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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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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玺看着薄岚之坐下,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由着她留了下来。

薄岚之稳稳坐在椅子上,心情却颇有些烦乱不安。周玺刚才的反应实在是让她恼火,但是严正在此,薄岚之一时又无法立即质问出原因。

周玺看着两人,问严正:“严相可看过晚桑的奏报?”

严正道:“臣具已看过。”

“臣尚不知全情。”薄岚之道。

周玺看着薄岚之,抿了抿唇,眼中十分挣扎。

“还请陛下允臣一观。”薄岚之看着周玺,坚持道。

严正已经探究地看了过来,周玺无奈点点头,示意内侍将奏报拿给薄岚之。

薄岚之接过,上面报述的内容倒是简单,只是讲了稻农对赋税不满,聚众闹事。还有些事情,奏报没有明写,但薄岚之根据其言辞间的细节便明白了大概。

去年江南久不下雨,田间缺水,稻农便从纺织渠挖沟引水,水位的下降导致水力织机无法转动,桑农便与稻农争执起来,一直闹到州府才被安抚和解。

相较于传统的手摇织机一天不过三斤纱线,水力织机产量大速度快,一昼夜可以不停歇纺纱百余斤。蚕丝葛麻的需求大增,桑农的收入也跟着增加了些许。

而且朝廷为了鼓励水力织机,出钱出力修建了纺织渠,从今年开始,还给桑农进行了赋税的减免。

修建纺织渠时稻农也响应征召,可之后桑农收入增加,应缴纳的税赋却比稻农更低,这便更惹得稻农心生不满。

如此种种积累之下,稻农便闹到了官府门口。

薄岚之一边看,一边取了纸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薄岚之这样认真凝神地模样,周玺一时间竟然看得移不开目光。

但不及他多看,传召的另外几人也进宫来了。

严正大致将此事与几人又讲了一遍,然后道:“如今民怨一起,只怕蔓延开便难治了,我等应尽快安抚下去才是。”

户部严尚书看了一眼叔父,主动开口道:“稻农之苦,我等应该及时了解。既然怨生于夏税,那便也相应地做些减免……”

“稻农之怨生于夏税,起于与桑农的比较。”薄岚之打断他,示意户部员外郎开口,“当初定下丝税减额之时,是柳外郎拨珠演算的,现在你再与我们讲算一遍。”

“总要知道民怨根源,才好弥补。”薄岚之对着严尚书笑笑。

柳外郎被传进宫便知道自己这关怕是难过,可面对顶头上司的眼神,他也只好搬出早就想好的托词。

柳外郎对周玺道:“此事过去已久,下官着实是有些记不太清楚了。但户部廨房留有当时的札子,臣现在便可去查。”

“具体数额记不清了也无妨,各种增减的原则你是如何考虑的,说这个就行。”周玺拦住了他。

柳外郎咬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恕罪,臣着实是记不起来了……若是陛下容臣回去查看一番,明日一早定能回奏陛下。”

他这话说的诚恳,但户部的江主事却主动上前来,道:“陛下,臣对此倒是还记得一二。”

严正刚才见江主事也在,便有些心慌,眼下江主事直接出面拆台,更是让严尚书有些无措。但是此人究竟是周玺主动传召,还是薄岚之建议所致,他一时也无从得知。

但还不及严正提醒,严尚书直接对江主事道:“江主事因故降职,一直在家思过,如何得知一二?”

江主事瞥了严正一眼,傲然道:“臣身为户部主事,自当忠于职守,勤勉于事。自臣进入户部以来,户部种种书文要义,臣都牢记在心。”

严尚书和柳外郎的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严正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见状,薄岚之轻笑了一声,周玺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薄岚之看了看周玺,给了他一个成竹在胸的表情。

严尚书对薄岚之道:“户部事务繁忙,一时记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薄女史又何必如此?”

“所以严尚书也不记得了是吗?”薄岚之转向了严尚书,“那你刚才张口就要再行减免桑税,依据为何呢?”

严正只得出面道:“薄女史,此事首要是要平息民怨,至于旁的么,等夏税结束之后再行追责也不晚。”

“好吧,那就先听听严尚书的想法吧。”薄岚之道,“以你的想法,应当给桑税减免多少?”

