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如许翻墙逃跑的同时,困住莫如许的前院中发生着别的事情。
只见院墙围成的院子中横七竖八倒着人,不是死了的,便是被打成重伤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院子里哀叫声环绕,配合着春来枝头鸣叫的鸟儿一起,哎呦哎呦的呻吟不间断,此起彼伏,像是定要在这个发声比赛中斗个高下似的。
韩经义从没料到会被段千欢主动找到,他到底是没段千欢武功高,和他打了百回合最终败下阵来,只得做段千欢的的剑下俘虏。
此时被段千欢用断肠剑指着脖子,他心心念念的断肠剑如今正对他的喉咙,能有一日离断肠剑这么近,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不过却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连带着整个院中的手下一起上也没能抓到段千欢,他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只是他心中虽有赞叹,更多的却是不忿。
他不明白,自己的位置怎么会突然暴露,在他联系段千欢之前,就被对方摸到了大本营直捣黄龙了。
他问段千欢好几个问题,都被段千欢给忽略了,耳朵像是没听到韩经义的话一样,韩经义问的多了,还会被段千欢送上一刀,血顺着脖子往下流,脖子被划破了皮,凉飕飕的。
这样之后,韩经义果真乖乖闭上了嘴,坐在地上像是只惨兮兮的败犬。
他被绳子绑着,勒的他万分难受。他甚至感觉到绳子压进了肉里,又疼又辣,可见段千欢绑他的时候多用力。
对方一直盯着赵四离开的方向,那是韩经义关莫如许的地方。
见到此,韩经义又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么个大好机会还是被他给错过了,看段千欢这样便知道里面那女人对这男的绝对万分重要,只要拿那女的做傀儡,对方手中的断肠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可惜了……
一个可惜还没想完,便见段千欢后面慢慢走出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那女子气质恍若水中月,浑身往外冒着仙气,是韩经义第一次见到时绝对会心痒痒的类型。
不过此时,当韩经义看到这女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撞上剑刃。
脸上一阵青白,段千欢见韩经义突然奋起,以为他要搞偷袭,一脚将对方踹了回去,叱喝道:“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韩经义被踹了一脚,这才明白自身的处境,只是眼神始终盯着段千欢背后的那女子,里面承装的全是恨意。
这恨意在段千欢眼中来的莫名其妙,像是积攒了许久,不然也不会这么浓。掺和了墨水似的,黑黢黢的吓人。
“是你。”韩经义看着女子咬牙切齿,“是你把我位置告诉了他,你个卑鄙小人,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被鬼市追杀么!鬼市规矩你也敢破坏!”
段千欢闻言皱眉,他知道他身后站的是谁,是铁匠铺的女子,闻松。
只是看现在这场景,……这两人认识,甚至是积怨已久,堪称为仇人,一见面便火星四溅。
“是又如何,是你自己不小心能力不足,扫尾没处理好倒怪罪我能力高强。”
闻松站在段千欢身边,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语气嘲讽,“可没这种道理,再说,是你先带人闯入我的地盘,你先破坏规矩为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是回敬罢了。”
闻松淡淡顶回去,韩经义听到她说这话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本来就铁青的脸一瞬间变得更加黢黑。
段千欢听到他们这么说,突然想起来先前韩经义说的话,他们闯入的地界似乎是地宫宫主的?莫非身边这位女子便是他一直想见的地宫宫主?还是说,这个人和地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闻松没再搭理他,扭过头来对段千欢道:“公子,答应你做的事我也做到了,这下可相信我了?”
说着便伸手去搭段千欢的肩膀,但还没碰上衣角就被段千欢一巴掌拍掉了,清脆的声音响亮,韩经义见此忍不住哼笑出声。
“真是狗该不了吃屎,可惜人公子根本不吃你风月楼的那一套,收收你那味儿吧,本公子要被你臭死了。”
女闻松扭过头来狠狠瞪了韩经义一眼,无声道:“你别找死。”
韩经义不怕她这威胁的话,也无声回道:“你来啊,大爷怕你?”
而后,本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狞笑看着闻松,对段千欢道:
“我说公子,你还不知道你身边这人是谁吧,我可告诉你了,这位可是儋州地宫的宫主,一个狠人!她可是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能杀死的毒妇,你可别以为她会好心帮你,她的心就是黑的,她根本就不是人!”
韩经义情绪异常激动,对女子的敌意也万分明显,只是段千欢如今没心思听他们在这里吵闹,也无心思去了解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闻松听到韩经义的话,脸色立马变得万分难看,上前一步就要拍向韩经义,眼看着就要下毒手,段千欢手疾眼快,一下子将女子的手挑开,震得对方后退好几步,握着手臂狠狠地剜了韩经义一眼。
见段千欢冷肃的脸,女子意识到如今不是杀韩经义的时候,勉强忍住火气,冷着脸也不理会韩经义说的话。
韩经义一看女子的架势便知道激将法这法子没用了,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方才因为女子的偷袭,他沿着土地往后移了好多 ,如今低头去看,便能看到土地上明晃晃地印着他移动后的划痕。
屁股顺成一条“土路”。
他看了心生尴尬,以旁边两人无法注意到的角度用双腿将土地铺平,遮盖住那清晰的划痕。
三人这时候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一个两个都沉默着,在院子里待着,等待着韩经义手下将莫如许带出来。
很快,从里面传来奔跑慌张的声音,一听这声音,韩经义下意识地皱眉,心中泛上不好的预感。果真,下一秒这预感便成真了。
“公子!公子!那人,那女人,她,她跑了!”一时间晴天霹雳,没等韩经义说什么,段千欢率先吼出声来:“你说什么?!”
