张,方才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什么。

「你可还记得甘栎送你的玄桑,玄桑古剑,你从不离身。」甘罗听到我的提醒,眼中闪出精光。

他有些慌张的从衣间拿出玄桑剑鞘。我看着甘罗抽出短剑,正要用剑尖在马肩上划开一个小口之时,他却忽然停下动作。

「可是有何不妥? 」

「不够。」

甘罗又开始寻找起了兵士的尸身,我看他专注的模样也不再问他,自己则是在能够活动的范围帮他找了起来。

过了片刻,夜风好似越来越冷,月光逐渐消失在乌云里,一想到那些刺客在某处虎视眈眈寻找甘罗,心里头便难以安心。

忽然间,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传入耳里,定睛一望,甘罗只身拿了三两件厚重的甲胄轻声走来。

只见甘罗将甲胄捆成小丘,分别绑在马匹的背上。他准备完毕,玄桑俐落划开马的皮肤,马儿受利器所伤,突然四肢僵直处在原地,正当我为此疑惑之际,马儿却前蹄高仰随即暴走急奔进入暗林之中。

「这匹马儿的状况有异。」寻常马匹受惊会暴冲逃窜是无可厚非,但方才那只马被玄桑所伤,没立刻逃走反而古怪的僵立在原地。

「在我看来就是只反应迟缓的老马。」甘罗不以为意的反驳,像是想借此缓解自己紧绷的思绪。

忽然间,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背后浮现。

「甘罗!小心背后! 」

甘罗听到我的大喊紧握玄桑,转过身的同时往后跳了一大步,只见面前的黑衣刺客,似乎因为甘罗突然反应,而停在原地未在上前。

刺客愣了一瞬,两眼珠子在黑夜中有如虎狼,他上下打量甘罗,一开口就是狂妄的嘲讽。

「不知死活的蠢笨小鬼,收到傀儡立地赵国不好吗,至少还能在那当个达官显赫。亏我当初还好意让信差赶在今日送达傀儡,这甘栎话倒是说的好听,说什么傀儡代表留得一命,留得青山,结果遇上你这蠢小鬼不解其意,死局险路偏要闯,笑死你老子我! 」

「想不到少年神童,连自己祖父当初如何在他乡苟活都不晓得,你叔父好意送傀儡给你,你个蠢货却没明白这层道理。」

「当初甘茂不只狡诈的令人恶心,还有他那忽明忽隐的快剑,无论是身处江湖或朝堂,就是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啧,难怪他还能在齐国吃好住好。蠢小鬼,你可知当初他在秦国不得势,包袱一收投靠齐国,又是托故人靠关系,在列国间的君王拿了多少好处。啧啧啧,他为了不让甘氏在大秦变得过于张扬,引人敌视,竟是连至亲都能隐瞒。唉,当真是只手脚伶俐的糟心老狐狸。」

我瞧刺客越说越起劲,竟然开始转身朝他后方的暗林碎骂起来,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再说: 「还什么剑奴,如今纮墙里头当真是什么浅学小生都能随意凑数。我就说死小鬼会原路而返,偏生不听我这老前辈的意见。」

「我呸!又是怕我混水摸鱼,把你们的功劳给端了去,哼哼,现在的晚辈伦理两字不识半点,真是代代不如,可悲啊!」

「一群蠢驴,我告诉你们,这死小鬼可是不用内力也能轻松了结。唉,罢了,这次就当我大人有大量,帮你们几个擦几次冷面屁股,委屈委屈得了。」

甘罗趁刺客出神碎嘴时,开始谨慎的缓步退到他的视野之外。

「再退几步就可先藏入林木中。」我在甘罗耳旁小心提醒,紧张地替甘罗死死盯着数十尺之外背对我们的刺客,甘罗一边回头确认逃生路线,一边留意脚下会发出任何声音的物体。

此刻甘罗无声移动,神情紧崩的仿佛连冷汗都凝结在他白皙的肌肤上,不敢轻易滴落。

刹那,一息夜风拂过,刺客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我心头一冷,下意识奋力地推开甘罗。

