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弥斯入住第100天,同时,也是阿蒂弥斯茧化期第30天。
时间:22:50分。
“……”
“其实也不必一定要卡住那个100天吧,原著里面不就是大概说了个天数吗?再等个一两天应该也没什么。”副人格靠在落地窗边说道。
林泽看着那颗到现在依然没有动静的茧,没有回答。
副人格皱眉,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不想放人走就别放,阿蒂弥斯这次就是你先遇到的,同那个什么什么明本来就没有牵扯,你何必再把人放回去?”
堵心又难受,摆着个老婆快要跟人跑了的死人脸,看着就闹心。
林泽说:“阿蒂弥斯应该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呵,”副人格冷笑:“你这忽高忽低的道德感,永远那么让人意外。”
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看着林泽忽然打开了落地窗,副人格问:“你做什么?”
林泽用精神力稳稳将茧抱起固定在身后,落地窗外出现月光般的阶梯,一步一步走了下去。
副人格冷哼一声,没有跟林泽走,他知道林泽想干嘛,不去当那个电灯泡。
林泽顺着螺旋的台阶,不疾不徐走到了最后一阶,到达了目的地——庄园西面的那方寒池。
飘飘洒洒,像微风吹拂的碎花,大片雪花零零散散慢悠悠地飘落在这方世界。
时间来到23:00整,一轮圆月拂开薄雾,悬于无星的夜空之中。
被捧在圆叶心间的莹白花苞,汲取到了足够的营养,由小小的玲珑一拢膨到两臂勉强合围。
月光落下轻吻,一片雪花点在花尖。
一瓣,两瓣,三瓣……
一层,两层,三层……
层层叠叠,九层之数的八十一瓣莲花,无声地在这方寒池中独自绽放自己的光华。
月辉如同披帛,雪花如同装饰,骄矜又凌然地屹立水中。
仅一朵,便盛极,耀极。
白雪浅浅铺了一层雪衣,这清雅的四方,唯有一人一茧,还有一花。
他轻轻开口:“阿蒂弥斯,花开了……”
时间归至凌晨零点。
“咔”“嚓”
茧动了。
***
“……”
“……恢复得不错,”医生进行照常查房后,说:“明天可以办理出院了。”
半坐在病床上的银发雌虫礼貌道谢,再次询问:“我的记忆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
医生苦恼地按了一下脑袋,“先生,医院已经用了最新的设备检查了你的大脑数次,几位脑科专家也会诊数次。结果显示:你的大脑没有任何损伤。你的记忆自述也没有任何不合逻辑或断层的地方。”
这位医生再次重复了之前说过数次的话,“我需要提醒您,恶意引起医闹事件是要被判刑的。”
医生说完后,礼貌地点了点头,离开了。
待医生出去后,银发雌虫下床坐在了床边,日常望着楼下的花开始发呆。
他的记忆显示,在三个月前被曾无意救过的一个虫背刺,被下药捆绑进某处地下室室,有虫会定时送来食物和水,记忆中有零落的几句关于买卖虫口方面的对话。
他在地下室待了一段时间,被转移去了别的地方,然后在那个地方也没待多长时间,就被再次转移。
全程被束缚蒙眼,注射麻醉药物,以防逃跑。
就这样不知道被换了多少个地方,终于在某一个地下室里他被放弃了。
似乎是那伙虫族被发现了踪迹,于是放弃了那处据点。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进入了茧化期。
他很幸运,茧化期顺利进行,基因等级突破A+级。
然后,被救出。
阿蒂弥斯转着手腕,五指肆意地在虫化利爪和正常手指之间转换。
耳边传来医护之间清晰无比的谈话声。
“……那个405号房的病患真难缠,总说自己脑子有问题,茧化期本来就会导致记忆混乱……”
“谁说不是!现在的医学技术根本不可能篡改编写记忆,除非是神!……大白天发梦,真是……”
“……别理这种虫,肯定是想讹医院一笔钱……长得一副高等级基因的样子,没想到……”
阿蒂弥斯面不改色继续将听的范围扩大。
有谁压低声音:“……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这次救出被拐卖虫崽的虫,据说是位高等级阁下!”
