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罗肆将扶鹿带回屋中,像扔物件一样将她随手扔向地面,看都不多看一眼,眉心点着愠怒。
被扔到地面的人儿撞到地板,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将雪白的狐裘披在身上,微芒闪过,身上的狐裘消失不见。
整理了一番,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后,罗肆这才有空来瞧扶鹿。
扶鹿的脸颊还抹着红云,嘴唇也沾染了脸颊的颜色,在弧度分明的唇线勾勒下,倒是有几分艳丽。
“她好像也中蛊了。”罗肆挂在墙上的剑发出银铃般清脆伶俐的声音。
罗肆眼眸微动,溢出无奈之色。
她一把将扶鹿捞起,轻轻放到床上:“她受伤太重,我若是强行将蛊虫取出,恐有性命之危。”
看着扶鹿圆圆的脸,罗肆“咦”了一声,“日落前我过去看她的时候,她五脏皆损,气血回流,已是残烛之相,为何现在如此康健?”
剑灵红豆道:“会不会是蛊虫的原因?”
罗肆一头雾水:“可被我捏死的那只蛊虫说了,自己是情蛊之王。情蛊只催情,不疗伤。”
就在红豆苦苦回想扶鹿有什么机遇的时候,罗肆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扶鹿血脉特殊,那日她受了重伤,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该如何救她。若不是这蛊虫,我还真想不到短短两三个时辰能出现什么奇迹。”
“唔……”
一旁的扶鹿发出一阵呻.吟,整个身体开始因为蛊虫的催情而扭动着。
红豆见床上的人要醒来了,赶紧闭嘴沉睡,屋中一丝剑灵的气息都没有了。
罗肆细细打量着扶鹿,她还从未见过小徒儿这副模样。
床上这般软玉温香,窗外月色如水,习习清风吹得人心神荡漾。
罗肆感觉到自己体内也涌出微妙的异样。
虽然她将蛊虫取了出来,可蛊虫在体内留下的气味和信息素还在。
只要拥有另一只蛊虫的人发情,她的身上便相应的也会有种种反应。
不愧是王蛊……
罗肆这几日本就身体虚弱,凝聚不了一丝灵力,无法结灵的她同凡人无异。
“师尊……”扶鹿双眼迷离,汪洋的水波中映着一个精致玲珑的身躯。
师尊,我好痛苦啊……
扶鹿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想靠近师尊,只想拥抱师尊,只想让师尊来疼疼她。
罗肆知道,中蛊之人若是情感得不到释放和宣泄,必将损耗寿元和修为。
她自己可以损耗些修为忍过去,可扶鹿呢?
她这小徒儿本就才从鬼门关被拉扯回来,现在又在遭受着气血翻涌的痛苦。这样的折磨,哪怕是筑基期的修士也会道心不稳,更何况扶鹿修为又低,定力又弱。
罗肆伸手轻抚扶鹿的脸蛋,扶鹿像是岸上的鱼儿得了水,笼中的鸟儿得了自由般快意四起。
感受到一丝丝冰凉,扶鹿努力抓住那丝凉意不松手。
她抬眼,撞上了一对带有妖媚感的狐狸眼,极为勾人心魄,漾人心神。
罗肆的头顶显示着她的名字和建设进度条。
扶鹿的心坚定道:我若趁人之危,这与男主有什么两样!
理性在扶鹿身上仅停留了片刻,她又陷入一片红潮春水之中。
“师尊……”
扶鹿再次开口,声音与在温灵池边有所不同——带着颗粒感的沙哑声,划过愈发干燥的喉头,从牙缝中飘飘然挤了出来。
“帮帮我……”
若扶鹿此时清醒过来,绝对会因为这句话羞愧地直接劈开地缝钻进去。
罗肆面色柔和了许多。
“主人,你怎么还不帮帮她呀?小徒弟看起来很痛苦呀!”红豆的声音适时在罗肆脑海中响起,“这种事你不是最擅长了吗?”
