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亙古,黎明終臨。
波風水門雙目空茫地踱出房門,乍見門口盤坐著紙。
"早安。"水門疲憊的說,心下閃過一絲愧疚,但隨即被無力感吞噬。
紙默默地點了頭,面色在昏暗中仍蒼白可見,低語道:"波風大人您早。"
"呃……我只是起來走走,天還沒全亮,妳再去睡一些吧。"金髮男子心不在焉地道。
紫髮的女人這回搖了搖頭,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水門走向樓下的餐廳,男子腦袋昏沉而無暇細思,腳步蹣跚地走完了樓梯。
"怎麼……?" 水門回神,明顯被滿滿一桌子的菜肴驚道:“這……從哪裡來的?怎麼做了這麼多?"只見整個無人的餐廳燈亮,一個大圓桌上面從煎蛋、培根、香腸以及吐司、麵包、奶油起司果醬外,還有清粥小菜,以及牛羊豬雞,青菜豆腐,茶碗蒸與和食,甚至是白米飯生雞蛋納豆味增湯的傳統早點無一不缺,多還熱騰騰地冒著白煙。饒是貴為前火影也鮮見如此豐盛的早餐,顯然不是雨之國偏僻旅店能提供的東西。
"我有充分的時間請人準備。大人請用。"紙平靜地說,雙手奉上一杯茶。
水門儘管疑惑,但無意追究地入了座,抑制住疲軟的手,接過茶杯。水門說不上這是什麼茶,但很好喝,他示意紫髮女子與他同坐。
水門先選擇了傳統日式早點,本以為自己胃口全失,但很快就發現自己出乎意料地飢餓,前筷緊接著後筷地吃了起來。
紙一經猶豫後,還是遵從指示,但只揀了幾塊的鮭魚,佐上五穀飯,剩下的餐點不過兩刻鐘後全被金髮男子一掃而空。
將第三杯茶一飲而盡後,水門以盡可能地禮貌謝謝了紙,同時也道了歉。
聰敏如他,自然猜測到自己昨夜恐怕製造了些動靜,惹得隔壁房的紙也無以安眠,幸而現在是旅遊淡季,又地處偏遠,這整層樓沒有其他旅人居住。
"您……不要緊吧?"女子問,儘管有意隱藏,但水門聽出了其中的憂慮。
"啊……就是惡夢。"水門嘆了口氣。"我在死神體內的記憶,不怎麼有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紙的雙眼圓睜,"那………那您需要記憶封印嗎?"她遲疑地問。
"我已經自己封印過了,所以才能保持理智。"水門苦笑了一下,"只不過這些記憶還是存在於我的潛意識中,不會消失。"他心理某處明白,無疑地,經歷了這些事,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天真、能義無反顧相信理想的波風水門了。
"………"這樣啊。"紙咬緊下唇,臉上隱隱透著愛莫能助的不甘。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命運。"水門平靜地道。"看來,我們要改變目的地了。"
"您是說?"對於突然轉變的話鋒,紙不禁略疑惑。
"嗯,"水門站起身來,"我收拾一下,準備去雷之國。"
★☆★
瀧之國的春日,陽光普照,正午十二點,在其國都車站的月台旁停著一列火車,那就是火車旅行手冊上大肆宣傳的跨國特快車瑞風號。這列快車掛有一節帶廚房的餐車車廂、四節臥鋪車廂和四節普通車廂。
在普通頭等車廂的踏梯旁,站著一位高挺的年輕男子,他正和一位身材矮小的人在說話。那人的衣領豎起來圍裹到耳朵,整個臉只露出淡紅色的鼻子和兩撇仁丹鬍。
在這樣暑氣蒸騰的時辰裡奉命給一位尊貴的陌生人送行,實在不值得羨慕,不過湍仍然妥善地執行了他的任務。他說著優雅的應酬話,談吐頗為得體。但是整個事件的前前後後他並不清楚。這類事情總要引起許多謠言,此事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只知道他的上司,瀧忍村的首領涉木,脾氣越來越壞。後來這位火之國的陌生人就來到了,而且似乎是從木葉趕來的。然後在一陣莫名其妙的緊張氣氛中一星期過了,緊接著發生了幾件事:一位聲名顯赫的上忍自殺身亡,另一位後勤長官辭職卸任。於是那些原來滿面愁容的臉頓時不再憂愁,某些軍事上的防護措施也放鬆了,而涉木,像是一下就年輕了十歲。
湍曾聽到首領和這位陌生人的一段談話。激動地對他說:"先生,你救了我們,你挽救了瀧忍者村的信譽──你使得一場國際大戰得以避免!你們的火影又一次答應了我的要求,讓你大老遠地趕來,我真不知該怎麼感謝鳴人先生!"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雪白的美髭還顫顫發抖呢。
對這些話,那位名為灰狼陌生人得體地做了回答,其中有一句是:"可是你不也幫過我們前代火影一次嗎?況且我也得到了意外的情報。"對此,涉木也客氣地表示,過去那點小事何足掛齒。接著他們談到火之國,談到瀧之國,談到有關榮譽、尊嚴、和平友誼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然後他們禮貌地擁抱,談話就此結束。
關於這當中的原委,中忍湍至今仍然一無所知。不過,首領把這項任務派給了他,那就是讓他去為搭乘特快車的灰狼先生送行。他的態度就正如那些前程似錦的青年忍者一般,傾出全副的熱忱在執行這一任務。
"今天是星期日,"年輕的中忍說,"下午,您就會穿過鐵之國,抵達田之國和火之國邊界了。"這句話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在等候火車開動時,月台上的人往往會重覆這一些對話。
"是啊。"灰狼沉聲說。
"我想您準備在那裡待上幾天吧?"中忍禮貌地問。
"也許吧。"矮小精幹的男子看似漫不經心地答到。
"那附近恰好在辦音樂節,很有名的。可以去看看。"湍建議道。
"哦,"灰狼似笑非笑地應了聲。"你說的不錯,和賀這個城市我一次也沒去過。要是就這樣過門不入,未免可惜了。"
"那裡的音樂,真的很棒。"湍說,其實他自己從未親耳聽過。
"嗯,沒有什麼急事的話,火影大人准許我以觀光客的身份在那裡待幾天。"男子的聲音依然禮貌而疏離。
中忍瞥了一眼時鐘,十一點五十五分──還有五分鐘車就要開了!