“你这消息不行啊,现在谁不知道这次解救虫崽的大功臣是那位高等阁下。”
“不止!听说还出身皇室!”
“竟然是皇室的阁下?难怪长得那么俊!”
“什么什么?不是说禁止流出照片吗,你怎么知道的?”
回答的虫声音又低了一些,“我也是偷偷听一位远房亲戚说得,说那位阁下长得俊俏,等级很高,笑起来还有一个小酒窝,性子十分平易近虫!”
一片哇声。
有虫不无羡慕地说:“也不知道这位阁下娶雌君了没有。”
有知情者说:“据说暂时还没有,但是帝都的弗兰德克家族唯一的小少爷同那位阁下做了好几年的同学,感情深厚,估计他会成为阁下的雌君之一。”
接下来就是一片或羡慕过惋惜的声音。
阿蒂弥斯将没有用的残枝末节扔掉,整理出:他和众多虫崽一起被一位阁下救了。
嗯,以后进军团有钱了,可以给那位阁下送颗小星球,聊表谢意。
突然——
“……不过,我听说,只是道听途说,都不准往外传啊!”
“那位阁下,很有可能是云宫一直在寻找的[纳蒂维达德]冕下!”
“什么!”
“天哪!”
……
冕下……
阿蒂弥斯咀嚼着这个词,印象中觉得好像出现过。
但想不起来,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样的存在。
传来的话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阿蒂弥斯收回能力。
他想,虽然将一位军校生绑出去卖掉,这个逻辑勉强能通。
但是,如果我是对方,好不容易将虫绑出来,一定是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折磨,而不是多此一举又将虫送出去。
阿蒂弥斯想,我不需要证据。
我觉得我的记忆有问题,就足够了。
接下来,先进第一军,然后才能有底气去找背后藏起来的家伙。
*
“我不懂,”副人格呈思考者的样子,一言难尽地说:“你多此一举把阿蒂弥斯塞进罗明的功绩名单里是什么意思?”
“你是嫌他俩接触的不多,所以特意牵线搭桥?”
上两天的大雪把你脑子砸坏了,是吗?
林泽坐在花藤椅子上,任花精灵在后面摆弄他的头发,他淡淡地说:“阿蒂弥斯需要有合适的理由进入医院,记忆的伪造也要尽量不漏破绽,这是最好的安排。”
副人格:“你别告诉我,你真的觉得你的计划天衣无缝。”
阿蒂弥斯的军事武力值在原著是拉满的,这意味着他的不是一个只知道猛冲的大头兵,而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帅。
林泽给阿蒂弥斯编排植入的记忆,乍一看逻辑没问题,仔细一看到处都是窟窿!
林泽慢慢摇着椅子,一点不见慌张,“你也说了,阿蒂弥斯很聪明,既然瞒不了一辈子,那就能瞒多久是多久。反正短时间内,阿蒂弥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也逮不到我的。”
副人格:“为啥?”
林泽捏起了一颗红莓果,红透了的果子晶莹剔透,咬下去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
林泽慢悠悠道:“因为阿蒂弥斯没有能力找到幕后黑手,少校、中校、上校……”
林泽一一念着军职,“他得站到一定的高度才能有能力扒幕后的事情,才不会惧怕搞出来的连带反应。”
没有兵的元帅就是虎落平阳的虎、龙困浅滩的龙,想跟别人硬碰硬就要有硬碰硬的资本。
副人格还是担心:“那这得多久,你别忘了你……”
“我还有13个月就到deadline的时间了,”林泽无奈接话,“你从我送阿蒂弥斯走就一直翻过来覆过去说我快死的话,你就算想给我烧纸,也得等我真死了再号丧吧。”
眼看副人格就要炸毛挠他,林泽急忙安抚:“放心好了,最多半年,阿蒂弥斯就该来找我了。”
副人格半信半疑:“你这么有把握?”