罗肆一个眼神朝悬挂的剑扫去,红豆透出的一丝剑灵气息立刻收敛。
她手伸入衣领里,掏出一颗鸽子蛋大的圆润玉珠,玉珠泛着鸭绒般触感的光晕。
扯下玉珠,抛向空中,空中立时出现一个将床周围与外界隔开的保护罩。
红豆唏嘘,她再也看不到眼前的场景了。
罗肆转身坐在床沿,听着扶鹿一声声的“师尊”,心有不忍,伸手摸向了扶鹿的脸颊。
始作俑者闵敏的脸从她眼前闪过。
短短几年时间,她能炼出这么厉害的蛊,已是不容易了。
不知为何,她一直都能感觉到闵敏对她的敌意,只是闵敏这个人善于隐藏仇恨,所以她才没过多揣测。
现在细细想来,自打闵敏入了宗门后,每每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闪躲。
甚至闵敏在她身后的时候,她能清晰感觉身后的杀意。
那时候她未多想什么,如今想来,她与闵敏之间是否有着某种很深的误会?
随着扶鹿一次次的沉.沦,弯月也跟着她沉入水面。
天光在远山处透出微白,轻吻着睡梦中的大地,大地缓缓睁眼,天光笑得灿烂。
鱼肚白强势占领着天空,给东升的旭日清理路障。
随着缓缓升起的朝阳,一时之间,天边霞光万丈,今日又是个好天气。
扶鹿从沉重的睡梦中醒来。
她看着床框的雕花,窗幔的颜色,现实与书中的内容还在脑海中旋转。
她险些下意识寻找手机,忘记自己已是书中人。
“昨夜。”昨夜发生了什么?
扶鹿动了动身体,一阵酸痛感袭来,浑身上下散架了般。
她脑中一惊,回想起了那句“师尊帮帮我”,羞愤地红了脸。
脸上残留的触感愈发清晰,甚至在扶鹿脑海中一遍遍播放着。
恍惚之间,她看到师尊模糊的模样以及那双勾人的眼睛——
一双细长的狐狸眼中漾着盈盈秋水,眼尾略微上翘,透出一种不屑的厌世感,但又有着说不说的天然的让人看一眼就想靠近的魅力。
由于她整个思想都被蛊虫占领,所以只对这双眼睛有印象。
“啊!!!”
坐起来的扶鹿又躺下了,内心充斥着烦躁,在烦躁下竟也有丝丝欢愉的餍足。
“人生真是……无常啊!”
但她没说出后一句“所以要及时行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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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你不要责怪三师妹!其实……其实这是大家的决定。”
“老二,你别替我说话了,我甘愿领罚,请师尊责罚。”
闵敏跪在罗肆面前,低着脑袋,但浓黑眼睫下的眼中掩藏着不服输。
她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戳穿她伪善的面目!
罗肆倚榻支颐,躺卧在榻上,任青丝肆意搭垂在肩头,表情似笑非笑。
轻薄的衣衫勾勒出她曼妙婀娜的身姿,莹彻的冰肌娇嫩丰盈,般般入画。
长睫掩映下的秀眸总给人一种惺忪感,她的语气也带着朦胧的慵懒:“晴渊,你是大师姐,想必其中也有你的参与,你来说说该如何惩罚闵敏。”
晴渊淡淡道:“任凭师尊处罚我等不孝之徒,徒儿随意。不过,徒儿想知道小不点怎样了?”
