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外面已经是日光大照,晒得路上的人低着头匆匆跑过。
一到这个时候,人就爱犯困。
老旧的院子里,房间传来“嗡嗡”的声音,是电风扇在勤劳地工作。
林桂芳女士吃过午饭以后,稍微看了会儿电视,就在床上打起了盹。
孟晓也因此有机会和沈文茵单独交谈。
两个人搬了两个小马扎,来到院子中的阴凉处。
姥姥不了解现在的劳动市场行情,轻易地被糊弄过去了。
但孟晓这个年轻人可是好好研究过一番的,他知道沈文茵绝对有事情瞒着他们。
虽然帮她打了圆场,但私底下一定得问明白。
孟晓也担心茵茵走上歪路。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文茵知道瞒不过他,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孟晓太了解她了。
但想到和晏慕菡的事情,她心情就不好,不由得苦笑着叹了口气。
孟晓一向神采奕奕的脸,也因此沉了下来,“有人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
沈文茵明白晓哥从小就护她,赶紧澄清了,“只是这事情说来话长了。”
“你慢慢说。”孟晓松了口气,不是有人欺负茵茵就好。
他跑进屋里抱了个大西瓜出来,“来,边吃边说。”
孟晓忙忙碌碌,拿起长柄刀来切西瓜,沈文茵看着觉得好笑,原来有一天她也能变成被吃瓜的人。
她捋了捋思绪,从晓哥知道地说起。
“你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跟你说的,我的朋友晏慕菡吗?”
“高中……”孟晓回忆了下,“噢!就那个跟你一起来咱家的美女……”
沈文茵基本上没带人回过家,所以他挺有印象的。
“原来她叫晏慕菡,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沈文茵白了他一眼,也想起高中时候的事情。
孟晓放学了就直奔她家蹭饭,看见晏慕菡被惊艳得话都不会说了。
青春期的男生很直白,孟晓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嗨嗨嗨,美女,交、交个朋友吗」
那副白痴样子,沈文茵尴尬得要死,连忙拽了他一下:「这是我邻居,晏同学,他就是比较热情。」
晏慕菡当时是怎么回得来着?
「不了,我不喜欢和结巴当朋友。」
她尖而小的下巴微微扬起,显出很矜贵的样子。
「啊?」孟晓长得帅气阳光,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呆头呆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沈文茵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起来,晏慕菡以前真的很毒舌。
“我进的就是她的公司。”
“啊?”孟晓咽了嘴里的西瓜,还对晏慕菡的刻薄念念不忘,“那你不得天天受折磨,她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很挑剔。”
“怪不得你这么忙,都累瘦了。”
晏慕菡确实很挑剔,品位也高。
沈文茵垂下眸子,为恋人辩解了一句:“她对我挺好的,很照顾我,教了我很多东西。”
“那看起来还不错,而且这三万一个月的工资是挺好的。”孟晓说。
沈文茵继续细数恋人的好:“生活上也很照顾我,会给我搭配衣服,还帮我准备早餐。”
孟晓点点头,又啃了口西瓜,“你们女生都在意这些吗?感觉对你确实很好的样子。”
“这瓜真甜,你咋不吃啊?”
也许是暖风吹得人放松,沈文茵忽然不想再自己一个人保守秘密了,她突然坦白恋情。
“我们谈了十年的恋爱。”
“谈恋爱也挺好、咳咳咳,不是,你说什么?”
孟晓没反应过来,正沉浸在沙瓤西瓜的香甜中,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呛着了。
“你和她谈恋爱?”他的嗓门因为惊讶高了起来,简直是要去唱男高音。
“怎么回事,你说谈了十年?”
孟晓已经把瓜放下,坐也坐不下,‘吭哧’一下站起来。
他的脑子很乱,晏慕菡是女的,茵茵喜欢女的?
谈恋爱多久了?十年!?
“谈了十年。你今年才多大,你十五岁就谈恋爱?”
“嘘——!”沈文茵冲他比手势,“姥姥还在睡觉,你别吵醒她!”
“你还敢提姥姥,姥姥知道削死你。”
说是这么说,孟晓还是降低了音量,他也怕姥姥气出个三长两短的。
沈文茵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好,可她也没办法。
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她们是早恋,她不敢和家人讲。
后来毕业了,姥姥又因为同性结婚的热点新闻发表过强烈的反对意见,她能讲吗?
眼白微微泛红,沈文茵倔强地抿着嘴,低头看地。
孟晓多了解她,一下就知道她要哭了,他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哄起来: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啊,值得你哭吗,别哭别哭。”
“你跟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哥给你分析分析。”
沈文茵还是不理他,孟晓无奈,看了看周围,拿了块西瓜往她鼻子上凑。
“你看这西瓜多香,多甜,我吃着都美上天了!你快吃一口,吃一口就不会难过了。”
西瓜是新鲜采摘没多久就上市的,还淋了水保鲜,吃之前在冰箱里放了一会儿,现在闻起来有股清凉凉的甜味。
沈文茵没忍住,小小地咬了一口。
“……好吃。”她感受嘴里恰到好处的甘甜,真的难过不起来了。
“好吃吧,好吃你就多吃点,给。”
沈文茵接过西瓜,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孟晓:“谢谢你,哥。”
她小口小口的吃西瓜,孟晓看她没有要哭的架势了,才吐槽一句:
“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不过嘛,也很好哄,有点好吃的就不难过了。”
沈文茵白了他一眼。
想起刚才的话题,孟晓还是不敢相信,茵茵从小就是最乖巧听话的,怎么会悄没声地干了这么件大事?
“你真跟那叫什么、哦,晏慕菡!你跟她谈了十年恋爱?”
沈文茵点点头。
孟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摇头晃脑:“十年,虽然我不了解同性恋,但这算得上是什么金婚了吧?”
同性恋圈子是有这么一种说法,三个月即金婚,孟晓不甚清楚这些。
金婚,婚姻。
沈文茵想到这两个词,就又开始难过。
但她稳住了情绪,开始缓缓讲述这十年的事情:
“我去金陵以后,被很多人孤立,那时候,晏慕菡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