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加利福尼亚,西海岸
白色的现代建筑前被几颗高大的橘子树制造出人工阴影,这里是洛蔓贝尔在一九七一年七月份买下的豪宅,也是她与自己的伴侣吉米·佩奇生活的地方。
采访人在车中努力平复了呼吸几次,终于鼓足了勇气手持摄像头走了下来。
“好吧,这没什么的,只是洛蔓贝尔而已,我们是朋友,我曾经见过她一次,我一点儿也不紧张的,噢,她来了。”
就在他展开一系列自我安慰的同时,洛蔓贝尔终于带着推开了那扇有着透明玻璃的门,穿过石子路时,她挥了挥手。
“嘿,西蒙,干嘛表现的像第一次见到我一样?”
她有点奇怪的说出疑问,又很关心的发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很好,洛蔓,”西蒙礼貌的应答着,继而问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你现在又在加利福尼亚了,回到这里的感觉怎么样?和观看直播的现场观众们来打个招呼吧,好吗?”
“当然,西蒙,”洛蔓贝尔将一侧的头发挽到耳后,模仿着场记板利用响指发出声响,接着才说道:“各位为了《Vogue》杂志直播抽出时间的观众们,正在说话的这个人是洛蔓贝尔·溚德林,无比荣幸,能够在星期五的下午获得到你们的关注。”
她笑起来,在说完全部致谢后才又一次说:“老实说,西蒙,有关于你的问题,我想告诉你,其实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出现在了太多城市里,总是恍惚的度过每一天,所以当我真正回到自己的家乡时,也仍然感觉我不属于这里。”
“是这样吗?”
西蒙跟着洛蔓贝尔的脚步走进了这栋堪比艺术馆的建筑,在她为他倒了一杯伯爵茶之后,两人终于落座于开放式餐厅的长长餐桌旁,正式的开始了今日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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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这是很有趣的观点,洛蔓,但如果你不再属于加利福尼亚的话,那你觉着自己究竟属于哪里呢?
洛蔓贝尔: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就是“你的家乡是你的心之所向,你的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对我来说,也许我正在想着自己的心灵栖息地究竟在哪里呢。
西蒙:德克萨斯,纽约?加州,或者是休斯顿与肯辛顿,洛蔓,如果让你排序一下这几座你生活过的城市,这个顺序会是怎样的?
洛蔓贝尔:但首先,西蒙,我从来没在休斯顿生活过,这是你的错,知不知道?你好像不太了解我,但是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我不太喜欢英国总是多雨的那种天气,所以我会把肯辛顿排在最后,中间的排名不重要因为没人会在乎那些,不过,出现在我想法中的第一位……虽然我不想说出这句话,但应该是纽约。
西蒙:真的?在你眼中,纽约已经要比加利福尼亚更加吸引你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有关于你的那个传闻,好吧,洛蔓,告诉我,你曾经是不是讨厌过纽约?
洛蔓贝尔:有这样的传闻?好吧,我想现在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了,西蒙,我确实在一开始讨厌过纽约,但那并不是我的问题,因为一开始,我确实不太喜欢那里的冰冷建筑、被高档布料覆盖住的心跳、总是出现的闪光灯,在我的心里,它曾经是我的敌人,但是现在不一样的是,我能知道当时的自己只是太过于害怕出现在其中而已,纽约给予了我一切,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参加完婚姻救助中心,完完全全的和好了。
西蒙:如果你不喜欢纽约的话,洛蔓贝尔,其实我很难想象,曾经的你真正爱着哪一个地方。
洛蔓贝尔: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当时以为自己很爱着我的家乡,但是这种爱却是一种在不敢直面面对时候生出的奢望,当距离变长,心中情绪就会无比泛滥。
西蒙:那那些出现在你巡演名单上面的城市们呢?洛蔓?你曾经有没有一次自己暗自思索着,如果能够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洛蔓贝尔:那也太可怕了一些,但是我确实在最近有想过,不,也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是在几个月前,我想过,如果我没办法继续活在闪光灯下,我会去永远阳光明媚的西西里。
西蒙:你就是喜欢西西里对吧?记得在你第二张专辑里面也曾有过这样的向往,但为什么?你有任何原因吗?
