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腊月时分，年关越来越近，与去年有樂和羽生结弦一起打游戏的热闹不同，家里只有关悦一个人冷清地吃着外卖。

冬奥会就要来了，樂已经基本算是完全卖进了项目组的程度，通宵已经是常事，偶尔回来也是匆匆洗漱就回房睡觉了。方黎在年底也忙，大多数时候关悦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自然也对做饭也失去了兴趣，基本就是点个外卖就快速打发了。

白色的塑料碗里麻辣烫已经没有了热气，土豆粉和泡蔫了的青菜纠缠在一起躲在麻酱里，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拿到时的那勾人食欲的样子了。但是这份麻辣烫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毫无灵魂地扒拉着，一点要吃的意思也没有，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旁边的手机上。

一个微信群里，消息正在不断向上翻动。

【来口饭吃：哈哈哈哈，这都半个月过去了，碳碳还在回味全日啊。】

【碳水我的爱：不是啊，我刚刚考完试出关呀嘤嘤嘤……这两天在补呢！】

【咖啡牛奶：你别说，我这半个月每天都刷一遍，旋子可太帅了好么？】

【咖啡牛奶：而且最近冬奥前的预热物料也太多了，好幸福哦~】

【碳水我的爱：没错啊！这个编排绝了好么，全程才几个压步啊，咱就是问除了羽生老师谁做得到？】

【西柚少女：我牛就是适合这种古典曲目啊！这次考斯滕也好好看！】

【来口饭吃：不是，咱们战神不帅吗？不配拥有姓名吗？而且还跳了4A呢！】

【柚子露露：谁能想到状态这么稳的人已经是27岁老将了呢hhhh，ISU和JSF气死了吧？】

这个羽生结弦粉丝群是关悦很早的时候在微博加的，这两年比赛和冰演都少了很多，群里不少人慢慢的都脱坑离开了，直到前不久圣诞节全日比赛一出，群内又活跃了起来。关悦守着个大秘密，在群里长期不敢说话，可是小姑娘们热热闹闹的，着实是让这个空巢女青年舍不得关闭对话框。

【噗桑与柚子：碳碳你补了访谈了没？】

【碳水我的爱：还没有呢，他的访谈每次都一堆无效回答，看着着急，我要到后面实在没东西看了再补。】

【噗桑与柚子：我劝你趁现在兴奋的时候去看，太咯噔了。谁能比得上哈牛自己咯噔呢？】

【西柚少女：救命，你别说了，我又想起来了。】

【来口饭吃：呜呜呜，我也是，救命！】

【青桐北疆糖：说真的，你们不觉得牛真的很分裂吗？明明在比赛的时候各种霸气，各种状态绝佳的样子，下来就咯噔。这谁受得了？】

【来口饭吃：没错！什么看几次这样的光景，咯噔文学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她们在群里讨论的全日锦标赛，就是上个月在圣诞节时的那场冬奥出场权比赛，赛场上的羽生结弦收敛了几分曾经少年的轻狂感，整个人稳重冷静仿佛君临天下的王。

然而赛后采访和场下的各种访谈视频却不太一样，他看向冰场时满眼的留恋，回答问题时会看向天花板许久才慢慢回答。每个动作都让人觉得这个27岁的青年需要有一个人拥抱他。

他是不是状态不好？关悦有担心过，但是她即便有羽生的微信也不便去问。

前几天，樂难得七点就回来，关悦尝试着在这个正在玄关换鞋的人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确认自己的担忧，但是并没有什么结论。倒是她的视线引来了樂的注意。

“你看着我干什么？”樂摘下耳机望过来。

“看看你状态好不好。”关悦如实回答。毕竟如果羽生结弦的状态不好的话，樂多少会表现出一些担忧吧。

“我好着呢~虽然累，但是项目逐渐收关了，有了盼头。”而且最近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孟导终于同意帮她推荐到表演滑执行组了，所以她最近心情可好着呢。

“那……”关悦正犹豫着如何将话题引向羽生结弦，就突然撇见了搁置在茶几上有一阵的针线，灵机一动问道，“对了！你之前给哈牛准备的噗桑配色纸巾盒套他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全日结束他回家就拿到了。”

“怎么样，他很开心吧？”

关悦不问还好，说到这个樂就有些气闷。

那天晚上她刚到家就接到了羽生结弦的视频，一脸兴奋的捏着还没拆封的包裹在耳边摇晃，想要试图猜出里面的礼物。包装柔软分明就不会是什么能发出声响的硬物，他大约早就知道，却还是不肯跃过听声儿的这个步骤。

在视频里看着他终于妥协开始拆包裹，樂没有来的居然有些紧张，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诶！”他一下子从包裹里抽出编织物，熟悉的配色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但翻来覆去也没见到熟悉的耳朵和眼睛，“诶！这是什么？纸巾盒套吗？是樂你织的吗？”

“嗯。我问过了这次冬奥会可能不能带噗桑去现场，所以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樂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你试试看能不能用，尺寸我是试过的，如果不够的话，只能麻烦由美阿姨帮忙改一下了。”

视频里的人起身不见了，只听见那边传来翻找什么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又坐回到镜头前。

“大小是没问题，不过，你看~我有一个哦~”他举起软塌塌的编织物，成色虽然看起来有些老旧，却也能一眼看出是噗桑的配色，“以前比赛也有过这种情况，所以妈妈就给我准备过一个~虽然用了很多年了。”

