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袭明说：“没准我睡一觉醒来，又被别人控制了身体。”

姜水坐近一些，郑重地握住他的双手说：“在那之前，你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李袭明的手很凉，凉到姜水以为握住的是真正不化的寒冰。

他把手一抽，却没能把手抽出来：“没什么可嘱咐的，在琉璃果破碎，也就是我的肉身死去之前，我说得任何一句话都不要信。”

姜水正紧紧握着他的手，那认真的神情令人啼笑皆非，他继续说：“又不是真的生离死别，你这是做什么？再说就算……”

姜水打断他的话：“你是要回天庭么，那我的救命之恩怎么还？”

袭明无奈：“我从未说过要你还，是你一直在提，你的固执真是令人头疼。”

他又说：“我可以带你上天宫，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得道成仙，但至少是一个好去处。”

姜水对他的建议不感兴趣：“这几天我也想明白了，我不想当你的外甥，更不想去天宫，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李袭明听见他的话似乎有些意外，思考过后他嗤笑一声说：“你不就是想知道过……”

他的“去”字还没说出来，姜水便凑近他的身边吻了上去。

他在赌。

在鹤居的时候李袭明就吻过他，他那时候疯狂想知道李袭明是不是被贺夫人控制着，他想知道李袭明到底把他当什么。

是一件不太趁手的工具还是一只随时可以丢弃的小猫小狗？

现在他居然说是被贺夫人控制着的，如果他没有撒谎，那一切都是贺夫人的阴谋。

贺夫人从一开始就在把他们的关系往不正常的方向带。

他中了贺夫人的计，从那个不是吻的喂水开始，他的心思就被带歪了。

如今也不想改过来。

既然李袭明也不想面对这个问题，那就由他来提出来，他需要李袭明在回天宫之前，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所以必须让他明白自己的态度。

这个吻也是一个试探，他明知道李袭明会把他推开也还是一样吻了上去。

李袭明在他俯下身来的时候就对他的突然靠近很抗拒，等姜水吻过来，他先是一征，然后才恶心地要把人推开。

推了半天没推开，只觉得姜水把他的肩膀抓得生疼。

到后面他就放弃了，只等着姜水自己冷静下来。

而姜水觉得自己疯了，他仿佛中了贺夫人的媚术。

一开始他不敢伸舌头，后面等人不挣扎了，他居然觉得李袭明在回应他，所以他应约加深了这个吻。

……

李袭明的眼神冷得吓人，他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气：“姜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水见过他各种不同的笑，或爽朗或真诚，或鄙夷或轻蔑，就是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对了，姜水就是想要见到他这个样子，越生气越真实，也越像个人。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李袭明气极反笑：“好！很好！我倒是没想到你存了这个心思。这算什么，用你们凡间的话来讲，就是罔顾人伦。”

“我……”

“你出去！你对起你娘吗？”

姜水还想说些什么，李袭明的反应太正常了。难道他之前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吗？

姜水很怀疑这人是装的，他故意把话题往人伦道德的方向上引，似乎在隐藏什么？

可是他一靠近，这人就厌恶地伸手推人，似乎是真的怕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袭明原本惨白的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染上一层红晕。

如果是演戏的话那演得真是不错。

姜水的目的只是试探，并不想在这时候做出什么令他讨厌的事情，见他还是抗拒他就半真半假地说：“你别急，我不知道怎么就……你是我舅舅，我怎么能这样！”

他表现得十分懊恼，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只剩下屋里的李袭明痛苦地抱着头。

回到自己屋里之后，姜水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越想越后悔。

这一步不该这么做啊！

他似乎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弄清楚，一开始他跟着李袭明来无尘观只是为了还请欠的恩情。不是说好无尘观事了之后，就天涯不见的吗？

后面怎么能因为怀疑李袭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处处对他设防心。

没必要因为他不信任自己而心生不满，更没必要让李袭明了解自己的想法！

真是一团乱麻！

姜水长吁一口气，他需要再捋一捋。

越捋越觉得不对劲，莫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要不是闹这一出，李袭明甚至没有发现他越来越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