洛蔓贝尔:没有什么原因,但如果你非要我说出一个来,西蒙,我会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让阳光占据着我的生活与皮肤,这是很奇怪的想法,但是我总是会觉着,好吧现在生活已经这样了,我不需要雨水,我只需要有些灼热的温度。
西蒙:可就是这样的你,竟然选择了一个英国男人走进婚姻,你曾觉着这很讽刺与好笑吗?
洛蔓贝尔:对呀,我确实有这样想,但是我从身边的朋友身上知道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会在这方面与最初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不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
西蒙:好吧,既然我们已经聊到了这个话题,洛蔓,肯辛顿的生活怎么样?我听说你在那里买下了一栋上世纪的建筑,然后和你的伴侣一起度过了几个月,婚姻生活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了吗?
洛蔓贝尔:我也很想说我和吉米都在忙碌的生活里面有闲下来的几个月,但那不是真实的,我的意思是,他甚至在婚礼举行的前几天还有演出,而在婚礼结束后也仅仅只有一个月左右的休息时间,你真的觉着一个月会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吗?
西蒙:现在是你在采访我吗?不,虽然这样说不太礼貌,但是洛蔓,我并不认为像是你和吉米这样如此名声大噪的公众人物结合会像是……嗯…普通人向往的那一种真挚爱情。
洛蔓贝尔:我们也是正常人,西蒙,只不过幸运一些,又不幸一些而已,但这不是某种拥有了一切好处后还要卖惨的发言,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认为我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有着什么不同,我们都会在生活里面想要一些与众不同的,但其实对一个有着真实渴望的人来说,做到这一点是无比困难的事情,因为这并不是仅仅要靠着自己就能达成的。
西蒙:是我的说辞不对,洛蔓。但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能不能问,对于你来说的话,什么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呢?
洛蔓贝尔:你要我只说出一个吗?
西蒙:难道你有很多被视为珍贵的东西吗?
洛蔓贝尔:当然啦,我是很小气的那种人,我可以坐在这里像是被挂在鸟笼上的夜莺一样说上一整天。
西蒙:那你说说看吧,洛蔓,我很好奇对于你,这个拥有一切的女孩会给予什么样的答案,但在那之前,你能告诉我在走廊尽头那一副看起来有点陌生的艺术画作究竟来自哪位艺术家吗?
洛蔓贝尔:你不知道她吗?她的名字叫做溚德林。
西蒙: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洛蔓,为什么要画一副这样的人像画呢?
洛蔓贝尔: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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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像是个向导一样带着他走到了房间的一侧。
那儿的正中间悬挂着一副巨大的艺术画作,黑底为主,浅蓝色与深蓝为调,调配着在画张上面勾勒出迷幻的男性半像,他侧着头如栩如生,似乎正在随着音乐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带着镜头一起,西蒙仔细地观察着这幅画作良久,犹豫的说出结论道:“这看起来像是吉米。”
“你还挺聪明的。”洛蔓贝尔没有说出否认的话,她将背靠在一侧,手指指了指画作又移动到自己,像是在宣布着自己为主人一样继续说:“我只是想要拿画笔记录下来些什么,这没有任何错误。”
“这当然不会有任何错,”西蒙认可的看向洛蔓贝尔,重新将话题扭转到了正规的采访中:“你听起来很爱他,所以,你是否要告诉我,他就是你最珍贵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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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蔓贝尔:当然不是,你以为我是什么了不得的疯子吗?但是吉米当然在我认为的珍贵中,和吉他与绘画,还有文字一起,甚至我可以说,我刚刚还想用他的名字来回答你,但就在现在,我想到了一个更优秀一些的回答。
西蒙:那是什么?
洛蔓贝尔:我会说,对于我而言,最珍贵的东西是存在于我脑袋里面的想法。这很正常,对吧?因为如果我的大脑不复存在的话,不管是吉米或是其他我在乎的事物,就都……
西蒙:但是这实在很难想象,洛蔓,我很难想象你真的在此刻站在了我的面前来告诉我这些话,什么让你变得如此柔软?
洛蔓贝尔:我是很坚硬的吗?我从来不这样想。
西蒙:是啊,你并不是坚硬的那一种女孩,但是我会把你称呼为是坚韧的,因为你的人生,你的电影,这一切。所以,告诉我们吧,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进入了电影《乱世佳人》的剧组,你和斯嘉丽一致不肯服输的心吗?
