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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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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空气像是凝滞一般,几声蝉鸣穿过沉闷的墙壁传入,闻昭被他的气息逼得后退几步,霎时后背一股热气窜到发顶。

她匆忙避开眼,长睫垂落平铺在面颊上,扑闪扑闪的像振翅的蝴蝶。后腰撞上坚硬的用膳时的圆桌,闻昭两手撑着桌沿,再避无可避。

他又低声问了一遍,声音缠绵,眼底满是固执,仿佛她不回答就不肯松开人似的。

闻昭忍着羞燥,极为小声的说:“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近乎承诺的一句话,砸在耳朵里,裴清川心跳都快了许多。

烛火不知疲倦地跳跃着,灯下美人逐渐红了脸,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娘子,喉间轻滚了滚,随后两掌伸出托在她腋下,轻轻松松将人便放置在了桌上。

闻昭怔愣一瞬,顾不得羞耻,用力去拂开他的手臂就要往下跳。

只是毕竟有些力气的差距,她使了全力,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像大山一般纹丝不动。闻昭两手抓着他的袖子,“你干嘛?”

裴清川不语,只是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须臾,他一手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向上抚在她的颊侧,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能亲你吗?”

话音落,闻昭只觉脑海里“轰”地一下,一片空白,她看看四周,却见屋里伺候用膳的女使早就不知踪迹了。

裴清川注视着她,眸光沉沉,他手指抵在她的眼下,轻轻摩挲,低唤一声她的名字:“昭昭。”

那股酥麻从他被他接触的地方霎时间传遍全身,闻昭咬着春唇,脑中思绪杂乱一片。

他低头,缓缓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过来,声音微沉:“不说话,就是可以,对吗?”

闻昭懵懵抬头,蓦地眼前一暗,他沉重的呼吸响在耳畔,双唇微凉。

她眨巴着眼睛,距离太近,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的烛火和自己,长睫扫在他的面上,痒痒的。

裴清川含糊着开口:“闭眼。”

声音轻轻的,像是夜里穿过窗棂而入的微风。

他似乎不太会,两片唇只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研磨,碰一下又远离,复又气息沉重的贴了回来。

闻昭身子不断的后仰,又被他勾住腰拉进怀中,另一只手托在她的脑后,她无力支撑,只好伸出手慢慢的攥住他的衣襟。

许久之后,他才松开她,额头贴在闻昭的额头,缓缓地平复着呼吸。

闻昭伸手碰了碰唇,手指接触的一刻,一阵清晰的痛意传来,她轻呼一声,不敢再碰。

闻声,裴清川低头,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仔细地看着她的嘴唇,眼底浮现一抹愧色,他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注视着她,低声打保证:“下回我轻点。”

随后不等她回答,他将人抱下来放在凳子上,抓着她的手在掌心轻捏。闻昭的嘴唇磨得生疼,吃饭时免不了动作放慢许多,裴清川脸上的愧色更重。

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饭,他才依依不舍的送她回去。

闻昭回去时,袁令仪正倚在窗前剪着烛火,小几上置有一个食盒,前面的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这是?”

方才还劝了许久不肯吃,这只怕不是她自己买的,闻昭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袁令仪搁下剪刀,拿着湿的巾帕净手,她努努嘴:“陈璟送来的。”

果然如此。

闻昭坐在桌前看了看,是打繁楼提来的,大都是袁令仪平日里爱的菜。

闻昭仰头看她:“那你要吃吗?”

袁令仪将帕子坐在她身侧,拿起筷子,理所应当的说:“我吃,我当然要吃的,我想了想,他是讨厌了些,可吃的东西总是无辜的,而且他都送上门来了,我不吃太浪费了,你说对吧?”

说着,还朝闻昭眨眨眼。

闻昭点头,笑着说:“是这个道理,该紧着自己的。”

“昭昭姐姐,你也吃些。”

袁令仪笑着将筷子递过去,视线一晃间落在她的唇上,她手下的动作都像是是生锈了一般,慢了许多。

“我吃好了,吃不下了。”

闻昭笑着拒绝,给她倒了杯茶推过去。

抬眸间,看她唇角噙着笑意看自己的嘴巴,袁令仪没说话,只是唇角噙着笑,托腮看着她,可闻昭还是逐渐红了脸。

她身子一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吃,我、我去吩咐人打些温水来。”

袁令仪拦都来不及拦,看着远去的裙角,她叹了一句:“看不出来,表哥原来是这样的人。”

……

日子过的飞快,天气越来越闷热,夜里盖的被子也换成了薄衾。

裴清川近些日子似乎很忙,两人只能早上匆匆见一面,他夜里回来时阖府上下早都睡了。

这日,早晨送走裴清川,闻昭收拾了一番,便戴上帷幔带着梅香去赴林词安的约。

两天前,林词安来到侯府送东西,说是暑热难消,林家药房研制了些香,专程增添了几味清热解暑的草药,混在荔枝壳里头,制成了合香。夜里点上一炉香,保准能教她睡个安稳觉。

闻昭收下了,林词安又问她可有空,说是繁楼出了夏日消暑的香饮子,叫她一同去坐坐。

两人自幼一同长大,闻昭也跟在他身后跑了几年,心里头也拿他当半个兄长,他既邀请,她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闻昭到地方时,他已经到了许久了,正低头摆弄着桌上的碟子,见着她,清润的眉眼亮了亮,起身将她带了进来。