他怕這一瞥被對方察覺,就馬上岔開了話題。
"每年這個季節旅行的人都不少,"他朝車廂的玻璃窗看了一眼。
"是啊。"灰狼先生說。
"唔,"眼看又要無話可說,湍中忍趕忙找話題,"今天六點四十分您就可以抵達邊界了。"
"是啊。"火之國的忍者應道,接著又趕忙表示,"我也聽說那裡的音樂是很棒的。"
"我相信一定非常動聽。"
在他們頭頂上方,一間包廂的窗簾拉開了,一位年輕婦女朝外張望。
這兒一定是瀧之國了。當然,沒有什麼可看的,它只是一座燈光黯淡的狹長月台。不知在何處有人火冒三丈地用她不熟悉的語言大聲爭吵,她的窗口下也有兩個人在交談,一個是相貌普通的年輕人,看打扮也許是忍者,另一個是有著兩撇鬍子的小個子。她微微一笑,想把玻璃窗往下打開點,可是扳不動。
車廂的管理員來到了這兩個人面前。他說,火車馬上要開了,請上車吧。那個小個子摘下了帽子。他的腦袋真像個雞蛋啊!盧田諾理雖然另有所思,也不禁微微一笑。這小個兒的模樣真可笑,這樣的小個兒,誰也不會把他放在眼裏的。
湍正在向他話別。中忍早已想好要說些什麼,現在終於等到這時候了。他的話說得很動人,措詞也很優美。
灰狼先生不甘示弱,也報以同樣優美動人的話語。
"上車吧,先生。"火車管理員說。
灰狼帶著如釋重負的神情上了車。管理員尾隨其後。矮小的男子揮著手,中忍湍舉手敬禮。
灰狼小聲問說:"車上乘客不多吧?"
"是的,先生。只有另外三位乘客。一位是來自土之國的夫人,另兩位,一位男士與一位小姐,是從雨之國上車的。這裡,先生。"管理員誇張地擺了擺手,向灰狼展示精美的頭等包廂和擺放整齊的行李。
車廂上的已分據三角的兩女一男掃了灰狼一眼,其中一位婦人露出有點厭惡的表情,紫髮的小姐則一臉木然,而金褐髮色的年輕男子和灰狼對上眼時彼此微微一怔,彷彿有一種面熟的感覺,然後對方禮貌性地微笑了一下,就埋首書籍了。
"先生,您的手提包我替您放在這兒了。"他一手攤開,顯然有所暗示。灰狼放了幾兩銅錢在他手上。
"謝謝,先生。"管理員變得殷勤起來,"先生的車票在我這裏,另外請把護照也交給我。先生是要中途在田火邊界的和賀下車,是嗎?"