「小心! 」

甘罗受我这虚影一推,身躯往前倾了数寸,刺客的剑尖狠戾的划开他的衣料,就差那么几寸甘罗的胸口便要见血。

「你这小鬼有病吗? 」

「不把话听完,至少把命留下啊。」刺客冰冷的口气,与刚才碎嘴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再次挥剑,剑影在眨眼间向甘罗突袭而来,我见状连忙拽住甘罗往后大扯。

「快退! 」

甘罗听到我的叫喊,感受到我大力的拽他。他身躯往后倾仰,又避开了刺客的剑尖,刺客惊诧之际快速挥出下一剑,其速度快到连我都未来得及出口警告,剑尖早已刺入甘罗的胸口。

生死关头刺客的剑却停落在甘罗的胸口无法前进,眨眼间,甘罗左手拿起玄桑剑鞘往刺客手腕处重击,刺客持剑的手顿时被甘罗击开,下一刻,他右手紧握玄桑猛力突刺,欲刺入刺客的胸口。

刺客眼神闪过一丝惊诧,刹那,他神色恢复冷静,上身敏捷躲闪,玄桑便直接掠过他的胸口划过他的上肩。顿时鲜血从他的肩口喷涌而出,染红他暗色的衣袍。

「死小鬼,这样很—痛! 」刺客脸色阴冷,狠戾怒骂,直接把甘罗踹飞到十尺外。

「甘罗! 」

我冲上前去抱住他保护他的身躯,当我接住甘罗的刹那,他的身躯在我怀里停留片刻后,便径直穿过我的身体,重重的撞上身后的硬木。

内心深处涌出强烈的不甘心与悲怒,我赫然明白即便我们能彼此能感受到互相触碰的实感,以现实来说我终究非是实体,能够如同活人一般触碰到甘罗。

眼下就算我接住他,在有外力干扰的状况下,我依旧无法干涉这个世界的实物。

我跪在他身旁,看着满身擦伤瘀血的他,竟是什么忙也无法帮上。

「呵,别哭了,我这不是,没,咳咳,没事嘛。」甘罗气声轻咳,右手轻抚我的脸颊。片刻,他艰难站起,双手紧握玄桑对着刺客。

甘罗狼狈地依附在树木前方,玄桑剑指眼前杀气腾腾的刺客,刺客面容扭曲,提着剑,剑尖阴冷的随着他愤怒的步伐划过他走过的每寸土地。

一时间,月光从乌云中洒落,他们二人在月色下,身影与模样也变得清晰。

「我倒是头一次看到人飞到一半直接停在半空的,死小鬼,老子管你是装神弄鬼,还是纯粹福大命大,你今夜都必须给我死! 」刺客话音一落,运起内力,手提长剑再次向甘罗凶狠刺来,甘罗双臂微微发颤,却依然紧握玄桑试图拼命一搏。

情势危急之下,我立刻握住甘罗的手,试图牵引他的动作挡下刺客的攻击。

正当刺客的剑尖要与玄桑相撞之际,他的脸上忽然浮出一层惊恐,手中的长剑猛地脱手。

「怎…怎么…可能?! 」刺客像是看到恶鬼一般,他仓皇的向后退了好大步,捂着胸口大声喘息,不只如此,他的双目渐渐浮出骇人血丝,令人看得心里发凉。

「这幻毒,还有那柄短剑,对,对了,刚刚的.....玄鸟兽文的剑鞘,难道,难道是,是玄...玄....玄桑剑?! 」

「那把剑......那把剑竟是玄桑,怎么可能?! 」

「不,不可能的,要是玄桑剑在此,那不就代表......罗…网…厉鬼,厉也在此?! 」

「不!不!若他出手,我们十条命也不够抵的,不够抵的! 」刺客原本阴冷的面容转为惊恐,他仓皇自语,不安的转头看着四面八方。

「噗!!!! 」刺客猛力噗的一声,口中吐出暗色血雾,他双腿一软直接趴倒在地上。刺客脸色惶恐,面容扭曲的疯狂往后爬行,甘罗见情势突然逆转,直接拾起刺客的长剑冲了上去。