洛蔓贝尔: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直白一点来说,我的经纪人不允许我总是出演神经兮兮的角色,在他眼里,妮娜和嘉莉的演绎难度都远远超过了之前的玛利亚,他说这会对我的心理健康有好处。
西蒙:出演斯嘉丽一角吗?噢,基于那些有关于你心理问题的传闻们,洛蔓,我也希望你能够从这部电影里得到自己的平静生活,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去德克萨斯拍摄了一段时间,有什么趣事吗?
洛蔓贝尔:嗯……其实每一天我们拍摄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旁观,你知道吗?但是却并不是令人厌恶的那种,没有镜头,只有欣赏表演的人们,然后在我和阿兰德龙的表演终于结束之后,他们又会很羞涩的装作自己从来都没有关注过我们的模样。
西蒙:你享受其中吗?我一直以为,对于你来说,或许这些注视会让你困扰。
洛蔓贝尔:但这也太搞笑了,哪有一个公众人物会这样?这就像是一个教师告诉你说,她对教科书并不了解一样。
西蒙:说到教科书,洛蔓,你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了吗?我从没看到那些有关于你的路透图,一切都还好吗?
洛蔓贝尔:要再过一年才能毕业,而且是的,我确实没有去真正的参与进那些课程里面,在还没成为摇滚明星前,我一直是个好学生,但现实这样发生之后,我就被勒令不能再去随便出现在大众场所了。
西蒙:为什么会这样?这有点像一种恐怖的限制令,明确的告诉你哪里到哪里的距离是安全的,哪里又是不安全的。
洛蔓贝尔:其实这只是小题大做,但是我或许不应该这样说,因为,我知道我的经纪人只是担心我又一次受到恐怖袭击。
西蒙:恐怖袭击?
洛蔓贝尔:噢,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一些很早起会跑到我怀里的粉丝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要和我一起去找个位置坐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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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蔓贝尔不太想继续谈论有关于疯狂的话题,她向西蒙投加暗示,示意他跟随自己的安排,左拐右拐的推开一扇门,来到了充满着古典气息的音乐室。
而在这期间,西蒙仍然在说道:“这听起来还是挺危险的,那你怎样解决自己的学业问题呢?洛蔓?”
“茱莉亚音乐学院的教授们给予了我很多理解,他们只需要我参与进一些很普通的论文中。”洛蔓贝尔坐在了钢琴椅上,接着拍拍身边一侧,于是,西蒙也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过分靠近着,几乎能够用帧率满分的摄像机捕捉到她上下起伏的胸脯,只短短几秒,出于未知的原因,西蒙移开了镜头。
他站起身,来到放在窗边的浅木色工作台,那上面放着一把还未完工的暗红色双头吉他,就在他问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到德克萨斯继续电影拍摄?”时,不肯放过话题度的心思早已经想好了下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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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蔓贝尔:我想至少要等到我的巡演结束了,但是这是很快的事情,只要再过去一个月,我就可以回到德克萨斯了。
西蒙:这真是个好消息!但是洛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都有心思来摆弄这些看起来有些铁锈味道的琴弦了,那为什么没空去一下自己的录音室呢?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期待你的新专辑,你知道这一点吗?
洛蔓贝尔:这才不是铁锈味呢,凑近闻闻吧,西蒙,我把这五根琴弦都涂上了一些防止锈迹出现的药水,而且当然,我也在期待有什么样的文字从我的手里出现,但在这期间,我想要把它制作完毕。
西蒙:我从没想过你会自己给自己做一把吉他,毕竟我看过了那些总结有关于你每一场演出用的那些吉他的报道,它们似乎价值不菲,这也是构成你摇滚明星身份的一部分吗?
洛蔓贝尔:不,完全不是这样,其实说真的,那些吉他并不是所谓的出自某个有名品牌,或许其中有那么两把吉他是这样的存在,其中一把是莉莉安送给我的白色天使礼物,另一把是米克的黑色龙骨……
西蒙:不好意思,你是在这样平常的讲起米克吗?
洛蔓贝尔:你听到我说的话了,难道不是吗?
西蒙:是的,我听到了,我只是有些惊讶这一点。
洛蔓贝尔: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是很惊讶的,但是既然我们聊到这里了,你又这样好奇我的吉他们……
西蒙:好的,好的洛蔓,是我不对,继续对我们讲讲你的宝贵乐器们吧,我记得在前段时间的新闻中出现了那把很美丽的,镶着绿色藤蔓条,琴头会随着演奏喷出火花的吉他,这是来自谁的作品?
