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去找李袭明的时候,袭明正侧躺着午睡。姜水见他没有醒,就在门口站了一下午等人醒。
他可以施法直接进去,但这么做实在太无礼。
日落时有送餐的童子过来,姜水问道:“无尘观竟是如此讲究,每一餐都有人送饭么?”
道童就说:“观主有单独的小灶,只有三位师叔有人专门送。”
无尘观也会给他送饭,果然把他当贵宾看待,姜水简直受宠若惊。
他对童子说:“你给我吧,我来帮你们四师叔送。”
童子认识他,信任地将东西都给他。
姜水终于找了个进门的理由,他敲了敲李袭明的房门。
李袭明开门的时候看起来状态很不好,脖子上放佛裂纹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双眼无光脸色惨白,就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
他虚弱地似乎只能发出气音:“放下东西,你就立刻离开罢。”
“你没事吧,我看看你的情况。”
他摆手拒绝:“不必,请回。”
说完就躺回了床上。
姜水不想离开,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下定决心不管李袭明的想法。
他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
姜水走到床边俯下身去探李袭明的脉搏,那人似乎病得很严重。
但他不是专业的医者,看不出脉有什么问题。他就将人扶起来,毫无章法地给人输灵力。
李袭明被这灵力一激,本来毫无血色的脸开始回转,他嘴里说得却是:“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没用!”
姜水不管他的反抗,依旧我行我素。
他缓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琉璃果的损坏是由内而外的。外部的力量伤害不了,那自然也治愈不了。你现在这么做犹如用自己的命来续我一时半会,你傻不傻。”
“就算治不好,但我这样不停地给你输,你的身子没刚才那么冰了,是不是好受很多?”姜水打定主意要将人情还给他。
“你这又是何苦,白费这些力气。”李袭明终于停下挣扎,“好了,够了……”
“不行,这么点还不够。”姜水说,“你不必管我,灵力枯竭之前我自己会停下来。”
李袭明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再管他。
姜水见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便停了下来。
琉璃果的身躯犹如一个巨大的空洞,他能感觉道自己输进去的灵力只是杯水车薪,他救不了这具必然破损的身躯,哪怕他很想以命换命都救不了。
半柱香之后,李袭明的脸色终于恢复。
姜水断断续续再坚持了一会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一会儿,直到他觉得李袭明睡着了才开口说道:“那我今日可不可以在你这休息?”
李袭明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定。
姜水就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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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寺的禅院里。
姜水跪在蒲团上,而一个年过而立的大和尚正在对他说话。
和尚语重心长地说:“你和他在一起像什么话,我看你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姜水看了看和尚,这个和尚是相空。
他又看了跪着的人,发现那人是自己之后他才惊觉,这是一个梦啊。
跪着的人看不清表情,语气却是坚定的:“我爱他,我只想要那个人,我会想办法把他从天上弄下来。”
和尚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气极说:“我看你是魔怔了,简直痴心妄想!”
他站起来:“我没有,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相空转身说:“听听你说得这些话,一个一半时间都在梦魇中的人,真的有资格说这话吗?”
相空的话令他无法反驳,他只能死犟下去:“师父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来我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只有在那个人的身边,我才能得到一丝安宁。”
“众生皆苦,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苦么,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的大有人在。”
“师父,弟子不想听你的大道理,这些话弟子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他语气已经接近恳求,“师父,求你让我和他在一起吧。”
“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不听劝的。”相空叹了口气,“不是我要阻拦,是你没看清这是一条死路。”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的声音忽然飘的很远:“我受故人所托,已经言之已尽,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他又说:“只是不要作恶,你若是作恶杀生,我定不饶你性命。”
这是个美梦。
他满心欢喜,突然间又跌入另一个梦境。
梦境中烛光影影绰绰,红烛昏罗帐。
姜水掀开帘子,只看见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子,一个人附在另一个人身上,正亲吻着。
下面的人发现了他,转过脸来看姜水,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是李袭明。
他衣裳半遮不遮,任由身上的人对他为所欲为。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姜水,身上欢爱的痕迹斑斑,眼神却还十分清明。
又是这个无喜无悲的表情。
姜水见他这样,感觉自己被背叛,他上前拉开同样衣裳凌乱的人,那人转过身来,正是他自己的脸。
见到这张脸,他如梦初醒,果然又是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