「说,你受何人指使?」

「罗儿,此地不宜久留,若是他的同伙赶到,你就真没办法脱身了。」

甘罗听了我的急语,眉头蹙起,长剑一提,将剑尖抵再刺客的眼珠子前。突然间,刺客像是剧毒发作,他看着甘罗开始发疯般的哭笑自语起来。

「不管是甘家甘罗,抑或文信侯吕不伟,各个皆是心怀异心,大王可不能被你们这些摇唇鼓舌的奸佞给蒙骗过去,你们该死,该死,想要污了大王的大秦! 」

「什么文信侯,到底是与赵国势力脱不了干系,还想要联合卫国那些丧家犬,更别说悠哉独处咸阳的华阳太后,终究只是一介楚国妇人。哼哈哈,他们都该死,啊啊啊,大人,赵高大人还在纮墙里头等我,看啊!是大人,大人,大人来接我了,啊哈哈哈!」

「没错!赵高大人说的没错,所谓"千里纲纮,墙垒万仗",纮墙乃是大王身侧最坚固的壁垒,法度之上,王权之下,阻绝任何心怀不轨的异端分子,天佑大秦,纮墙力坚,万人之巅,啊哈哈哈! 」甘罗听着刺客的疯癫乱语,神情冰冷的蹙眉蔑视脚下的刺客。他从袖口里头拿出稍早前浸满酒液的棉布,直接堵住了刺客的嘴。

「走,我们快离开此地。」我拉拽着甘罗的手臂,他却回握住我的手,镇定说: 「等等。」

只见甘罗在刺客身上搜了搜,随即翻出一个赤色铜牌,上头刻着形状怪异的蜘蛛。

「纮墙?诡蛛? 」

「叔父曾言赵高乃大王身侧的宦官,但是纮墙却是没听过的组织,回去后恐怕也有必要好好调查一番。」

「珑,你不久前曾说赵高是未来的中车府令,罗网之首,可此时的罗网之首是吕相而非赵高,如若未来真如你说,那么数年后,大秦的朝局恐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甘罗的推断唤起了我他身处咸阳,面见秦王时的记忆。如此说来,赵高乃赢政的心腹,可是赢政惜才,没理由让赵高刺杀甘罗,这一切恐怕又是赵高在从中作梗,而赢政真正想排除的敌人莫非是?!

「赢政曾言当今急危非五国,乃旁亲之人,莫非赢政指的是文信侯与长信侯等人,否则此次嫪毐叛变实在是过于蹊跷。即便他胡言乱语,出言玷污君王名声,事后怕得君王问罪而叛变,如若无事先筹谋,怎可能在数十日间就能够准备好叛变的兵马与物资,这怎么想都不合理。」

「长信侯嫪毐与吕相大人平日虽无往来,但二人皆是当今朝堂上权豪势要的派系首领,眼下只能加紧赶回秦国确认状况。至于玄桑上头的毒,还有刺客口中惧怕无比的的罗网厉鬼"厉"…….。」