林词安替她斟了香饮子,用公筷夹了些菜到她的碟子里,温声道:“今日我还带了两瓶父亲酿的梨花醉,等会儿你一并带回去。”

他顿了顿,又说:“你与小侯爷都尝尝。”

闻昭手指微顿,笑着抬头,说:“他才不会吃酒,一杯就倒。”

小娘子眉目生动,说话间语气中的熟稔真切。林词安敛了眉,他轻轻摩挲着酒壶,良久才回了一句:“这样吗。”

须臾他将东西拿到桌上,面上重新挂起笑意:“既如此,你一个吃了便是,正好你喜欢吃我的爹酿的酒。”

“林叔酿的酒,那可是云安县独一份的,谁人不爱。”她眉眼弯弯的说了一句,抬手擦了擦唇角,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舒妈妈何时来京啊,这都过去好久了。”

“兴许快到了,上一回父亲收到信,说是将家里的一切再打理清楚了便来。算算日子,也该来了。”

外面忽起一阵风,他起身将支摘窗关了半扇,视线微转间,正巧看到楼下街道上有几个身着铠甲的将军骑马疾驰而过,为首的一人器宇轩昂,清隽俊灵,短短几息间,人与马都消失在长街尽头。

是裴清川。

林词安将视线收回,关上窗子折身往回走,续起先前的话:“我娘说她收拾屋子时,找到了些闻家同京城侯府通过的书信,想来,来京她会带上。”

闻昭点头,“这些都不重要,主要的是怕舒妈妈去闻家被许平安等人刁难。”

“那不会,父亲给母亲留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等闲之人也近不她身。”

两人又聊了几句,相互辞别便各自回府了。

……

大理寺,地牢。

甬道两侧的烛光幽微,照得墙面上的点点血迹清晰,地上偶有不平处,聚成一滩滩的血水,皂靴踩过地面,鞋面沾上几滴血水,很快便隐入黑色的布料。

裴清川同红色官袍的大理寺少卿景征并肩行在一起。景征身姿挺拔,年岁不算太多,左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眉梢眼角皆是严肃的神情。

两人凡是经过之地,皆引起两侧牢中凶犯动弹时引起的阵阵铁链相碰撞的声音。

景征丝毫不受干扰的替他引路,一面说着近日托他所抓之人的事迹:“这孙七郎是镇国公幺孙,平素里仗着家中势力作威作福惯了,前两年犯过事,镇国公跪在先帝膝前痛哭流涕,这才得以保全,留他一命。之后他被其母遣送回姑苏母舅家,在姑苏待到如今。”

之后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五日前,宣德门前登闻鼓时隔五十多年再次被敲,满朝文武皆惊诧,之后官家宣冤者进殿。

冤者为一五十余岁的老妪,面容枯瘦,满身风尘,还跛着一条腿,面见官家时,未语泪先流。

她久久附在地上,枯瘦的身子似乎随身能被风吹跑,操着一口的姑苏口音,哽咽陈情:“陛下明鉴,孙家七郎霸占我家儿媳卢氏,我家儿媳不从,他竟将她强掳入府玷污了清白,我儿去讨要公道,竟被他打出府外。随后寻我姑苏通判张昌令,求他主持公道。

岂知他们相互勾结,打断我儿一条腿,又下令满姑苏城的大夫不得医治。陛下啊,我儿活活的疼死在床上,血淌了一地。也是那日,我儿媳不堪受辱在孙家自缢,他们、他们将我儿媳的尸体裹在草席中丢在我家院中,衣不蔽体,摧残的不成样子……”

老妪哭的声嘶力竭,身边跪着的只有一个三岁的小姑娘,脸上脏兮兮的,懵懵懂懂的在金碧辉煌的辉煌的大殿里往老妪身后躲,看着满殿的人,想哭又不敢哭的,口中不断的喊着娘。

众官被惊的许久不言,镇国公当场便斥她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官员,要求官家将这老妪即刻丢出京城。

被御史台刺了几句,说他做贼心虚,两厢在朝堂之上又争辩了起来。

最终这事交由御史台处理。

这几日,御史台已去姑苏调查相干之事,昨日便已得到证据,预备将孙家七郎定罪。可今晨孙家七郎却莫名消失了。

得知此事,镇国公今晨不顾形象的还在朝堂上哭诉,说御史台弄丢了他的孙儿,要向御史台讨人。

御史台又骂是镇国公等人罔顾国法,不忠不义,私自将孙七郎送走。

两方吵的不可开交,官家本就因此事烦心,且近来愈加的对镇国公等人不喜,各自斥了两句,便让大理寺接手这事。

景征是忠臣,官家信任他,加之形式紧迫,又差裴清川竭力协助大理寺捉拿孙七郎。

是以裴清川与部下,不眠不休寻了整整两夜一日,这才在京城外四十里地外的一座破庙里找到了孙七郎。

……

景征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脚步停下,望着牢中膀大腰圆的肖似镇国公的青年,侧首看向裴清川。后者颔首:“景大人审问便是。”

孙七郎孙润发丝微卷,身着囚服,一身傲气却不比平日少半分。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皮,缓缓挺直了背脊,手里捏着根地上的干草,眼神轻蔑地扫过两人。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景征几眼,视线慢慢挪到裴清川,唇角扯出笑:“呦,这不是我辈典范,裴小侯爷吗?怎么,今日不陪你那貌美的闻小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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