就像林泽说得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再等个半年也没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即使抓心挠肝提心吊胆到最后一秒……
副人格想了想,他可能得冬眠到最后一秒,他心理不行,扛不住林泽那疯批的高压活法。
摇椅继续晃着,林泽说:“异兽横行,至今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不能沟通,无法驱逐,只能围杀。”
“阿蒂弥斯的茧化期是我亲自蕴养的,即便只他一个人杀死一头超大型异兽也只是时间问题。用食物链来比喻,阿蒂弥斯就是异兽的天敌。”
可以防御异兽的各种污染,并且攻击异兽可以打出暴击。
“战争时期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晋升军衔不用累积年限,只看军功。”
半年时间,阿蒂弥斯起步少校,上不封顶。
副人格围着林泽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动物园参观珍惜动物一样,惊奇的样子不要太显眼。
林泽:“……”
“有话说。”
差点以为自己是马戏团里卖票的猴。
副人格双手抱臂,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哪里变了。”
他回想着以前,对比了一下现在,“你现在,感觉松弛开朗了不少,我问得一些废话竟然没有无视我,还好心给我解答。”
一锤定音:“你变了!”
林泽接过花精灵抱过来的果子,道了声谢,才回了副人格的话,“你不也变了,以前一副我好像欠你钱一样的傲慢嘲讽脸,动不动就撺掇我去死,好像我一死你就能抱上金山一样。”
现在傻乎乎的跟个二哈一样,整天婆婆嘴碎碎念叨,就怕我突然蹦到死亡日期,嘎一下没了。
副人格撇嘴,哼了一声,决定暂时不理这个人。
但看见林泽的表情后,没忍住,他问:“你笑啥?”
林泽带着笑意开口:“可能是因为心愿得成?”
见到相见的人,而且有了一段十分愉快的经历。
“或者,”
林泽不知怎么想到了刚刚新闻对罗明的报道,新闻里的雌虫对卡罗尔阁下(罗明穿越虫族的名字)大加赞赏,大肆推崇,甚至夸耀卡罗尔阁下救赎了虫族的生命,是夜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
“被救赎了?”
副人格呕了一声,“你够了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救赎?
谁?
就,有一说一,你前世(今生感觉也没变多少)那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性子,到又颓又丧又病又伤的最后,都能送出几乎金沙所有幼年孩童,然后炸掉整座金沙,遗留的辐射物质致使百年内不能再有活物。
谁那么大能耐能救赎你这深渊般的怪物,地藏王菩萨都得给那人敬酒。
林泽笑着问了句:“你怎么不觉得是阿蒂弥斯?”
副人格:“……你把阿蒂弥斯想得这么牛X,他自己知道吗?”
副人格也搞来一把摇摇椅,躺上去舒服地叹了一声,“咯吱”“咯吱”地晃了起来。
“理论上,救赎可以是别人对自己的救赎,毕竟心理医生给病人看病,总能治好几个。”
但,那只是理论。
当自己的内心真的放弃希望,放弃绝望的时候,任何人,任何药物,都已经失去意义了。
你能用黑笔在白纸上书写规则,但白纸依然是白纸,黑色的字迹只是停留在白纸上,它永远无法改变白纸的形状。
除非,白纸自己想改变自己。
副人格说:“我不相信所谓的他人的救赎。”
所谓救赎,不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而得到救赎。
而是因为被救赎者的本身需要一个借口,去继续自己的道路。
所以,是阿蒂弥斯,还是阿弥蒂斯,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救赎,意为自我拯救。
前世今生,林泽永远是在自己拯救自己。
两人一同摇摇晃晃,于静谧的午间慢慢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