「犹记得一月前与叔父道别之际,叔父当时说玄桑是他日日携带于身之物,且还说亮出此剑可挡恶人,莫非叔父的身分是?」

「甘家甘栎亦同时身兼罗网厉鬼”厉”。既然文信侯是罗网之首,那么甘栎是罗网的厉也不足为奇。」

「呵,叔父还真是会给我惊喜啊。」甘罗剑眉微蹙,无奈浅笑几声后,右手往胸口一触,蓝眸忽然瞪大,慌忙地在自身上下搜了一番。

「珑,碧玉玲珑?! 」

「适才情势危急,是玲珑替我挡下胸口那一剑,恐怕刚才被击飞时,玲珑就从衣料的破口处掉出了。」

我看着甘罗开始四处搜寻,心里更是为此急了起来。现在玲珑玉石怎样都好,如果此刻再不走,没准再等一会又是个死劫。

「别管玉石了,你得赶紧走! 」我赶紧拽着甘罗,想要带他离开。

可当甘罗一心一意找寻玉石的同时,我的力量仿佛像被他的意志给阻断般,比刚才我们二人彼此有意触碰,还要来的更加无力。

「唯独玲珑我死都不会放手!」甘罗冷冷道,语气中是不容阻挠的坚持。

「你不会,我会! 」

「你先给我活着,再来跟我说这些! 」

刹那,一阵孰悉的气息从暗处缓缓靠近,我一个楞神,原本急如火烧的心头猛然生出寒意。

「大司命?! 」

惊慌回首,一技艳红的术法掠过我的眼前,击中身后的甘罗,顿时甘罗双眸一闭,直接昏倒在地。大司命从我面前的暗林缓缓走出,她勾着艳丽的血唇,妖娆踏步而至。

「呵呵,小小神童,这下倒真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果然不枉费我刻意留了一名纮墙之人在此,这不是让我看到一出精采的好戏。」

「想不到罗网的头等杀手厉竟是甘栎,所谓厉鬼无颜,触魂慑命,也难怪文信侯如此看重你。不过,你这幻毒下的还真是差劲,你最亲爱的姪儿开始自言自语,就是差点便被你的幻毒给毒了去。」大司命扬起嘴角,将玄桑收入鞘中后便暗自收了起来。

她赤红的手掌往半空收拢,碧玉玲珑顿时从草丛中飞至她的手掌。当玲珑落到大司命手里,意识竟是起了激烈的反应。

与此同时,我才赫然察觉在我回到过去的这数年,头一次意识剧烈起伏便是从碧玉玲珑接触到阴阳家大司命开始,在后来赢政,卫无与卫婀,赵地的老巫等人,当玲珑与他们接触,意识与神魂都会因此而感到起伏不稳。

这其中无一人不是与阴阳家关系甚密,甚至是阴阳家弟子。难不成东皇太一过去除了对我下过禁制,还对珑玉之本做了什么?!

难不成我不单单只是三界之门的钥匙,找到幻音宝盒与月儿的媒介?!

当疑惑笼罩脑门,意识却再次模糊起来。我心中一冷,拼命的反抗再次袭来的昏厥感。

「可恶?!!!!! 」

「甘罗.......甘罗!我不会消失的,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等我,你定要等我!」我拼命朝甘罗大喊,使劲伸出的手企图在意识消失前再次触碰到他。当我每走一步意识变模糊一寸,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正慢慢融进另一个空间,看见伸出的手如同脆弱的琉璃片逐渐破碎。

每次,每次都在生与死间的缝隙里打转,这一成不变到令人厌恶的自我消失,让心中的执念逐渐转化为忘记得失,珍惜眼前的每刻。

没错,死与活,对我而言早已无多大分别。

当我抱着这个想法的同时,脑中好似再次听见了金铃之声,感受到了紫色又温暖的焰火,还有……另一个无可辨别的自我。我坚持着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细细感受,直到,直到我再次忘了自己,忘了自身的存在。

