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不答,反用自己让人听之厌烦的嗓音恶狠狠的说道:“大洲律法,牵涉审理案情的证人擅自离开所在地,将被视为逃犯,以案件罪犯隶属同一罪责。”
“你可知,此次拐卖案已经处决了多少凶手?”
“你哪里是要带陈姑娘走,你分明就是喊她去死!”
那男子被姜雯的阵仗吓到,却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半臂长的砍刀,硬气道:“你个女娃娃,少他娘的吓唬我!老子打听过了,此案特殊,只要涉案证人不出京都城池,听候传唤,便可安然无恙。”
秦泽安瞧对方执刀,几步上前就要将他手上砍刀卸下。
“你干嘛!你敢上前我的刀可不长眼!”男子威胁几句,观秦泽安依旧上前,顿时便要举起砍刀向秦泽安砍去。
秦泽安身上未携武器傍身,虽信任他定能将人拿下,可姜雯心里还是不由一紧,“当心!”
砍刀向秦泽安脖子袭来,秦泽安侧身一避,抬脚踹在男子手臂关节处。
那男子立马手上一软,砍刀从手中滑下,捂着手臂痛苦不已。
秦泽安立马将砍刀踢远,反手便将那男子擒拿住,牢牢按在地上。
秦泽安将那男子擒住,身后锦绣也自发的将那早已吓傻的妇人擒住。
将两人按成了一排。
被秦泽安踢远的砍刀在地上转悠几圈,姜雯立即示意人将砍刀没收拿下去,心里大松了口气。
拿下凶器,姜雯眉头一皱,看向陈姑娘问道:“你是京都本地人?”
印象中,登记册子上所记她是充州的,难不成是她在撒谎?
陈姑娘跌了个屁股蹲,忙站起身给姜雯跪下磕头行了个大礼,“太子妃殿下,草民姓陈名妮,乃充州人士,不属京都,还望太子妃明鉴。”
“太子妃!你就是太子妃!”被秦泽安擒住的男子瞪大了眼,总算知晓自己惹了什么人。
人被擒住,为人也老实了不少,开始掉眼泪委屈巴巴道:“草民参见太子妃,若是早知晓太子妃身份,我和我家老婆子那里还敢闹腾。”
变脸如此之快,哭的装模作样,实在让人看了厌烦。
姜雯忍着烦躁不去看他,向陈妮问道:“陈妮姑娘,他二人是谁?将你带走所图何事?”
见太子妃给自己做主,陈妮跪着向姜雯走来,跪行至姜雯面前又是大磕三个响头,姜雯扶她她却不愿起来,只肯跪着说话。
她跪在地上伏着身子,略带颤抖的声音咬牙切齿缓缓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我是充州柏亭人士,家中八位兄弟姊妹,我排行第三,这二位来拉我走的,乃是我的生生父母,今日前来,是给我寻了一户富贵人家为奴,去做丫鬟。”
众人闻言,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倒不是因为可怜这位陈妮姑娘,而是在谈论在富贵人家为奴做丫鬟,是个不错的差事。
虽然说入了奴籍成了他府丫鬟难再得自由身,但从此却在富贵人家里头做活,自此衣食无忧。将主子伺候舒坦了,没准还能得青眼,拿些赏赐。
这在普通百姓眼里,那是寻都寻不到的好机会。
被秦泽安擒住的男子呵呵笑道:“大家瞧,我给这妮子寻了多好的出路,她却不识趣,还不愿意去,也不晓得这机会是多少寻常女子都争着抢着想去的。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不孝女!”
“你放屁!”陈妮缓缓抬起头,她满是恨意的眼中饱含着泪水,“谁她妈招个奴,会出一百两银子!”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顿时哗然。
十两银子卖身契已是高价了,一百两银子,都够一户普通人家过活一辈子了!
男子闻言,觉得有人帮腔,又开始哭哭啼啼,“太子妃殿下明鉴呐,主家愿意出高价买一个奴回去做丫鬟,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啊,我专给自家妮子留着,她竟还怀疑为爹娘的用心。”
这人一出声,姜雯便觉心烦,顿时又皱起了眉头。
秦泽安观姜雯这般神情,就知姜雯对这家伙不喜,正好自己也见不惯这么恶心人的玩意,抬手迅速一巴掌扇在男子脸上。
秦泽安练武之人本就力大,秦泽安的手还大,这一把掌下去,男子脸上肉眼可见迅速红肿起一个巴掌印。
男子平日豪横惯了,未想到今日不仅被擒,还要挨巴掌,一时有些发蒙。
秦泽安可不惯着,直接又一巴掌给男子脸上来了个对称,将人扇醒。
男子脸被扇的向一边撇去,口中沿水直溜。
男子顿时窝火,口吃不清叫骂道:“你他妈,你他妈个侍从还敢打我。”
秦泽安乐呵呵道:“没办法,我的巴掌也是不长眼睛的!”
秦泽安把男子的话还给男子,顿时惹得周围哄笑出声。
秦泽安抬头瞧见姜雯笑眯了眼,心里也乐着,手下使劲将不老实的人脑袋又往地面压了压,“我问你,是要把你女儿送去哪家府上卖身做丫鬟?”
