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菜上来了,端菜的还是李青。
不得不说,李叔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明明东西都是关不多的东西,但李叔愣是能让它们变得让人食指大动。
在外婆动筷子后,夏一鸣怀揣着微妙的心情,化悲愤为食量,开始对桌子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进行扫荡。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先一步放下筷子的夏外婆,看着桌上空荡荡的碗碟,不由得露出担忧的表情:“你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吗?”
夏一鸣也看向桌上那些连汤汁都没了的碗碟,又摸了摸肚子,自己也有些困惑。
“我……感觉没事。”
不!
不只是没事……
或者说恰恰相反,他现在非但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还有着丝丝缕缕的微弱暖流,开始朝他的四肢百骸流动。
还是以他的肚子为中心的那种……
“真没事?”夏外婆又看了眼桌上的碗碟,还是有些不信。
知道自己今天是吃得有点多,但夏一鸣也确定自己,真没有感觉到那里不舒服:“我真没事,可能是今天事多,费神,所以比平常吃得多了一点。”
其实夏一鸣也想起来,白闲秋跟他说过,他身体可能异于常人,甚至奇怪到让其一度怀疑他已经走上了精炼肉身之道。
按白闲秋的意思,精练肉身的前期,除了法门,最重要的就是吃得多、吃得好,要是能让吃下去的食物全都化为滋养身体的养分,那就更是再好不过。
就比如说他……
当然,这事不好对外婆说,所以他只能把这事都推到今天发生的事上。
“这样!”夏外婆将信将疑,不过现在东西都下肚了,外孙看着又不像有事,还能说会道……
最终,她只能叮嘱:“要是你不舒服,可得早点跟我说,知道不!”
夏一鸣点头,然后跟着外婆起身离开。
从李叔家出来,夏一鸣突然感觉脖子上的汗毛竖起,像是会什么人,在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但等他转头,却只看见李薇和李青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他回头,还冲他挥手道别。
夏一鸣:“……”
他还能咋办,只能也举起手朝他们挥两下。
在他回头继续朝停自行车的地方走时,在背后偷拍的两人才松了口气。
花化:大王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我才刚举起手机,他就转头看过来。
眼镜:是的,要不是离得有点远,他回头那一刻,差点把我吓死。
花化:图片
花花:只有这个,蓉蓉将就着看吧!我不敢拍了。
美丽可爱的我:走在大王身边的是夏奶奶吧!这么一对比,大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小只。就是不知道,他打架的本事,是不是也是如此。
大姐大:别想了,现在除了我家的胖子,其他人打架的功夫都应该已经退步了。尤其是阿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贼怕疼,跟本不会主动找喳。
书生:不用除我,我又不是真的小混混,不打架,只是当个随行钱包而已。
眼镜:光哥实惨,听说你的吨位都是黑哥的两倍了。
书生:……
书生:好想减肥,不过还要等等。
……
回家路上,由于并不远,夏外婆说不用他载,让他自己先回去,而她要自己走,当散步消食。
夏一鸣:“……我也用走的吧。”
由于现在是晚饭时间,行走在傍晚的街道上行人,只有零星几个赶着去学校上晚自习的学生。看衣服,应该是附近的四中。
外婆了看到了他们,忍不住道:“你们学校,还有十六的事,到底……”
说着,老太太停顿下来,转过身,眼睛真直勾勾地盯着他:“最重要的,今天下午,又是怎么回事!”
夏一鸣微顿,眼睛瞥了眼一直安静地趴在他肩上的虫子,他环顾一圈,对外婆说:“关于这个,我们回家再说吧!”
夏外婆也知道现在地方不对,刚才会问出口,也是因为这事她已经憋了一个下午,实在是憋不住。
不过开口之后,她也没心思再散步,就坐上外孙的后座,让他赶紧载她回家。
回到家,等两人都坐下之后。
夏一鸣挠着头,跟外婆说起白闲秋的一些家世,和他们两人的一些猜测。
夏外婆:“……原来你那同学不只是家世好,家里还是那个圈子的人啊!”
