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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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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音笑不出来了,她又看向被火焰吞噬的客栈,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把她的细软还有她没看完的话本子,她和徐寂宁没用完的银票还有银两,全都吞噬了。

南有音瞬间脱力地坐到地上,连带着徐寂宁也趔趄倒下。

“有音,怎么了?是受伤了吗?”徐寂宁立即关切地询问,他还沉浸在劫后逃生的心绪之中,全然意识不到还有更大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南有音气若游丝:“徐寂宁,我们……破产了!”

徐寂宁似乎很是不解:“怎么了?”

“咱们没钱了!”

“哦。”

南有音无法理解徐寂宁的平静,对他重申道:“我说咱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哦,没钱了啊。”徐寂宁仍然一脸地茫然,自小生在挥金如土的高门贵族,他从来不计较自己兜里还有多少钱,因为永远花不完。

南有音对徐寂宁的反应感到绝望了,她不想给这个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的傻子解释什么叫没钱,她不光觉得没法指望徐寂宁想办法赚钱,甚至还在心底冒出了一个非常恼火的念头,就应该让徐寂宁在街头流浪几天,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出什么“穷且志坚”之类的话。

总之,没有钱是一件很严峻的事,她看看徐寂宁又看看自己,现在两人身上统共剩下两身里衣,一件褂子,三只鞋子,还有一本地方志,天亮以后得吃住全成了问题,南有音悲伤地想着小时候那些喝西北风的日子又回来了。

好在现在是夏天,就算露宿街头也不至于冻死,南有音深吸一口气,这样安慰自己。

她开始绞尽脑汁地寻思天亮之后该怎么办,甚至埋怨起自己有不爱戴首饰的习惯了,她喜欢首饰,但她只喜欢看它们在首饰盒里闪闪发光,她不太喜欢把它们带到身上,因为感觉滴里当啷的,会让她束手束脚的。

南有音现在无比的后悔,倘若她现在腕子上带着几只或金或玉的镯子,至少能换些钱来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

她灵光一闪,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上面挂着两只米粒大小的耳钉。

她成亲前被母亲押着穿了耳朵眼儿,她不爱天天早晚拆卸耳饰,又怕耳朵眼长起来要重新穿,索性一直戴一对儿睡觉也不用摘的小耳钉,耳钉小小的,镶嵌着绿色石头,她分不清是翡翠或者什么玉石,但她记得这对耳钉是徐府给她的聘礼里的,不是她自己逛街买的地摊货,肯定多少值点钱。

南有音把两只小小耳钉揪下来,在天只蒙蒙亮铺伙计睡眼惺忪地打开铺子门时就进去把耳钉当了,当铺伙计说耳钉上的玉是上好的,只可惜太小了,不怎么值钱。

南有音带着当来的一点钱,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成衣铺子挑了几件衣服穿上,毕竟她不想只穿着里衣在街上游荡。

在衣服铺子里她精打细算,选了最便宜的款式,两人从店里出来时大变摸样,完完全全成了当地平头老百姓的模样了。

徐寂宁对这些粗布衣服不太满意,南有音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什么叫没钱了吧?没钱就别想你那些绫罗绸缎了,你不爱穿就脱了。”

徐寂宁不想在街上什么都不穿,默默揪掉袖口的一个线头,不吭声了。

南有音在街上走来走去,货比三家,选了一家便宜量大的油饼店,买了两只饼,拉着徐寂宁在桥下的空地坐下。

徐寂宁愣愣站着,不知道该坐在哪儿。

南有音拍了拍身边的杂草丛:“坐吧,折腾一晚上了你不累吗?”

“呃……”徐寂宁有些迟疑,毕竟那是一丛脏兮兮的杂草,草叶子上还带着几滴露水。

南有音看出徐寂宁的迟疑了,挑挑眉毛:“你要是不嫌累站着吧。”

徐寂宁最终还是坐下了,他扶着右腿,坐下的动作磕磕绊绊,坐下后只觉得右腿膝盖嗖嗖的疼,想必是夜里撞开南有音屋子的门时受的伤。

他来来回回难受地扭动右腿,想要调整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但这种不适始终没能缓解。

南有音在他身边在数手里剩下的一点钱,在脑内飞速的估算这些钱够他们生存多久,夜宿桥洞的话大概能撑三四天,但她看了眼身边扭来扭去的徐寂宁和河滩上飞来飞去的虫子,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住客栈的话这点钱勉强能够一天。

