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朝借了袁歆的湿巾擦了擦脸，怒背单词让自己冷静，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
但黄汉秋应该不知道吧？都是男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成朝越想脑子越乱。
黄汉秋追他追到一半跑去食堂了，回来时他大包小包掂着，说是要感谢成朝。
成朝课桌上堆满早餐，黄汉秋让他随便挑。成朝挑了牛奶和鸡蛋，其他的全部推回去，黄汉秋按住他的手：“不是，你就吃这点？”
成朝感觉手被烫了一下，他抽回手，又听见对方说：“你吃这么少怎么长个？”成朝那点不自在瞬间没了，他脸拉下来，看都没看，把黄汉秋剩下的早餐拢过来一半。
黄汉秋很满意：“这才对。”成朝最恨别人提他身高，说他矮，他嘴里嚼着东西，揉了下刚才黄汉秋碰过的手背。
“天气好冷啊，咱俩能不能暂时换个位？”黄汉秋眼巴巴望着成朝右手边的暖气片。
成朝手握着南瓜粥，把脸贴上去：“不行，我也冷。”
“你都有热南瓜粥这种取暖的东西了，暖气片让给我又能怎么样？”黄汉秋说着就把成朝往外拉，成朝没用多少力气，一边骂他一边把位置让给他。
“成朝，你的生日几月几号？”黄汉秋身体更暖和，吃饱碳水后，整个人打起瞌睡。
“大兄弟，别睡了！你看窗外！”刘梓世突然把头伸到两人中间，成朝搬着凳子远离，但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拉开窗帘跟着黄汉秋一起看。
两个人脑袋凑一块，自然没了刘梓世的位置，他有点不满意，但看雪的两人无心关注他，于是他咬牙切齿得换了个窗户继续看。
屋内的白炽灯亮着，窗外的小雪纷纷扬扬下着，地面已经积起了一层薄雪，许多人来回经过，数不清的脚印让那层漂亮的薄雪变成泥水。
黄汉秋盯着天上洒下来的雪，看呆了，他这会儿很安静，不知道看了多长时间，他才开口：“今年会有暴雪吗。”
成朝看他一眼，黄汉秋无意识张开的嘴哈出去的气一层层叠加，他的眼珠不知道在看哪里，上下左右来回动。
为了更方便去看，他索性用双手按住窗户，脸颊一侧靠着玻璃。
窗外的雪和窗内的黄汉秋像是快要融合在一起，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一种不健康得白，窗外的雪随着风碰到玻璃，似乎想要落在这人的眼睫上。成朝看了许久，突然觉得黄汉秋其实出生在冬天。
成朝回神，他知道自己刚才没忍住盯着黄汉秋看了，他给自己找理由……其实很正常吧，黄汉秋再戴个帽子，都能拉出去演电影了。
幸亏黄汉秋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窗外的雪上，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在看他，他又得发神经了。
再过两天就要考试，一上午，成朝和黄汉秋都在复习，愣是忍住没下去玩。
刘梓世出门前喊了他们一声：“真不出来？”
成朝踢了踢黄汉秋：“这会儿有雪，晚上可就不一定了。”
黄汉秋穿好白色大衣：“信我，准有。”
晚自习，英语老师准时下课：“衣服穿好，都别冻着，知道雪变大了，看你们一个一个的，心思都飞哪去了。”
“老师，咱一起玩去吧！”课代表喊。
“我不玩，我回家了。对了，你们玩归玩，可别忘了上课时间。”
下课铃打响，学生们飞出教室，每个班看过去，都空了大片。
刘梓世找了个好地方，把黄汉秋带去了教学楼后面。他强调那是个拍照的好地方，绝对适合帅哥美女。
周沫作势要往回走：“什么叫适合帅哥美女？”陈易拉住他：“除刘梓世以外都是帅哥，快回来。”刘梓世傻眼了，他站在原地，除他以外的四个人安安静静，两两结对往前走，扔下他一个人。
“不是！等等我啊！”
刘梓世挑得确实是好位置，不知道为什么，教学楼后面的路灯非常亮，落下来的雪经过校园路灯的映照，让人肉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雪是往哪飘。
成朝眼睛有些散光，他抬头一看，路灯的光芒呈放射状。他眯着眼，几点子雪落在脸上，挺凉的。
刘梓世提醒成朝鞋带松了，成朝低头，蹲下去系上，再抬头一看，成朝一愣。
黄汉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路灯旁边，那光就顺着他的白色衣领滑下去，他仰头看雪，平时嘴角找揍的笑容可能和雪抵消了一部分，笑意可以说是从眼角舒展到嘴角，温柔了很多。
他没那么老实，但这会儿也只是在原地转，没像刘梓世他们一样，抓着雪互相往衣领里塞，陈易和周沫围堵刘梓世一人，他冻得要命，突然有些后悔和周沫打雪仗了，他喊了一声：“陈易，你也来帮帮我啊！”
刘梓世吵得很，和黄汉秋这边形成了鲜明反差。
成朝注意到黄汉秋的嘴角，他一直笑着，雪应该会落到嘴唇上。
黄汉秋仰着的头不累，脚尖每转一下，脚下又会生出新的脚印。
成朝又把注意力放到黄汉秋脚下的位置，他心想，黄汉秋再在那块来回转悠，就要出来个坑了。
他把手从校裤里伸出来，然后摸向羽绒服口袋，掏出来手机。只是拍了一张照片，谁也没注意到，成朝看了几眼，又把手机放回去。