“……听你这么一说,十六的事,还真是要……”
“……你说的那个啥!是……”
夏一鸣在旁边,不时点头。
他当然不是把事全盘托出,只是说林浩也是受到某种蛊惑,受到某个异类的驱使和控制。
至于更多,他没有说得太详细。
而官方那边,他则以……那是人家的机密为由,说得更回含糊。
外婆听着,也没敢问太多,免得给自家外孙惹上麻烦。
只是说着说着,她是不免在心里叹息,没想到千算万算,最大的意外竟然是自家这小子的同桌!
这使得这小混蛋不单没有如她所愿的离那种事更远,反而还……
当然,她也没怨天尤人的意思,只是感叹有些事,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不过,她现在还有一个疑惑……
“廉……是什么?”这是自家外孙下午时,按着侄孙脑门上喊的名字。
“啊!”夏一鸣一愣,随即侧头看着自己肩膀。
白色的虫子还在原地,只有两根触角在不时摆动。
夏外婆微怔,顺着外孙的目光望去。
——瘦弱的肩膀上,空空如也……
“嘶!”
不对!
她现在可是知道,看不见可不等于什么都没有!
“你把……它带回来了!”夏外婆失声道。
还放肩膀上!?
夏一鸣:“……”
什么叫带回来,它本来就是自己家里找到的好吧!
无奈归无奈,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它叫螊,呃……就是家里的蟑螂,它们的学名就叫大螊。”在外婆瞪大的眼睛中,他伸手到肩上,让虫子爬过来,再托着它到桌子上,才继续道:“这是我在中午上楼顶的时候,在一个花盘里找到的……”
夏一鸣没说是虫子突然消失在他手里,然后又钻进自己眉心,而是换了个说法:“我当时以为它是刚蜕皮,没看出来它不是普通的蟑螂,就拿手去拍……但我没发现在搬东西的时候,手磕破了,有血……在手上,我的血碰到它……我发再它竟然能听得懂我的话……”
这套说辞,是他从电视、游戏、小说里面找到的灵感,在不知道原因的时候,滴血认主应该是一种可以糊弄过去说法。正好,外婆最近追的电视剧,也有这个套路。
但让他意外的是,外婆并没有相信,反而拉着他起身,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盯着桌面。
那怕在老太太眼中,外孙的手先前停留的位置,仍然是空无一物。
“外婆?”夏一鸣看着像小时候那样站在自己前面,把他护在身后的外婆,哭笑不得之余,心里也柔软起来。同时,也有种把自己的事全盘托出的冲动,让她不要担心。
“小声点!”直到退到通往楼梯的门口处,外婆才停下,压底声音说:“它还在吗?”
“在呢!还在原来的地方。”夏一鸣回答完后,正想安慰外婆不必担心,却见她的手在伸向门把手,似乎要继续远离。
他连忙拦下她,然后在她的瞪视中,无奈地跟她说:“外婆,出去是没用的,它可以穿墙,不会受到墙壁的……”
夏外婆瞪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桌面,压低声音说:“那也不能留这里!这种来厉不明的东西,怎么可以轻信?”
“可是外婆,它真的会听我的啊!”夏一鸣试图说服外婆,语气中透着满满的无奈。看着外婆仍然不为所动,还是想开门出去,他只好继续:“就像今天下午,我在六奶奶家叫它,它不就从我们家这里,横跨了几百米,飞过去找我了吗?”
“这……”夏外婆想起中午时,这小子的确突然平举着手掌,过了一会又像托着什么东西一般,伸到十六面前。
见到外婆有些动摇,夏一鸣赶忙继续:“而且我说它安全,也是因为我的血接触到它之后,我莫名其妙就知道它的食谱十分特殊……”
看到他突然停下,深悉其秉性的夏外婆知道他这是在卖关子,也不惯着他,再次把手伸向门把手……
“别啊!”夏一鸣赶忙拦下,讪笑着说:“它主要是以污秽之气为食,其他的东西,它的兴趣不大。”
夏外婆收回摸到门把的手,看了眼一脸讪讪的外孙,又看了眼客厅里的桌子,突然问:“你是不是还有隐瞒了我什么!不然为啥坚信它对你无害?”
夏一鸣:“……”
有时候,有一个对你太了解的长辈,也让人很头大。
见到他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夏外婆顿时了然;稍加思索,又问:“与眼睛有关?”
