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仅剩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路灯按照设置好的时间亮起。客厅只开了一盏暖光灯，原本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

晏慕菡看到恋人的眼眸一暗，随即起身走到玄关处开了大灯。

“有什么非要商业联姻的理由吗？”

沈文茵平静地问，转身去了饮水机那边给自己倒水。

“我……”

晏慕菡向来是洒脱放松的那个，她从小就被众星拱月，做了好事就被大夸特夸，做了坏事也有人包庇或是没人敢追究。

可是现在她不自在极了。

晏慕菡不知道该怎么与恋人说，这件事本身就是足够残酷的象征，无论她用多温和的言语粉饰，也不能减少任何一点伤害。

文茵虽然一直对事情都淡淡的，但这不代表她不在乎。

晏慕菡了解她，她不可能接受自己与别人结婚，哪怕是商业联姻。

她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为母亲报仇和文茵是无法两顾的。

“和谁联姻？”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沈文茵喝了口水，又深入问了一嘴。

“蓁蓁。”晏慕菡想起恋人不喜欢她，又说了一遍，“是商蓁蓁。”

“哦。”

这是一个很冷淡的音，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沈文茵在自嘲，明明都已经知道的，何必问清楚人选，除了商蓁蓁还能有别人吗？

晏慕菡却以为她在嘲讽自己，感觉到一阵难堪。

恋人早就说过不喜欢蓁蓁，她还要和蓁蓁联姻，她知道，这件事是她对不起文茵。

“蓁蓁得了癌症，这是她的心愿……”

她的解释还没说完，沈文茵就冷笑打断了她。

“她的心愿就是和你在一起，是吗？”

大灯的亮度足够，斜射下来的光线照到了沈文阴的一口白牙上，一字一句间迸出了寒意，像是要把某些得天独厚的人咬碎一样。

她恨商蓁蓁，为什么商蓁蓁可以随便把她十年的成果抢走？

为什么商蓁蓁和晏慕菡就一定会在一起？

为什么她沈文茵连阻止也不敢，就因为阻碍主角命运会让她失去姥姥！

“原来得了癌症就能做小三抢别人对象，我竟然也不知道你变得这么善心。”

尖利的话从沈文茵的嘴里刺出，晏慕菡的情绪也由心虚进发成了愤怒。

“蓁蓁她生病了！而且她从来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你不能这么说她。”

“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你难道感受不到吗？我对蓁蓁没感情，我爱的是你，这只是暂时的联姻！”

“呵、呵、呵。”

穿着居家休闲睡衣的美丽女子放下了水杯，发出了几声嘲笑，如杜鹃滴血，令人心痛。

沈文茵听到恋人的指责，情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

大颗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地上，祭奠她即将死去的心。

晏慕菡愣住了，她看到恋人脸上的泪痕，那双往常对其他人冷冷清清的美目，被眼泪洗过以后更加明亮了，也更能清楚地看到她如今已经被失望盛满。

“我不理解你……”沈文茵喃喃了一句，她的枕边人已经许久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以为这辈子她们都会是互相理解的人。

这该死的命运，该死的世界。

“我是不理解，我太不理解了！为什么非要逼死我？”

她已经不只是和晏慕菡在对话，她更是对着这无处不在的命运质问，难道老天就以拆散相爱十年的恋人为乐？

难道佳偶变怨侣是命运喜欢看的戏码？

恶俗、恶心！

沈文茵笑了起来，眉毛却是下压的，这是一个厌恶世界的笑，也是一个心灰意冷的笑。

“文茵，你……”

晏慕菡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察觉出了恋人的不对劲儿。

可她刚开口，沈文茵就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好啊，你去联姻吧，和商蓁蓁在一起吧，我同意了。”

话说得随意，似乎出自真心，晏慕菡疑惑地观察她。

“怎么这么看着我？”沈文茵已经不再冷笑，面容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让人完全看不透。

“我现在理解你，我支持你，你不开心吗？”

“你是真的理解吗？文茵，你别说气话。”

晏慕菡终于开口，她带着点犹豫说了这句话。

“当然。我没说气话。”

沈文茵起身走向浴室，“你早点吃完，我累了，先洗漱上床睡了。”

她的背影闲适自然，似乎没什么问题，晏慕菡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把眼前的鸡腿饭先吃了。

等她洗漱完上床，发现沈文茵已经裹着被子面对里面睡了。

晏慕菡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

她从衣橱里拿出另一件薄被子，躺下盖上了。