洛蔓贝尔:没什么,那只是又一把来自我的手艺而已,你们真的觉着它伟大到会被叫做是作品吗?我记得那时候自己在德克萨斯,汉克的家,就在后草坪,我从这些疯狂的德克萨斯人手中要来了制作它的工具,一些木板,琴弦,其实这一点也不难,你应该试一试。
西蒙:所以你现在正告诉我,你做出了大部分被你抱在台上演奏的吉他?
洛蔓贝尔:为什么这么惊讶呢?
西蒙:只是……这和你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很有反差,你能懂的我吗?洛蔓?没有人会觉着像是你这样的女孩会在休息的时间选择留在家里,对着几块木板,琴弦来花费时间。
洛蔓贝尔:噢,没什么,你可以把这个当作是一个合格妻子的努力。
西蒙:什么合格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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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仍然静悄悄摆放在身边的双头琴,透过琴身,他看到了被平铺在桌面上的设计草稿图纸,上面正写着献给我的挚爱,吉米·佩奇几个大字。
“这是你要送给吉米的作品吗?”西蒙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扫视四周时,偶然发现了早已经用哼笑回答自己的洛蔓贝尔早已经走出房间的残余背影。
“等等我!”他大喊大叫起来,“你的家里就像是伟大的艺术迷宫,我没办法在这找到道路……你是怎么熟悉它的?”
“就这样熟悉了,”洛蔓贝尔笑着回答他愚蠢的问题,慌忙追赶脚步的西蒙像是在建筑里玩起童年时熟悉的游戏,胸脯上下起伏着,他无法不注意到正坐在沙发上靠近白瓷茶几旁,一心一意往酒杯里斟满酒水的洛蔓贝尔,但除了这个,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周围的装修。
“这一切出自于你和吉米谁的审美与设计?”他的全部目光都被古典风格的奢华家具摆放吸引,几乎不敢靠近似的生怕自己会引起来破坏,“你看起来很有钱,洛蔓贝尔小姐,但富裕到这种程度,会不会让你觉着失去了人生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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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蔓贝尔:你问了好多问题,西蒙,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西蒙:第一个,我好奇着吉米是否和你有着一样的审美观念。
洛蔓贝尔:噢,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他和我的审美不太一样,其实老实说,我也不太喜欢周围这种被暖色灯光照耀的古典装修风格,但我曾经喜欢,所以可能这就是婚姻的能力吧,竟然让我变成了一个对着暗红色墙壁纸感兴趣的人。
西蒙:听起来这像是另一种你亲口告诉我们,你有多幸福的方式。那第二个问题你会怎么回答呢?
洛蔓贝尔:嗯…我从来都不觉着这是什么麻烦,听我说,西蒙,我不太理解这些正常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在我变成这样之前,我的生活好像也不太正常。
西蒙:为什么这么说呢?
洛蔓贝尔:因为我如果回想的话,虽然一切过往的经历都不再算是什么,但我还是觉着我的人生似乎只有过分落魄与现在这两种方式可供选择,有时我会怀念在洛杉矶或者枫叶公园的生活,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我已经站在这里了,所以,那些所谓的一切麻烦就不再是麻烦。
西蒙: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一个很会回答问题的女孩?
洛蔓贝尔:没有,不过有人说我很会诡辩,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西蒙: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洛蔓贝尔:这还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好问题,但是很可惜的是,我好像没办法读懂别人的想法,所以在我的观点里,其实我只是懂得怎样为自己辩解而已,谁会想做被冤枉的那个人呢?
西蒙:所以在你人生中,最可惜的事情是这一件吗?你为了无法读懂人们的想法而感到可惜?
洛蔓贝尔:不,当然不会是这个。我最可惜的事情……我会说,我最可惜的事情是在一九七一年的十二月回到洛杉矶。
西蒙:抱歉。我们来聊点开心的吧,洛蔓……
洛蔓贝尔:其实没关系的,我还是挺讨厌你们这群人对待这些过往的方式的,难道忽略伤痛的存在不奇怪吗?
西蒙:那对于洛蔓贝尔来说,面对伤痛的最好方式是什么?