罗肆扫视四位徒儿,发现只有晴渊的眼睑处是一片青灰。
不愧是她看中的大师姐,责任感强烈。
至于其他弟子嘛,虽各怀鬼胎,但一遇上事还是很团结的。
罗肆的教导理念就是,互相争斗可以,但出门在外要时刻记着自己是峨眉仙派弟子,时刻记着自己有师姐妹有师尊的脸面尊严要维护。
她收回眼神:“扶鹿受了很严重的伤,又因气血翻涌乱窜,我将她留在房中休息了。”罗肆看似随意的语气,却藏着一丝冷意。
高阳玉儿吓得抿紧双唇,眼角下坠,眼底水雾一片,就差梨花带雨嚎啕出声了。
“至于你们几个……”罗肆搭在腿上的细白如玉指尖轻叩着,一副悠悠然模样。
“鹿儿的事暂且放过你们,但是你。”罗肆看着闵敏,“堪堪莽夫,无勇无谋,去三省树下自省吧。”
“是。”闵敏领命起身,在其他师姐妹们目视中转身走远。
此时她心中只有挫败感,并未察觉到罗肆话里的玄机。
出了训戒堂,闵敏轻车熟路地往三省树走去,步伐略显轻快,但心情尤为沉重。
这条路她最熟悉了,若是不下山,她每个月都会去这个地方。
“三……师姐。”
扶鹿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她歪着脑袋看向闵敏,看清楚她头上的名字后,才敢出声。
闵敏转头就看到脸色微白的扶鹿,眼轱辘一转,没在扶鹿身上找着什么她想看到的痕迹。
她双臂抱胸,审视般地边靠近扶鹿边打量着她,眉眼一弯:“你昨夜来找师尊,后面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扶鹿虚弱地咳嗽两声,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记得了。”
她端详着闵敏,此时的闵敏已经不是黑白方块组成的马赛克人了,而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唇红齿白三师姐。
闵敏长相精致,深眉高眉骨,看起来有种神秘感,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心思深沉。
她的眼睫根根分明,羊羔角般的鼻尖和线条深厚的双眼皮将其衬托得雅致美观。
唇角微扬的时候,边上那两个梨涡像是灌满了甜酒般,加上弯弯的笑眼,又让那心思深沉的印象完全削弱了。
一身经典的苗族服饰更衬托得她如蛊虫般邪气,但手腕的铃铛和身上的银饰灵动自然,又将她的邪气和深沉点缀地淡了些。
正如大纲中所描绘: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虽然这句话是用来形容大山的,但扶鹿觉得作者用得恰到好处。
闵敏带着远古苗疆的气息,对于闵敏自己来说,她自己就是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若不是确定了闵敏前期是个类似反派的人物,扶鹿觉得这个大.腿一定要抱住!
闵敏也不忌讳自家小师妹如此明目张胆地打量自己,毕竟自己给她下了蛊,让她吃了苦。
照小师妹的脾气,她不去师尊那里告状不来找自己麻烦就是好事了,看几眼也不会少几两肉。
只见扶鹿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闵敏,嘴角泛起不明意味的笑。
若她是个长相稍逊的男子,路过的人一定会以为她垂涎这位苗家女子的美色。
“看够了吗?”
眼见师尊训导众弟子的时辰就要到了,她可不想让师姐妹们看到自己受罚的模样。
闵敏冷冰冰的声音将扶鹿唤醒,扶鹿抬手抠了抠眼睑下方,以掩饰刚刚的无礼。
她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想起昨夜那蛊虫的厉害,遂道:“师姐的蛊术真是天下无敌!师妹我修为低,真是自愧不如。师姐要去哪儿,有需要搭手的地方吗?我可以陪着师姐去。”
闵敏眉心透着冰冷:“三省树,你也要去吗?”
扶鹿:“……”
气氛霎时比刚才更冷了。
众所周知,三省树是峨眉弟子犯错反省之地。
听闻那树是被师尊的师尊驯化过的妖物,以修士的杂念为食。
凡有在树下悔过者,三省树上便会滋生出藤蔓,将悔过者包裹起来,吊于树干,直至树将修真者当下的杂念吸食。
但凡是个修真者,都耻于被妖物束缚。
扶鹿这会儿提起此事,让闵敏心中对师尊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而此时,闵敏头顶的进度条弹出了数字:10。
扶鹿:总进度是100,三师姐竟然只有10?
在扶鹿惊讶不已的表情下,进度条动了动,数字10变成了数字5。
她顿时感觉自己身上背了一座泰山。
这跟大纲的设定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