“你他妈个巴子,一个小小侍从,也敢教训老子,等老子过两天发达了... ...”
秦泽安拍西瓜似的,照着男子脑袋就是一巴掌拍下去,男子贴面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嘴上吃了一嘴沙,一下便不敢再冒脏话了。
反而语气友善的警告道:“小兄弟,小兄弟莫打了,你也不想吃官司的吧。”
秦泽安哼笑一声,“我是太子妃的人,自是不怕吃官司的,可你就不一样了,我再问一遍,你要把女儿送去哪家府上卖身做丫鬟?老实回答!不然我的巴掌可不长眼睛!”
男子闻言,忌讳的抬头瞧了一眼姜雯,又迅速被秦泽安将头按压了下去。
“我答,我答!是吴氏亲宗的吴中郎将府上!”
秦泽安压低声音继续问:“去做什么的?”
男子眼神闪烁,讨好笑道:“这刚刚不是说了嘛,卖身为奴,去做丫鬟。”
秦泽安闻言厉声怒喝:“竟连太子妃都敢骗,到底是做什么的!”
男子观谎言被点破,也不知是那处漏了破绽,吓的冷汗直冒,犹疑道:“许是,许是侍妾... ...吧。”
“侍妾?是陪葬的侍妾吧!”
男子闻言身形一僵,不敢再说话。
周围围观人群顿时哗然。
“好家伙,难怪能值一百两银子呢,原来是做陪葬侍妾呀。”
“这银子赚的,也不怕女儿冤魂半夜找上门来。”
“这什么丧良心的爹娘,这事也干的出来!”
“还敢说给自己女儿寻了好出路,呵呵,原来是替自己女儿寻了条死路呀。”
“一百两,也足够买个小宅院做点小生意了,就是太丧良心了些。”
周围人议论纷纷,秦泽安手下被擒住的男子还未说什么,锦绣押着的那妇人却是忍受不了,嘤嘤底泣起来。
这哭声被周围议论声压着,声响倒也不大,却声声牵动着陈妮的心。
像柄小锤子,敲的她心软,也敲的她心痛。
她承受心中痛处良久,才紧咬着牙,求姜雯道:“太子妃殿下,此事既已明了,我是断不会跟他们走的,但还请您放了他们吧,再怎么说... ...也是我爹娘。”
姜雯见陈妮实在不忍,便想尊重她的选择同意下来,刚要开口,秦泽安就出声道:“不可!他俩既知道这事,连亲生女儿都可买去换钱,保不准还会找上别人,不可放虎归山。”
秦泽安见陈妮要开口反驳,立即解释道:“送去府衙,顶多关一阵子,毕竟此事未成,到时等他们出狱,卖陪葬侍妾此事大抵也黄了。”
姜雯闻言也怕这俩人出去后忽悠其他女子去赚这个钱,顿时拍板道:“那便送官吧!”
反正附近山华县的县尉如今也算是熟人。
秦泽安闻言立即点头。
姜雯低头看向始终未起身的陈妮问道:“陈妮姑娘,你观如何?”
陈妮经历过被拐,被当做商品买卖,深知其中险恶,闻言自然同意。
庄子上几个从外地来看女儿的男子,自许是男子有把子力气,自发的提议愿意押送这两畜生去往附近府衙。
姜雯也不是个爱揽事的,点头同意。只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女子一块跟着去讲述事情经过。
陈妮也由人扶着起身,坐庄子上的驴车,前往府衙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去府衙看热闹,一部分留在庄子里议论纷纷。
姜雯将朱沐拉到一边,递了二十两银子到朱沐手里,“朱沐姐,我平日在庄子上待的不多,你常在这处照看的多些,回头你同大家商量一下,现在西街的铺子也起来了,在庄子上干多少活就看着给工钱吧,钱不够你去艳儿姐那处取。”
“今日虽说是陈妮爹娘作恶,但说到底还是百姓太穷了,动不动就卖女,这般做的还不止一户……”
朱沐自己也是被迫害者,却不认同道:“不行!赚的钱寄回家里去,只怕一辈子都要被缠上。”
姜雯观朱沐说的气极,好笑道:“你都这般不想和家中有牵扯,同你一样境遇的女子也定与你一样想法。我到也不想他们寄钱喂养家里,只是她们没有娘家依靠,有个赚钱的活计,往后结亲也不必看夫家脸色,有银子傍身大可护住家中儿女,以后庄子上的女子就不必面对你们遭遇过的境况了。”
姜雯话说完,却见朱沐已是默默垂泪。
姜雯懂她甚少展示自己的脆弱,可每回她的脆弱境地好似都被自己给瞧见了。
姜雯一把将人搂过来,拥在怀里,逗趣道:“朱沐姐怎么还哭上了?我总不能把你们都留在庄子上一辈子不出去吧,那我这里不成住尼姑的寺庙了。”
朱沐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什么尼姑... ...我就是想到若我还能嫁人,我生的女儿,我定然不想她再经历我这般,这般... ...”
朱沐哽咽的讲不出口。
姜雯轻拍朱沐肩膀安慰,“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