洛蔓贝尔:没什么方式,就是一直回想它们的发生过程,我坚信着只要次数多一些的话就会为自己脱敏。
西蒙:这听起来是很不健康的方式,说到这里,洛蔓,十七年的人生里,你自认为最不健康的一种生活方式是什么?
洛蔓贝尔:也许是酒精。我记得,在和奥利维托拍摄《黑天鹅》的期间,我们总是因为压抑的剧情和必须完美的芭蕾舞而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所以,酒精是我们不可缺少的陪伴,噢……可能现在对我而言也是和之前一样,但相信我,我现在并没有到达那么沉迷酒精的程度。
西蒙:这对你好一些,洛蔓。我听到你说起奥利维托,能给我们讲一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洛蔓贝尔:我和维托是在一九六九年的最后一天于某场派对上面认识的……嘿,我觉着他早就公开说过这事了!
西蒙:他只说了那一句“我觉着这女孩可真是脆弱与坚韧的共融生长体”,至于前面的信息,他全都没对大众透露。
洛蔓贝尔:是吗,他真的这样说?
西蒙:当然啦,有很多报道都写过这件事呢,我只希望你来告诉我们,你们的相遇是不是在那种描述中那样的浪漫和美好?
洛蔓贝尔:这哪里和浪漫有关?其实说到这件事还有些搞笑,因为那一天在派对上我遇到了几个不怎么样的电影制片人,其中有一个分外大胆的男人在敬酒的时候向我靠近,接着,我当众给了他难堪,然后回到我的住所后,第二天一早就在门口收到了奥利维托的邮件。
西蒙:在那个时候你对奥利维托的想法和现在的有什么不同吗?
洛蔓贝尔:其实差别并不大,因为我知道他一种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嗯……也不能说是疯子。我愿意称呼他是尊贵的法国精神病人。
西蒙:为什么这样说?
洛蔓贝尔:一方面我的确很佩服他的才华,但另一方面,我知道我自己对待某些拍摄片段有着超乎常人的偏执,那些在其他片场没有人可以懂得我的细节,对于奥利维托来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懂得。
西蒙:那这是否会说明,如果有一天奥利维托成了男演员参加了没有你在其中的电影拍摄,你也会像他一样试着进入片场成为副导演呢?
洛蔓贝尔:我只是欣赏他的艺术性,我没有说我自己也是一个跟踪狂啊。
西蒙:可你这样称呼奥利维托,他不会生气吗?根据我的了解,他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洛蔓贝尔: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件事。
西蒙:说句题外话,洛蔓,本来我在今天来之前还以为奥利维托或者杰夫也会出现在这儿呢,但实际上,这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
洛蔓贝尔:我一个人?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呀。
西蒙:啊……还有谁呢?
洛蔓贝尔:没有谁,只是两个外雇的厨师而已。
西蒙:厨师?外雇的?噢,洛蔓,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会在休息的时间里自己研究美食吗?
洛蔓贝尔:不会,这件事甚至没有出现在我的想法中,哪怕是备用想法里也没有它的存在。
西蒙:说出五道你最喜欢吃的菜!计时开始!
洛蔓贝尔:……
西蒙:不会吧,洛蔓,你没有一道是自己最爱的佳肴吗?
洛蔓贝尔:其实我不太花心思在吃饭这件事上面,你要理解这一点,西蒙。因为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为了吃到好吃的佳肴才吃东西,但是也有人只是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才吃东西,更何况我觉得……
西蒙:你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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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洛蔓贝尔摇了摇头,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窗外,二月中旬的西海岸与纽约或是德克萨斯并不相同,洛蔓贝尔坐在这里,思考着自己是否有一瞬间对于城市中所容纳的不同天气有所恍惚,可却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站起身,对这场持续了几个小时的采访有些疲倦,但这只是源自于自己像是个观赏品一样将心事全盘托出后所产生的奇怪情绪。
她想自己应该返回到卧室里,不管吉米究竟有没有站在花园里点燃烤炉,不去管这一切总是要让她想一想怎样回答才能无法被挑出毛病的问题,好好的睡上一觉。
“西蒙,你想去外面看看吗?我在买下这座房子的时候,前一任房主告诉我,应该好好将照顾那些橘子树,”她走到门边拿起外套,上面还沾染着吉米的气味。
还好。
洛蔓贝尔悄悄地想着,还好他在这里陪着自己,也还好,她的这些想法无法被恐怖的全部洞察。
“要去哪里呢?”西蒙作为采访者并无拒绝的权力,很快也从让他始终觉着无法与自己匹配的沙发上起身,跟着洛蔓贝尔走出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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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蔓贝尔: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当像是这样的时候,在外面走一走总是好的。
西蒙:你看起来很喜欢和植物亲近,抱歉,不是普兰特的意思(Plant)。
洛蔓贝尔:谁说你是这样的意思啦?但其实,我也并不能被算作是植物爱好者,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无生命体的等候要比话语交流更让人感到放松,对吧?