他随便一拍，效果还不错。成朝抬头，是人和景不错啊。
黄汉秋看够了雪，终于看向成朝，他不知道成朝看了他多久，只知道自己头一转过去就和成朝对视，成朝肯定被他迷住了。
“迷上我你就直说，我以后可以做你的专属模特。”黄汉秋瞥了眼他的衣服口袋，笑得眼睛眯起来。
“原来你发现了？”成朝等了几秒，才说。
“我肯定能发现，别人的镜头我或许发不现，但你的不一样，你的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能看见。”黄汉秋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让成朝又愣了。
他听完，皱起眉，神色有些低落，他有些破罐子破摔得想，为什么在遇见黄汉秋之后，他没事就愣一下，还都是因为他。黄汉秋说话他愣一下，看黄汉秋做点什么也愣一下，如今黄汉秋欣赏个景色他旁观，思绪也要迷离一下，他以后还要再发呆几回？
黄汉秋察觉到成朝不对劲，微微歪了下身子，成朝一拳头砸他身上：“先走了。”
成朝离去的速度很快，黄汉秋捂着心口，再抬头时只能看见刘梓世和周沫，加上边上坐着的陈易。
成朝与其说是快速地走，还不如说是落荒而逃，他的背影细看有些仓皇，黄汉秋好一会儿没说话，刘梓世找他，他也依然紧闭双唇。
“成朝怎么走了，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呢，不急，外面人还有那么老多。”
黄汉秋笑了笑，随便看了看周围：“没事，可能去复习了。”
刘梓世摇了摇头：“要劳逸结合啊，劳逸结合。”
一直盯着成朝离去的方向看，黄汉秋最后的表情就像是对什么事情都索然无味。他穿了高领毛衣，脖子那总是很痒，黄汉秋用手指抚平褶皱，望向教学楼。
他看了一会儿，招了招手，走了。
成朝把书摊开放在桌上，整个人却没有一点心思去看。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回来了大半，有人偷吃东西，味道是辣的，满鼻子都是零食油腻的味道。
他朋友把他轰出去，开窗户散了散味，成朝才觉得好受多了。
大脑空白一片，成朝透过窗户往楼下看，把刚才他看到的在脑子里重新放映一遍。
想出来的总是模糊不清，细节压根记不住多少，成朝吐出去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黄汉秋走到成朝身旁，见成朝睡过去了。
他半张脸露在黄汉秋这边，手心还握着一支笔，眼皮时不时抖一下。
“睡得真香啊。”黄汉秋站在桌旁，“一张还一张，你今天拍我的这张照片，我就用之前拍你的那张抵消了。”
过了一会儿，黄汉秋自言自语，替成朝回答：“成交。”
睡醒了，成朝慢慢睁开眼，他觉得很热，身上好像披着什么东西。
他抬眼，黄汉秋就穿着一件校服，里头一件高领毛衣，还挺清爽，合着这人之前嚷嚷冷，现在又不冷了，还乐于助人脱下来给他当被子盖。
成朝把大衣套黄汉秋身上，手指捏了捏纽扣：“别待会儿冻死你。”
“有你这样一个火炭在身边，我怎么可能冷。”黄汉秋整理好衣服，托着下巴看成朝。
“我是火炭你就是冰块，你看你手冷的，刚才玩雪了？”成朝收手时小拇指碰到了黄汉秋的手背，冰得要死。
“你给我暖暖吧。”黄汉秋突然说，他伸出手，放成朝桌子上。
成朝看他一眼，把他的手丢回去：“滚。”
“太冷了，我的手每年冬天都不是很舒服，所以经常会戴手套，说不定再过几天，你就只能看毛茸茸的手套，彻底见不着我的手了。”
“太好了。”成朝吐出三个字。
黄汉秋低低笑了一声，来回看着自己的手掌和手背，他中指那端有个很小的红点，黄汉秋搓了搓。
这双手一看就保养得很好，所以黄汉秋刚刚说的话全是在放屁，但没办法，成朝连他的屁都接纳了。
他胡乱揉了揉黄汉秋的手背：“行了吧。”黄汉秋蹩眉：“这算什么，给我搓泥？”
成朝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会儿手指使了点劲儿，还真给他搓上泥了。
黄汉秋觉得痒，于是一直不停得笑，他看成朝什么也没搓出来：“做梦吧你，我这一天洗那么多次手，还能让你给我搓出泥来？”
成朝假装擦了擦手，在纸巾上抹了抹：“我擦掉了，你没看见而已。”
看成朝一本正经，黄汉秋有点慌：“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楼下电瓶车解锁声音响起来，滴滴两声，拉走黄汉秋的注意力，他往楼下看，凑到玻璃前把成朝推开。
狭小的环境成朝不喜欢，他觉得很闷，于是拽住黄汉秋的衣服，把他摔地上去了。
黄汉秋当然不会放过他，他手一直拉着成朝的胳膊，于是，成朝和他一起摔了。
前面的陈征适时转过身来，提醒一句：“你俩能不能和睦一点，给我和平相处，同学间要友爱。”
刘梓世探脖子瞅了一眼，一会儿给这个加油，一会儿给那个加油，见他俩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准备扛起凳子要砸东风身上。
刘梓世同桌也参与进来，这同桌俩给前面俩人搞起了加分减分游戏，最后判定平局。
陈征面无表情，觉得自班的光明未来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