严尚书正要开口,却被严正暗中瞪了一眼。

严正道:“薄女史来得不算晚,不若先说说你的想法。”说罢,他看了一眼周玺的脸色。

刚才薄岚之连连发问,严尚书应对不妥,若是周玺起意细查的话,怕是要接连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

周玺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在众人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决断。眼下不动如山,只是接受了薄岚之的建议,借以试探严家的反应。

周玺也不是没有参与过政事堂议事,但他一直是以薄岚之替沈太后发言的观念去看待,周玺觉得薄岚之在台前的一言一行,都不过是沈太后在暗中指点的结果。

但是今日之事发生突然,薄岚之却也能应对自如,甚至顺便还能推测出严家在其中的作用和目的。这显然不是一个提线木偶能做得到的。

薄岚之这几年的经历,应当远比他所以为的更加辛苦,周玺心里对她的歉意不禁更深。

可是,眼前薄岚之的一言一行,都让他感觉像极了沈太后议政时的神情。那是他记忆里沈太后常常出现的模样,那种让他想亲近又束手无措的感觉,那种刻在记忆深处的孤独与无助,立时便笼罩了他全身,让他忍不住地恐惧起来。

周玺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薄岚之似乎要离他而去了。

可是薄岚之就在他身边,是他从小到大身边最亲近的人。甚至就在刚刚,薄岚之还送了她亲手织就的帕子给他。

周玺按了按心口,那两方帕子真实地揣在他怀里,手下的触感让他心里渐渐踏实下来。

薄岚之这几年被沈太后管教下来,言行间有些相像也是难免的,有这般做派气势,或许只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想明白了这一层,周玺心下稍安,但忍不住将目光定在了薄岚之身上。

见周玺沉默地看着她,薄岚之便当做他默许了,一切都按着她自己的想法来了。

“既然事由夏税而起,那自当让严尚书出面提议。严侍中这样询问于我,不免有为自家人开脱之嫌吧?”薄岚之笑笑,将事情丢了回去。

“薄女史说笑了,公事面前,何来自家人?”严正一脸和蔼,罕见地没有与薄岚之阴阳怪气。

严正是真不想让薄岚之在继续问,他原本的打算是趁着今日自己当值,将此事告与周玺,同时让侄子进宫,二人一明一暗配合着向周玺施压,促成晚桑的桑税减免。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明明应当在女学度七夕的薄岚之居然这样早就回了宫,甚至知道消息也十分及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讲江主事和工部刘尚书都叫了来。

江主事本就与他有过节,遇事至少挑三分,绝对不会顺着严家的意思来。而且此人对户部事务通熟,当初严正将他拉下也是废了不少功夫。

谁知道薄岚之一接手户部就将他调了回来。当时严正有心想阻拦,但当时周玺刚刚回宫,他忙于应对。加上薄岚之给江主事的,也不过是个看守国库的位置,影响不了户部的大局,严正一时大意,没有对此多加干涉。谁知道一步失误,便导致了今日的计划受阻。

而工部的刘尚书是实地去过晚桑县的,严家在晚桑的声望和当地衙门的关系,刘尚书实地修渠的时候,多少都会有所了解。

此人虽不能算是薄岚之提拔起来的,但他能成功上位也离不开薄岚之推动的纺织渠。而且刘尚书混迹官场多年,行事圆滑机敏,不露锋芒。这样的前提下,刘尚书与薄岚之公开唱反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这两人是明日政事堂议事出现都还好,偏偏第一时间出现在周玺面前,让严正实在是无从下手。

还有就是薄岚之本人,她对税赋账册有些了解,但算不上通熟。当时就是看出了这一点,严正才没有直接反对纺织渠,而是借机在纺织渠和丝税的税赋上做文章。

但令严正担心的是,纺织渠修成之后,薄岚之是利用女学去各地教授建造水力织机的。女学那边的情况不会经过政事堂,严正能掌握的消息有限,他一时也难以确定薄岚之对晚桑的情况到底了解了几分。

看薄岚之今日的态度,只怕当时女学并不只是去造了织机。

严尚书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刚才他是言行失当了。他想按照与严正说好的那样来,只是江主事在一旁,他能糊弄住周玺也糊弄不了江主事。更何况这里还站着一个薄岚之。

“严尚书?”周玺见他迟迟不语,不禁出声再问一次。

这话无意中也是在表态,周玺今日全程都是在由着薄岚之行事,严正表情未变,目光在两人间逡巡了几个来回。

“如果严尚书拿不出方案,那便一切都不改,晚桑的税赋一切照常,稻税一分都不可少!”薄岚之的目光在严氏叔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转到周玺那里,“但是考虑晚桑的实际情况,可以延缓一个月的缴税期,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这恐怕不妥。”严尚书眼见周玺似有同意之意,连忙阻拦道,“百姓本就苦于稻税,如果此番朝廷仍是不改,恐怕民怨蔓延开来,就不只是堵衙门这么简单了。”

“如果要改稻税,那是只改晚桑一个县吗?”薄岚之问。

“事情发生于晚桑县,自然是要改动那里的。”严尚书含混道。

“如果一闹事便可换来赋税减免,那这天下以千百计的郡县衙署怕不是都要被百姓围堵住了。”薄岚之看着严尚书,“到时严尚书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严尚书答不上来,这不是他预计的议事方向。

“西北要重建驿站,江南要维护河堤,年底还要开始运河清淤,纺织渠还希望能增修,军中也在上书讨要增加军费……这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你这个户部尚书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减免二字,严尚书这下是真的说不出口了。

薄岚之一笑,道:“既然严尚书毫无头绪,那我给你个方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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