而后猛地扭头瞪着韩经义,手中的刀又往韩经义脖子上送上一些,“你说,你不是说她在这里!她人呢!我告诉你,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必定给她陪葬!”
他这一顿吼将韩经义吼得有点懵,他还没能从赵四说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像是梦游一般,问了一遍:“你说啥?谁跑了?”
没等赵四说第二遍,他意识到赵四在说什么了。
忽视段千欢威胁他的话,下意识骂了一句:“我他妈的,这地方能乱跑?跑丢了就死了!还不赶紧找!”
这时的韩经义没有将莫如许当成一个俘虏来看待,而是他的救命稻草,忍不住对赵四大吼。
身为柳烛柔的女儿,韩经义到底是没想杀对方,更何况如今又有刀在头,他不得不保证莫如许的安全。
韩经义一方面惊诧于莫如许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又忍不住暗骂她的鲁莽与冲动,给他带来诸多麻烦。
这地方也不是啥好地方,周围的人可不认识莫如许,也不知道她的什么身份,这样莽撞出去,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岂不是去送死!
鬼市中就没有好相处的,随便一个,便能将莫如许剥皮削骨。到时候,莫如许连全尸都留不下。
闻松听到莫如许逃跑的消息也忍不住挑了下眉头,她倒是惊讶于莫如许的机灵,竟能在这种境地成功脱身。
但知道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一个人走到墙边处,轻轻一跃跨了出去,给这院中的几个男性留话:“各位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莫小姐人,若是晚了说不定只能看到莫小姐的尸骨了。”
段千欢强忍着怒火,问赵四:“她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赵四本来就怕段千欢,毕竟他刚闯进来的时候的确是疯的。周围溅出来的血迹还在院子中,韩经义脖子上还架着段千欢的剑,这一切都提醒赵四他要听段千换的话。
他畏惧地指了一个方向,而后就见段千欢直接冲向他指的方向,也不管地上的韩经义。
韩经义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看段千欢离开的方向,仅仅思考一瞬,扭头便对赵四道:“去找人,一定要保证那女的安全!”说完,也追去了。
赵四看看着火的后方,又看看自家老大离开的方向,想了想,扭头去按照老大说的去做了。先找人吧,这火交给旁人来灭!
莫如许一直在往前跑,跑了没多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地方实在太安静了,而且越跑越觉得四周安静,像是完全没有人住的样子。
可是莫如许却清晰地看到有些门户是大开的,里面也有坐人,不过像是个木偶一般,要么一动不动,要么像是被下了指令一般,只机械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莫如许停下了脚步,将身形隐在角落中,平稳呼吸,眉头皱了起来。
内心告诉她这里不对劲,但是现实又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反应。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诡异,只得将自己藏在一个地方。
第六感告诉她,如今最好不要再冲动往不知名地点跑了,否则只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她藏得地方是两间院子里的夹缝,这里堪堪能够容纳她细瘦的身形。
她屏住呼吸,用眼睛观望着从不远处那栋院子里走出来的大汉,大汉手中拿着一把刚用磨刀石磨好的大刀,上面的水渍还没晾干,在太阳光下折射出一道白影。
莫如许看着对方提着刀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心中狂跳,头扭向身后,只能看到后面被堵住了,这是个有进无出的小缝。
莫如许这一瞬间,心中涌上了绝望。
她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谁能来救救她……
这时候,莫如许突然想起好多年前,她在二十一世纪时候死亡时的感觉。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想起这种恐慌的感觉,如今再次品尝,莫如许不觉得怀念,只觉得恐怖,像是被闷在水里,呼吸不畅。
“唰——”还没能看清眼前出现的人,莫如许就感觉到自己被谁从地上拽了出来,接着她被轮上对方的肩膀,拔腿便跑。
而正准备朝这边赶来的大汉,见面前突然窜出来一个男子,下意识大吼一声“大胆!”而后便在后面追了起来。
莫如许只感觉到上下震颤的人影出现在她眼前,她也看不清追着他们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她的全部心思全都回归到她自己身上。
劫后余生使得她全身疲软,得救的那瞬间骤然失去全部力气。
扛着她跑的这男子跑的飞快,像是一匹上好的良驹,只是这跑的快是快,就是总爱上上下下地在房顶上跳着来。
莫如许被顶着胃,加上方才因为过度恐惧,胃如今正剧烈的涌动,……收缩……张开……收缩——哪怕莫如许极力控制,但还是一股酸味涌上口腔,接着,莫如许“哇”的一声吐在了男人背后。
他干净的衣服没能逃过这“天降灾祸”,立马变得肮脏污秽。
她有气无力地感受着男人在她吐的一瞬间立即紧绷的肌肉,硬邦邦的,顶的她胃又是一阵难受,酸味上涌……
莫如许心中羞愧,暗暗在心中道了好几句:“不好意思,对不起。”
而后悲剧重演,“呕”的一声又是一口呕吐物。
男子猛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