“呃……”要是完全无关,倒也不对,毕竟这虫子要一直维持特殊视界才能看见。可除了这个之外,它跟眼睛的关系又不大,它似乎与自己眉心的‘神’关系更大。
只可惜,他用三楼的镜子试过,在他的视界换成特殊视野后,那些镜子是无法把他自己眉心处状态,照出来给他看的。
看到他又在支支吾吾,夏外婆摇头,她知道这小子肯定还有事在瞒着她。就像学校里他那个同桌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十六的事,她怕是会一直以为,那个孩子只是这小子的一个普通朋友……
不过她也明白,外孙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他误以为她对这种事讳莫如深,才选择守口如瓶。
夏外婆:“……”
这不由得让她再次怀疑,她曾经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夏一鸣在连着几个‘呃’之后,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说辞,却发现外婆竟然没盯着他看,反而是神思不属地在发呆,不由得伸手扯了扯老太太的衣服,并轻声呼唤道:“外婆?”
夏外婆回神,没好气地说:“干嘛!”
“呃!就是……”
夏一鸣讪笑着松手,准备想把自己刚才找到的由头说出来,就听到夏外婆指着客厅里的桌子说:“你确定它真的能听你的话?”
“啊!”微愣之后,夏一鸣忙不迭点头:“当然听话,刚才在李叔店里,我怕它乱跑,就跟它说好好呆着别动;结果它从刚才到现在,除了我让它爬上手的时候,它就一直乖乖的呆着没动。”
夏外婆沉默几秒,心里突然有些微妙地想:‘怎么听着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这种‘听话’,又让她心里稍缓。毕竟,听话的傻气,总比不听话的聪明来得让人安心。尤其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是傻点的好。
夏外婆纠结地看了空无一物的桌子一眼,在又一次向外孙确认过,那东西还在原地没动弹,她才叹口气,带着纠结与忐忑回到客厅。
夏一鸣见状,悄悄地翘了下嘴角,但很快又将它压下,抬脚跟着外婆瞳走了过去。
虽然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家外孙特殊,或许她应该换个角度来思考,她是应该继续抗拒还是慢慢接受。
但那都不防碍她觉得,要对这种东西保持一点基本的警惕。
当然,这里面可能也用她看不见的缘故。
毕竟,未知……才是最让人警惕和恐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她也能像外孙那样看见,或许……她的反应就不是恐惧,而是抄起拖鞋……
夏外婆微顿,这么一想,她突然有点理解,自家小混球为啥子这么胆大包天。要是换了她,或许……也会跟他一样,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呃!
习以为常归习以为常,但要是让她像小混球那样动手摆弄,她还是不大敢下手。
等两人回到客厅的长椅上坐下,夏外婆想了一会儿,才对外孙说:“你搞这个,我暂时不反对,但你也要保证,不能乱来,一切要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说着,她盯着自家外孙的眼睛,逐字逐句地说:“我70多了,我不想有一天,我这个白发人还要送黑发人……懂吗?”
夏一鸣微怔后,抿着嘴,十分慎重地点头:“我保证,我以后行动之前,都会做好准备。”
夏外婆嘴唇微动,想说我们安分点干脆别行动,或者少点动作;但转念一想,她刚才不也在问自己,她曾经的选择是否正确!
默然片刻,老太太只能暗自叹息。
不过,叹气归叹气,当她瞥见坐在一旁,正用那双黑亮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的外孙时。
夏外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摆出一脸嫌弃地对他摆着手:“去去去!玩你的去,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哦……”夏一鸣有些失望,不过换到思路,既然外婆没直接说不,而是说让她想想,那就是老太太其实也没有太抗拒,也就表示他还有是希望的嘛!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夏一鸣怕外婆知道后,会觉得他尾巴要翘起来,所以只能强自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从长椅上起身,乖乖地向外婆道别。
只是没等他走出多远,就听外婆在后头说:“等等!”
“啊?”夏一鸣以为外婆还有什么事,就回头望去。
却见外婆神色复杂地指着桌面:“上去前,把它也带走。”
看着仍然趴桌面上一动不动的白色虫子,夏一鸣默然,回身用指尖把它挑起,又跟外婆道别,这才离开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