*

暗夜林木里,身着一袭血色艳衣的大司命,有些笨拙的处理完甘罗的伤后,便将他温柔抱起放于马鞍上。

忽然间,大司命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着又冷漠的声音。

「大司命大人。」

大司命闻声后有些吃惊,她脸上的细眉讶异的抽搐几下后,便恢复了往常的狠戾。她故作镇定的转过头去,顺带勾起他娇艳的红唇,从容道:「哦,还是一如往常的身手俐落啊!」

「五君。」

五君一身赤衣在夜林中仿若鬼魅,他清冷的俊颜在月光下格外引人注目,此刻的他一脸淡漠,容颜上的冰冷如皎月般,虽是寒凉却不冻人。

「你等很久了? 」

「是。」

大司命听五君淡然承认也不恼他,只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说:「是吗? 」

「芙蓉三个时辰前传来消息,她已经了结阴阳家的叛徒,赵国老巫,顺便将纮墙派出的刺客与探子也一并清理干净了。如此,这小神童唯一的活路,就只剩秦国故土。」

「呵呵,我说过的,你终究是得做出选择,做出取舍。朝堂之上,利益纠葛,人性孱弱,不可验之。是以成就大道阴阳,则心无凡情,方可摒弃孱弱,手握己命。」

「我对你可是抱有很高的期望,可别让我失望,甘罗。」大司命邪魅私语,暗红的素指轻轻拨开甘罗额间细碎的乱发。

「纮墙新培养的剑奴已经被我的幻术支开,一整晚的时间,让他回到大秦绰绰有余。」

「听你的口气,你就不好奇月神大人,甚至是东皇阁下,为何对这小神童如此关注? 」

「任务之外的事......。」

「不多言,不多听,不多看,不多记。」大司命不以为然接下五君的话,便从甘罗腹部的内袋搜出一个赤色铜牌。

「纮墙,千里纲纮,墙垒万仗。以法为刚纮,于国境内筑起无形之墙,赢政的野心有多大,赵高的纮墙便有多宽。如今除了过去的鬼蛛,又是开始培训新的剑奴,看来赵高建立的秘密组织纮墙,在过不久恐就将改名换姓了。」大司命饶有兴致的摩娑手中的铜牌,刹那她眼神透出前列的杀气,铜牌在瞬间被炽火融成铜液。片刻,她无关紧要的甩了甩手,滚烫的铜液溅到地上冒出阵阵白烟。

「长信侯与文信侯等人一除,赢政自然是将罗网交付于身侧之人。诡局之下,太过好奇可是会要命的。」大司命眯起褐眼朝昏迷的甘罗自语后,便顺道整理好甘罗的衣容。

「大司命大人。」五君再次叫唤,大司命挑了挑眉,轻声一笑回道:「你可以回去了。」大司命话音刚落,五君礼貌的点了点头,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

「赢政盼着他的功臣,赵高忌惮你的才能,而甘栎,呵,甘栎啊甘栎,诡局之下,狡猾的笑面虎从不让人失望,作为甘罗最重视的人,你可得的好好发挥作用才行。」大司命看着高悬的望月阴邪呢喃后,随即跃上马护送甘罗回到大秦。

一夜过后,大司命将甘罗安置在客栈,她自己则乔装成一名老妇等待甘罗醒转。

晨起鸡啼,甘罗躺在客栈厢房的床板上,他思绪朦胧的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藏放玲珑碧玉的内袋,而衣料理头的空荡却吓得他直接从床上弹起。他打开窗门向外头望去,利眼迅速确认过四周的环境,才发现此刻自己置身在咸阳的某处客栈中,而珑月则不见踪影。

顿时,甘罗开始努力回想昨夜的惊险,却发现当刺客毒发后,脑中便没了之后的记忆。

这时大司命乔装的老妇推开房门,缓缓走向甘罗。甘罗一见老妇随即藏起了一脸焦虑,亲切有礼的欲向老妇打探眼下情况。

老妇先向甘罗唠叨自己是如何遇见马背上昏迷的甘罗,以及将他救下并带来此处。再来,又故作烦恼的谈到近日闹市中流传的国家大事。

最近闹的人心惶惶的嫪毐之乱,也就是长信侯此次的叛变,终归是与文信侯吕不伟脱不了干系。而此二人皆是当今朝廷位高权重的两大红人,谁知这次突生叛乱使得咸阳城实施宵禁,加重卫兵巡守,还四处逮捕许多不知情的百姓,只要是与嫪毐之乱有半点牵连者,都是死罪一条。

老妇说着说着,声音越发越小了起来。她两颗眼珠子左看右盼,就怕接下来出口之事会被他人听见般,又是谨慎的张望好一阵子,才将长嘴悄悄靠向甘罗的耳畔边压声议论。

「这几日因为长信侯造反,城墙上都快被罪人的首级给挂满了,听说半夜总有人看见头颅在暗巷中乱飞,怪渗人的。还有,还有!许多曾经与长信侯有过交集的富人,竟都被朝廷通缉,家产一文不剩全数没收先不提,就是能留得一条小命都算是老天眷顾的。」

「再来那都城中老几家赫赫有名的大商铺,有与长信侯或文信侯有买卖关联者,无不是被朝廷官人查封了去,这样乱了十来日。本来无关联者,就是有人来查时,少说了一句,犹豫了一刻,隔夜被抄家,头颅在暗巷中乱飞的可能就落在他的命簿子里了。」