南有音啃着刚刚买来的饼,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发现这饼又干又散,还没什么味道,难怪便宜量大还少有人买。

她听到身边传来一声被噎住了的声音,徐寂宁像是被饼卡住了嗓子。

徐寂宁猛咳了一阵,然后说道:“咽不下去。”

南有音猛然想起徐寂宁毛病多得吓人,她现在穷得叮当响怎么,没空再考虑徐寂宁那些挑剔又讲究的精细饮食,顿时无比心烦意乱,说话也控制不住的尖酸刻薄起来。

“你咽不下去我也没办法,没钱了就只能吃这些了,”南有音烦躁道,“你多吃几次说不定就适应了,你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儿毛病真多。”

说完她泄愤一样大口咬起手中这个没什么滋味的饼,半晌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有音,对不起。”徐寂宁垂着脑袋轻声说道。他的头发仍然散乱着,脸上的烟灰也没有擦干净,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南有音微微一怔,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咽不下去就算了吧,反正这饼也确实不好吃。”

她把徐寂宁咽不下去的饼收入腹中,然后带着徐寂宁选了一家便宜客栈,她现在手里没钱了,没法跟之前一样阔气的开两间房了,便又和徐寂宁挤在了一个房间了。

南有音在客栈脏兮兮的菱花镜里见识到了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顿觉大事不好。

说来荒唐,她始终没有学会梳头,在家时总有父母或者弟弟帮她梳头发,在徐府有松梯,从京城到末山这一路上她也没自己动手,总是花点钱让客栈会梳发髻的姑娘或者婆子帮忙,现在好了,她没钱了。

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然后呆呆的,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便又把梳子放下了,疲惫的趴在梳妆台上,从昨夜失火到现在不到三个时辰,她却感觉像过了三天那样,仿佛不久前在楼上看海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起她要开始算计手里那点可怜的钱该怎么省着花,思虑要做些什么挣钱,还要考虑徐寂宁这个娇气的京城公子哥儿怎么生存……

她愈发明白为何徐太太得知小儿子被派遣边疆时宛如五雷轰顶了,母亲总是最清楚自己儿子的,难怪临行前太太会哽咽到话都说不出的恳求自己照顾好徐寂宁了……

南有音越想越觉得累,闭上眼睛,企图享受一个仿佛安静无事的早晨。

南有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过去的,她是被头发的轻微拉扯感唤醒的,有人在梳她的头发,非常地轻柔,一下一下的,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让她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些消失在沙滩的海浪。

她轻轻睁开眼,透过菱花镜看到是徐寂宁站在她的身后,很认真地为她梳头。

她一直觉得徐寂宁这样的京城少爷大概做不了梳头这种活儿,很惊讶,身体也跟着轻轻颤了一下。

徐寂宁轻声道:“你醒啦?”

徐寂宁的声音又慢又轻,好像拉缓了她从昨夜到现在急急忙忙的节奏,她没有动弹,懒散道:“你什么学会梳头发了?”

“一路上看了那么多次,能学个大概。”

南有音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她的头发在徐寂宁手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徐寂宁的手法很轻,他很轻柔的梳开她打结的头发,她的头发在他的手里像是一道被手掌托起的黑色瀑布。

这道乌黑的瀑布曲折蜿蜒,最后变成了一个简单笨拙的发髻,算不上太周正,但出门是肯定没有问题。

“哇!”南有音很开心,徐寂宁突如其来地心灵手巧解决了她生活的一大难题,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徐寂宁,夸张到叫人以为徐寂宁梳发髻的手艺天下第一了。

徐寂宁被南有音的热情夸赞冲的脸有点红:“这次右边有点松了,下次肯定会梳的更好看。”

“已经很好看啦,”南有音举着镜子左看右看,最后微微一叹,“就是没有好看的珠花簪子来配了。”

她的发簪还不知道被火烧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什么都不戴跟现在咱们穿的这身粗布衣服也挺配套。”南有音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自从她被南氏夫妇带到京城,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般短褐穿结了,她想起那些一个人孤零零的日子,仍忍不住打寒战。

她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安慰自己说虽然是粗布衣服,但至少现在衣服上还没有补丁,虽然徐寂宁格外地挑剔,但至少现在她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打起精神,指挥徐寂宁去火灾现场看看还能不能找回点什么,自己则决定去码头转转,看看有什么赚钱的办法,前几日她天天在客栈远远的看着码头上人来人往,今日,她也要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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