灰狼嘆口氣,點頭,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後無事可做,便又要了一杯咖啡。為了排遣時光,他不露聲色地悄悄打量起同行的旅客來。
首先是在正對面,對他不太友善的年輕夫人。她身材修長,頭髮烏黑,或許有二十八歲了。灰狼頗喜歡她那雍容端正的容貌和細膩白皙的皮膚,也很欣賞她那頭烏亮、有整齊波紋的黑髮,可惜她手上戴著別緻的婚戒。她身穿一襲深色的旅行裝,衣料很薄,很適合在空氣悶熱的火車上穿著。
他判斷,這位年輕婦女無論到什麼地方,都有一位能幹而權高位重的丈夫妥善料理事情,她鮮少獨自一人旅行。
嗚~~~~~
汽笛聲響起,火車猛然晃動了一下便徐徐前進。
對面長椅的另一側是一名較年輕的紫髮女子,她有著漂亮的紫眸,氣息沉鬱相貌卻不失清秀,她起先對於雖然灰狼的到來似乎無動於衷,但彷彿感知到男子的探視,她有些不自在,又把自己挪到長椅的頂端,盡力遠離其他人似的縮了一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火車全力奔馳著,灰狼坐在椅子上,左右眺望著茶綠相見的風景。沿山建造的鐵路曲折漫長,車窗兩旁的風景一成不變。茂密的樹葉中,夾雜著粉色和白色的小花。
回到木葉後,吃點兒什麼好呢……還是一樂拉麵吧?還是偶爾節儉一下,自己來做飯呢……
剛剛執行完機密任務,灰狼放鬆了下來,懶洋洋地考慮晚飯問題。雖然經常跟下屬他們說,無論什麼樣的任務,都不能大意……
快點到家啊……灰狼伸了個懶腰,看到遠處的人影,突然停止了動作。
左側座位末端的男子有這一頭亂翹的金褐色中長髮,以及偷偷從側面觀察起來依舊出眾的外貌,長得很帥,年紀約三十出頭,眼角上出現的淡淡皺紋,為他增添了些許滄桑感。但他看來有點疲憊,邊打哈欠邊看著一本精裝的硬皮書,灰狼猜測內容應該和史地人文有關。"真的,我一定在照片上,或者是什麼上面見到過他,不過,卻沒有見過他本人。到底他是誰呢?"
知道現在各個車站為了防止不肖忍者冒用他人身分犯罪,各車站都配備了檢驗變身術、幻術的偵測門,灰狼明白這是大概就是男子的真實外貌,他啜了一口咖啡,但儘管絞盡腦汁想要想起來,依舊毫無結果。
四人都不曾開口,過了許久,左手邊的英俊男士邊打哈欠邊點著頭,用米色的斗篷半遮擋著面部,點著點著便睡著了去。
能在這些人中熟睡,可以說他消除自己氣息的技術也非常出色,灰狼一邊這樣想者,也閉上了眼睛,打算睡一下,頭也緊緊地貼上了窗戶的玻璃。
然而……
原先閉幕養神的紫髮女子纖眉一蹙,還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勁,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黃色的光以電閃之姿直劈向小鬍子男士的心口,他連哀叫一聲都沒有便沒了反應。
紙當下大驚,手腳突覺不聽使喚,使不上查克拉,一個蒙面的彪形大漢闖進車廂,就在紙要起來的一剎那,一根木棒當頭擊來,女子堪堪避過了他的偷襲,對方倒也不惱,只是指了指嚇得嚎啕的婦人和昏然入睡的金褐髮男子,作勢要用手上的黃色查克拉激射而去。
女子涉世未深,這一驚慌分神,終著了對方的道,而任憑被綑綁,隨後也莫名其妙地昏厥在地。
蒙面男子先詳細地檢查了垂死男人的身子,取走了某物件。然後他收括了黑髮婦人身上和手提包中的珠寶錢包和貴重手飾。
就這樣過了三五分鐘,金棕髮男子自昏迷中驚醒,想站起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手腳均無法動彈,竟是被抑制查克拉的繩子綁得緊緊的,而且嘴裡塞著破布,身上蓋著一塊厚厚的布。
儘管金髮男子動作非常輕微,但蒙面人發覺他醒了過來,上去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從他上衣口袋裡掏了掏,卻一無所獲。男子驚訝地使勁掙紮,蒙面漢用木棒敲了幾下厚布下金棕髮男子的頭。
"啪嗒"一聲,電燈被關掉了,夕陽的餘暉讓車廂內僅剩若隱若現的人影。
火車仍在向前飛馳,用染劑挑染易容後的波風水門心底苦笑了聲,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想到大名鼎鼎的金色閃光居然也有這樣的一天,他停止了扭動,邊觀察情況邊思考著。
隔著布,水門只能看見,附近椅子上斜躺了剛才讓他感到熟悉的矮小男子,少量的暗紅從男子心臟擴散,車廂中的兩名女士身死未卜,不禁心如火焚,很想挺身察看,可是手腳被綁得牢牢的,無法掙開。他心下暗驚,發覺自己竟使不上勁。
加上失眠多日,曾經站在忍界頂端的男子可體驗了何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時,原先大喇喇在座位上估量珠寶價值的強匪有了動靜,他起身穿起水門放在架上的大衣,拿起戰利品,敲開了車廂的門閂。
水門抬起頭來注視著男子,那人把門打開了一半,用一隻腳試探下面的踏板,火車疾馳如飛,他看了看錶,特快車聲音變得低沉,看來是進了隧道。
他把兩腳踏上,關上了門,一下子就消失在黑暗中了。不到一分鐘,窗內突然大亮,列車已然駛出隧道。
快車奔馳在山谷裡,五分鐘後即將抵達下一站和賀的廣播響起,看來其他車廂並未有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