看着视频里的编织物，樂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耳根都热了起来。

“那你还给我！”

“才不呢~”羽生结弦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伸手把自己的噗桑拿过来，掏出纸巾盒就塞进刚刚拿到的编织套里，“都送了就是我的啦~才不会还给你~”

“开心，他可开心了！”想到这里樂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回复。何止是开心啊，后面他还拿着这个编织套去找由美阿姨炫耀了一阵，弄得樂更是不好意思了。

这反应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一心想了解情况的关悦斟酌了一下，还是心一横问出口，“那他现在状态应该还不错吧？”

挂外套的动作比以往慢了两拍，樂垂眸想了想，转过头笑着回答道：“嗯，挺好的，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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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转动，咔哒一声大门被打开，与走廊的白炽灯鲜明对比的是屋内的一片昏暗，月光本透过阳台的纱帘撒了一些光亮在沙发上，也因为大门外的灯光射进来而被驱赶开了。光亮与门轴的吱呀声一道闯进来，却在嘭地一声关门声时被切断，月光又快乐的回来占据了沙发。

羽生结弦依着已经合上的大门，伸手将口罩摘下，再把领带扯下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仿佛憋闷了很久似的。依旧没有开灯，他也没有换拖鞋，就光着脚走到沙发前，整个人倒了进去。

仰躺在沙发里，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真累啊，这些琐事，太累了。

今天他专程到冰协去确认去北京冬奥会的各项事宜，然后再赶回仙台，路途的折腾与他坐在会议室时面对的一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现在的自己状态一定看起来不太好。正是因为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自己，他最近才没有回家，而是以要集中精神为理由搬到了这个前几年购置的公寓。屋内一尘不染，必然是妈妈来打扫过了，要好好谢谢妈妈才行，羽生结弦如此想着，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困意一点点向自己袭来。

手机铃声打断了在沙发上小憩的计划，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是樂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羽生结弦赶忙从沙发上坐起来，打开了沙发边的落地阅读灯，又搓了把脸扯了扯嘴角，才面带笑容地接通了视频。

“结弦，你快要去训练了吧？我这边工作刚结束。”樂声音传来，视频看起来她还在马路上，橘黄色的路灯在她毛茸茸的帽子边缘编织了一圈光晕，她鼻头和脸颊被风吹得有点红。

视频里的羽生结弦虽然笑着但眼下有些泛青的痕迹，樂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没休息好吗？”

放大视频框，羽生结弦看了一眼视频里的自己，眼下的阴影确实有点明显，头顶的落地灯打在脸上怪吓人的，赶忙找了个理由，“灯光的原因吧，你看~”他说着远离了头顶的灯，黑眼圈明显的消去了些，看视频里的樂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索性换个话题。

“你呢？你戴围巾了吗？不要再生病了！”

“戴围巾了，你看~”她将镜头向下挪了一点，露出了她的围巾为自己证明。底气十足的声音完全没有刚刚结束工作的疲惫感，反而元气满满的样子。

在她这元气满满的状态感染下，羽生结弦觉得自己的疲惫感也消散了不少，笑容更深了些，“今天彩排很顺利吗？好像很开心呀？”

“嗯！今天彩排特别棒，小朋友们都很乖，乖巧到我都快忘记最开始这群小恶魔有多可怕了~”樂一边走路一边在手机上切到备忘录，开始给羽生结弦讲着自己工作中的趣事，一件一件地声情并茂地讲述着。

羽生结弦撑着脑袋笑着听她讲故事，镜头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晚上10点多的北京看起来很安静，路上没什么人，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跟他在路上视频吧。

忙碌的工作毕竟还是紧凑焦虑的时候更多，备忘录里的趣事很快就讲完了。看着视频里表情明显轻松不少的羽生结弦，樂也不想挂断视频。

“对了，今天你是不是去确认来北京的事情了呀？怎么样？什么时候来？”

“我可能不能参加开幕式了。”

“啊……”视频里的脸明显的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但是很快又打起精神，“没事，你在现场才看不清我们节目的全景呢，还是看电视台直播效果最好！”

“嗯，我会守着电视的。”

“那你什么时候来呢？”

“比赛前两天吧，具体时间还没定。”

“嗯嗯！不过结弦不来开幕式的话，可能后面直接进闭环了，我们就见不上了……”有些沮丧的声音和北京的风声一起透过视频穿到了东京，羽生结弦听着心里也有些酸涩。

倒是视频那边的樂非常快地振作起来，对着视频眼神闪闪发亮，“不过我准备了惊喜哦！等你三连霸的时候揭晓！”

三连霸。

“樂觉得我可以三连霸吗？”

他脱口而出的问句让樂停下了脚步，在他想要撤回疑问前，她先抢着开了口。

“当然了！我的羽生选手最棒了！虽然现在时间很少，但是我也有认真的看你比赛的视频哦，还有你发给我的练习视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三连霸！”女孩子仗着街上没有路人，高举拳头在街上喊出了最后三个字。

视频在元气满满的加油结束后就挂断了。顺手又关上了落地灯，房间又回归了黑暗。手机被扔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余音消散后房间回归了寂静，羽生将自己的脸埋进手里。

片刻后，羽生轻声的自言自语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赢就可以了，羽生结弦你可以的，只要赢，你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