西蒙:所以这就是这里这样多植物和树木的理由吗?洛蔓,你会亲自带着遮阳帽打理它们吗?
洛蔓贝尔:并不会,就像我说的,其实我对这些并没什么特长,我的特长只有很平常的那一种玩玩水泥,油彩,或者……
西蒙:缝纫机,是吧?刚刚在某一间房间的角落,我偶然看到了那台缝纫机。你是一个很有时尚感的女孩,所以我想问,洛蔓贝尔,那辆缝纫机,包括做到一半的黑色布料会是你的作品吗?
洛蔓贝尔:是呀,其实说真的,我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了,但是我总是没这么多休息时间或者是足够的理由来驱使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西蒙:你在为自己做出衣服吗?
洛蔓贝尔:不是这样的,西蒙,但是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隐私的事情,因为,我想把那件衣服和吉他当作礼物送给吉米。
西蒙:但为什么?
洛蔓贝尔:没有为什么呀,我就是想这样做,这也太好笑了,西蒙,你知道当我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时,都和你问出了一样的问题,但是我始终拿着同样的答案来。难道这对你们来说很奇怪吗?
西蒙:与其说是奇怪,不如这样和你说吧,洛蔓。你看起来不像会做这些事的那种人,但是我很开心,因为你身上的幸福感染到了我,吉米对你来说是一个很优秀的伴侣吗?
洛蔓贝尔:可什么才是优秀的?你也早就知道了,我们之间其实并不像从本质追求的那种最真挚的爱情,当你在镜头下选择和一个人创造连接,并不只是一张婚姻证书或是别的什么,更多要考虑的,比如你们会时常分隔两地,忍受一切麻烦。
西蒙:可这就是爱情,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你说出这些话时,我还真的有点相信你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了。
洛蔓贝尔:不,才不是悲观主义者,我不接受你这个称呼,我只是一个喜欢先把坏结局想在前面,让自己做好准备的某个女孩而已。
西蒙:你爱吉米吗?洛蔓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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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声音随着西蒙的疑问悄然安静了下来,洛蔓贝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他们穿过了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现在正在借着宽阔的开放后花园眺望着远处总是拍打沙滩的浪潮。
蓝色的,洛蔓贝尔专注的看着每一次潮水的弧度,她不应该沉默这样久的时间,西蒙在等待她的答案,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在耐心观察,而就连她自己,似乎也正在等着那句话被说出的瞬间。
终于,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字自我纠结后,她终于将头转向了吉米所在的方位。
他就在那个拐角后面。
洛蔓贝尔了然于胸,如果她在现在走过去的话,或许会看到坐篝火旁边的吉米与杰夫,他们或许会哼出曲调,配合着吉他演奏让时间变得漫长。
于是,她又转过头,从没如此认真的望向镜头说:“我想我是爱他的。”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西蒙松了一口气似的对洛蔓贝尔投以感激的眼神,顺着她的目光一起,他说:“洛蔓,我本以为你会蒙混过关,但,我现在相信,你是真的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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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蔓贝尔:以防万一,可能你不应该相信这一点。
西蒙:什么以防万一?你现在又在展示悲观主义者的心思了对不对?
洛蔓贝尔:你知道的,就是那些很有名的好莱坞情侣在分道扬镳之后,媒体们会整理出他们曾经真爱时刻的发言,西蒙,你觉着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拜托处理这样的事情呢?
西蒙:我还没卑劣到做这种事,洛蔓贝尔,相信我吧,我知道你想要去哪里找到你的爱人,但是在那之前,我想知道,在你人生中最令自己恐惧的事会不会是离别?
洛蔓贝尔:不是离别,西蒙。
西蒙:那是什么?
洛蔓贝尔:是对一个人展开奢望,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在触碰额头的那一瞬间互换想法,展露内心,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但一切又好像会在某个瞬间发生,这就是我最害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