老妇语毕又是愣了半刻,半刻过后,她神色小心地再度开口,语调中的和蔼与担忧,令甘罗心头一颤,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数步,直到他踉跄的跌坐在床上。

「听说甘氏与文信侯交情颇深,大王却迟迟未对甘氏定罪的原因,都是因为甘氏甘家出了一名神童。唉,管他甘氏使了什么保命法子,我们这头啊,无不是再传有关联者一律是个死字,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老妇语毕后,冷眼看着甘罗逐渐惨白的脸。此刻气氛的死寂,就连甘罗额上的冷汗低落在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眼下甘罗慌乱的心尚未平复下来,外头却以传来一阵兵马铁甲的摩擦的声。眨眼间,卧房内的木门被涌入的兵士撞开,他们各个手拿兵器将甘罗团团包围。

老妇见状不慌不怕,早已收起方才有些惶恐的模样,站在一旁角落冷眼旁观兵士欲粗鲁的强行带走甘罗。

当兵士正欲下手,甘罗肃然从床上站起大声怒喝,起头一句大秦使臣,五座城池功绩的振奋讲述,直接震慑兵士使其停下粗鲁的举止。

正当两方僵持之际,从兵士后方缓缓走来一位英挺的将军,他听了甘罗讲述不由得心生敬佩,便朝甘罗拱手赔罪兵士的无理,以及明说此次来意。

原是秦王赢政得知甘罗并未如赵高所猜,畏罪龟缩于赵国,便立刻令信任的将士前去客栈,将甘罗带到正欲处刑甘氏族人的刑场。

幸运的是,甘罗恰好赶在甘氏一族行刑前回到大秦;不幸的是,这种种的巧合,本就是被人安排好的一场局。无论是将军的说词,甘氏一族的大祸,不过也就是帝王江山中的一场局,是赌人,赌江山社稷,赌上他自己的局。

乌云密布的刑场上,甘罗一脸惊恐的跪在甘栎的身旁,他身后是甘家甘氏一族,而百尺之外,甘罗的父母亲面色虚弱的跪在刑行者旁,他们颈背上头高悬的是行刑者掌中锋利的大斧。

这次处刑不同于公开处刑般有市井小民围观,有的只有令人战栗的君王与他身后骁勇的精兵。

此处是赢政有心的命人特别准备的刑场,刑场上除了有百名精兵围堵防卫外,还地处偏僻,荒凉到除了兵士,就无其余闲杂人等。如此待遇对于犯下重罪,且非是王权公侯的平凡宗族而言,古今数来绝无仅仅有。

甘罗心中再清楚不过赢政所做代表着君王对他的重视,但即便君王给予如此礼遇,他依旧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一切源头从甘栎寻得嫪毐,进献给吕不伟开始,再由吕不伟命甘栎暗中动手脚,进献给赢政之母赵姬。尔后,嫪毐得宠,剿灭成蟜有功,结交门客,壮大势力,从默默无名的下人脱胎换骨成一方公侯,但是,这股新兴崛起的势力,到了最后却走上谋反叛变的不归路。

得知事实的甘罗,无论如何压抑自己的无措与惶恐,他脑中盘旋的斥责始终与过往的认知互相缠斗。

他不敢置信的向甘栎投去依靠的目光,他想听一如往常轻松模样的叔父,亲口告诉他这些都不是真的。甘氏一族甘家从未违法乱国,助纣为虐,文信侯也绝非德行败坏,祸害宫闱之人。

在前头的甘栎双手被捆,孤寂的跪在前方。当他注意到后头甘罗强烈又绝望的目光,只是缓缓的别过头,侧着脸,连一刻与甘罗对视的机会都不给,便用早先藏好的细软石运功击出,软石细小,速度极快,不会武的甘罗喉颈的哑穴遭软石击中后,却因思绪太过混杂而没察觉。

甘罗见甘栎冷漠不语,从游说赵王开始时,硬撑起的理智终于在这一刻脆弱的瓦解,他失神的向甘栎跪走而去,张口大吼下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刻,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甘栎一字一句颠覆他心中仅存的温情,颠覆往日的真情真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